142 奸黨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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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湘提議將紅豆接回家裏,王漢深感欣慰,由衷地讚美封建王朝,同時也深感不安,男女間這種特殊的不平等讓他心生憐憫,卻又享受這種不平等帶來的好處。

    同時,他心裏對蔡京感覺複雜而矛盾,老東西是個可愛的奸賊,讓人又愛又恨。

    但畢竟是要幹大事,王漢不能被兒女私情羈絆,管他蔡京是好是壞,該推倒的一律不心軟。眼見四月過半,五月開封水患將至,便找林靈素商議,“時間差不多了,可以行動。”

    卻說這日清早,百官上朝,由宣德門而入,卻在宣德門外驚奇地發現,大宋第一國師林靈素跪在黨人碑前,以額觸地,長跪不起。

    這件事很快傳到趙佶耳朵,讓粱師成去請林靈素,林靈素根本不甩粱師成,他說什麽都是放屁,依然跪著。

    趙佶無語,麵子上繃不住,林靈素是他最寵愛的先生,跪在黨人碑前成什麽樣子?親自去問,林靈素這才開口:“臣初奉天命而來,為陛下去陰魔,斷妖異,興神霄,建寶籙,崇大道,集忠賢,時至今日,功完九成,唯有最後一項無法完成,愧對上天,故而跪拜。”

    趙佶聽了納悶,便問:“那一項未完?”

    林靈素道:“集忠賢,臣之前曾說,這朝中文武皆是天上星宿下凡,要輔佐官家成就不世功勳,現在隻有一半賢臣留在朝堂,還有一半被流放於野。”

    趙佶立時懂了,林靈素這是說黨人碑上的奸臣也是天上星宿,他們都是賢臣。心裏立時不爽,當初設立黨人碑,可是自己親自蓋棺定論,這些奸臣永遠不得反複,現在林靈素說出這番話,是何居心?

    心裏不爽,又不好明說,先把林靈素扶起來,拉回大殿,再詳細問他。

    黨人碑為什麽要設立?就是因為這些人頑固不化,阻撓新政實施發展,害的大宋積貧積弱,無法中興。現在你說他們是賢臣,拿出道理來,那點賢了?

    趙佶不爽,他不會自己開口,而是把林靈素放在群臣之中,讓群臣來對付林靈素,這是他一貫的招數。

    皇帝自己不會和人爭辯,隻做裁判,這樣出了問題,黑鍋也不會皇帝背,可謂奸猾至極。

    當下就有大臣質問林靈素:就戰略而言,哲宗在位三度拿下河湟,要恢複漢製,聯通西域,奸黨們是怎麽做的?竟然將到手的地盤白白相送,讓我大宋兒郎鮮血白流,這樣的人能是賢臣?

    還有,宋夏之爭曆來已久,凡是奸黨執政,宋對夏用兵幾乎未勝,比如熙寧年間宋夏之戰大敗,元豐四年五路伐夏功虧一簣,元豐五年永樂城兩萬軍卒損失殆盡,這一樁樁案例難道不是恥辱?

    可是新黨執政呢?遠的不提,單說元祐七年洪德城之戰,西夏三十萬大軍來犯,宋兵五萬抵抗,結果如何?直破夏軍中寨,一舉打出宋軍威風,使其十年不敢犯境,這難道不是證明?

    再有,崇寧以來,大宋國勢強力崛起,如日中天,河湟拓土,銀川收複,這些功勞,可是曆代各位先祖所有?這難道不是陛下勵精圖治強軍尚武之結果?

    曆史以來,奸黨們隻會安享太平,目光短淺,忘卻太祖遺訓,大宋已經建國百年,燕雲十六州依然在賊之手,試問奸黨眾人,那個有收複故土之心?

    一番責問,擲地有聲,群臣都拿眼瞪林靈素,看他如何說。

    林靈素並不慌亂,反而心平氣和,慢條斯理說出四句詩:“蘇黃不作文章客,童蔡翻為社稷臣。三十年來無定論,不知奸黨是何人。”說完打稽首,“諸位,是非黑白我不做辯論,隻是上天即將降罪,不出一月,便見分曉。”

    這莫名其妙的一番說讓眾臣吃驚,當下就有人拉著林靈素詢問:“官家何罪之有,上天要降罪?說不出來便是你這道人胡亂編排混亂朝政。”

    “此言差矣,我說上天降罪,非是官家有罪,而是這朝堂諸位之罪。”說著手指外麵黨人碑,“何罪之有?那黨人碑便是罪證,我今日立言在此,諸位不信且看。”

    說完要走,左右也不敢阻攔,都拿眼看趙佶。

    這便是趙佶平日裏把道士寵慣了,給他權利極大,允許他在宮中隨意行走,竟然到了目中無君的地步。

    另外,道長念的四句詩也古怪,常人作詩都是訴說當下,或者緬懷古人。道長作詩卻指未來,三十年來無定論,不知奸黨是何人。這是暗指他把往後三十年的事情都預測完了。

    尤其最後一句,不知奸黨是何人,著實令人氣憤。

    如果你有預測未來的本事,幹脆直說誰是奸黨,你賣雞毛的關子?

    趙佶也不高興,覺得林靈素對自己不敬,卻又不好當堂爆發,隻好問眾位,“蘇黃兩人可是元祐奸黨?”

    一句話問的眾人戚戚,各自小聲討論。

    講道理,司馬光是頑固派這是肯定的,但蘇軾和黃庭堅兩個具體是那一派,確是存在疑問,當初斷定黨人碑時候高俅就曾經質疑過,蘇學士曾經也是王荊公堅定的支持者,不該歸於奸黨。

    隻是高俅聲音小,被蔡京壓下去,說,“此次設立黨人碑,特指元祐年間奸黨,是不是奸黨,隻看他在元祐年間做過什麽。”

    元祐年間蘇軾帶領幾個學生堅決反對新法,一幫人跳的很凶,這都是事實。

    眼下趙佶再提出質疑,高俅不便說話,便給他旁邊一人使眼色,那人年歲不大,二十七八,儀表堂堂,見到眼色,便走出隊列,高聲道:“如臣所見,蘇黃二人並非奸黨,他們反對新法,隻是因為新法有損於民,為民請命。”

    這話落在後麵角落的王漢耳朵裏,抬眼看看,哦,原來是趙令鼎,是自己的堂兄哩。

    當下將此人記在心裏,打上可以拉攏的標簽。

    朝堂上,關於蘇黃二人定論爭執了半天,最後依然無定論。到了朝堂外,也有一杆人討論,有那嗅覺靈敏的,從這場討論中嗅到不同,猜測朝綱有變,暗地裏打主意。

    散朝之後,王漢往外走,後麵有人叫他,回頭看,是李清照的姨夫何執中,悄悄跟上來,問王漢:“趙賢侄,你覺得蘇黃二人算奸黨嗎?”

    王漢嗬嗬,“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頓了頓,說:“這樣的人要是奸黨,那大宋還有誰是忠良?”

    何執中聞言大喜,拍王漢肩膀,“正是如此,我也是這般想。”(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