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大將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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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虞襄公姬闡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機會,分別給百裏視和方離傳詔,命二人班師勤王。

    直到魏醜率領的五萬先鋒部隊逼近平陸的時候,虞襄公登上城牆遠眺,但見晉軍旌旗招展,刀槍映日,漫山遍野席卷而來,滾滾煙塵遮天蔽日,登時嚇破了膽子。

    “哎呀……晉軍竟然這麽多將士?就算百裏視和方離班師救駕,隻怕也是杯水車薪,這該如何是好?”

    姬闡嚇得雙手顫抖,臉色蒼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城牆上團團亂轉。

    斥候跪地稟報:“這還隻是晉軍的前鋒部隊,晉國大將軍先軫率領的主力大軍還在後麵,距離平陸隻剩下二十裏路程!”

    “跑,快跑!”

    這次姬闡倒是當機立斷,連王宮也不回了,嬪妃也不要了,直接下了城牆搶了一匹駿馬,就要從西門逃跑。

    “主公慢走,容微臣等護駕!”

    文武百官亂做一團,有的哭著嚷著跟在姬闡後麵追趕,有的人則回家尋找家眷,整個平陸城亂做一團,猶如沸騰的一鍋粥。

    胡須皆白的相邦百裏奚站在城牆上望著亂糟糟的人群,發出一聲無奈的苦笑:“唉……早讓你棄城向西暫避晉軍的鋒芒,非要召孟明與方離回來救駕,現在晉軍兵臨城下了,反倒亂了陣腳……”

    國君棄城逃命,百官跟著倉惶逃竄,守城的將士群龍無首,都跟著做了鳥散獸。

    有好心的士兵提醒百裏奚:“相邦,國公和諸位大臣都跑了,你為何還不快走?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

    百裏奚伸手幫這名士卒扶了下歪斜的頭盔,慈祥的說道:“你們還年輕,能走就都走吧,我已經一把歲數了,就讓我這把老骨頭為咱們虞國的王城陪葬吧!”

    小半個時辰之後,晉國五千騎兵最先殺到,從四門蜂擁入城,馬蹄聲震徹大地,猶如雷鳴。

    多年的仇恨讓晉軍有些眼紅,迎麵撞上逃亡的虞國百姓,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大肆殺伐。

    片刻間平陸城烽火四起,慘叫聲此起彼伏,人頭亂飛,血流成河,呼兒喚女,求爹告娘的聲音此起彼伏,許多兵痞趁機劫掠,讓前幾日還繁華熱鬧的虞國王城變成了人間煉獄。

    “不能殺啊,不能殺,百姓們何罪之有?”

    百裏奚穿著官袍,峨冠博帶的走下城牆,企圖憑借一己之力阻止晉軍的暴行,嗓子幾乎喊啞了,“兩國交戰,百姓何辜,爾等要向他們舉起屠刀?放下你們手裏的刀槍,要殺就殺我百裏奚吧!”

    一名虎背熊腰,留著絡腮胡子的校尉勒韁帶馬,掃了百裏奚一眼:“你是何人?”

    “老夫乃是虞國相邦百裏奚,我要見你們的先軫將軍!”

    百裏奚站在校尉馬前,企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晉軍的暴行,“你們若是不肯放下屠刀,就縱馬從我百裏奚身上踏過吧!”

    “哦,竟然抓到了一條大魚,兄弟們給我捆起來!”

    校尉聞言喜出望外,下令把百裏奚抓起來,並親自押解著出城去見大將軍先軫。抓了一條這樣的大魚,還怕沒有封賞麽?

    一個時辰之後,先軫率領的大軍逼近平陸,得知姬闡棄城逃命,蹙眉問道:“我給了魏醜八千騎兵,竟然讓姬闡跑了?”

    有傳令兵出列答道:“稟報大將軍,魏醜將軍已經率三千輕騎向西追捕姬闡去了,我大軍已經進入平陸,完全控製了這座城池。”

    先軫望著城裏衝天的火光,聽著撕心裂肺的哭聲,臉色難看的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我是如何交代的?破城之後不許傷害虞國百姓一根毫發,竟然有人縱火劫掠?簡直把本將的話當做耳旁風!”

    “嗨嗨……虞國人和咱們晉國打了幾十年,許多將士的親人死在虞國人的刀箭之下,既然攻破了城池,就讓將士們發泄一番算了!”一名偏將笑嗬嗬的勸先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借此激發將士們的殺氣。

    先軫怒視這名偏將,高聲叱喝:“胡說八道,如今天下諸侯並起,征戰不休。我們晉國的目標是征服天下,就應該以德服人,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才剛剛拿下一個小小的虞國都城,就要殘暴的燒殺劫掠麽?我先軫如果不嚴加約束,談何爭霸天下?”

    就在這時,那個大胡子校尉押解著百裏奚來到先軫馬前,看到大將軍正在大發雷霆,急忙遠遠的躲開,以免自討苦吃。

    先軫扭頭望向自己的兒子與侄子:“先鋒、先到何在?立刻帶三千人入城巡視,但有侵犯百姓者,軍法處置!奸汙婦女、焚燒房屋者杖責八十,擄掠財物者杖責五十,殺害無辜百姓者,立斬無赦!”

    “喏!”

    兩員器宇軒昂的年輕武將越眾而出,呼哨一聲,引領了三千精兵,扛著大刀入城彈壓搶劫的將士去了。

    “這樣做才對得起晉國名將的盛名!”百裏奚鼓掌喝彩,懸著的一顆心總算稍稍落下。

    先軫扭頭望去,見這老者雖然被五花大綁,但卻毫無恐懼之色,言行舉止間氣度不凡,詫異道:“莫非老先生是虞國的……”

    百裏奚高聲道:“不錯,老夫正是虞國相邦百裏奚!”

    “混賬東西,百裏先生名聞天下,又偌大年紀,爾等怎敢如此無禮?”

    先軫手中馬鞭抽向前來邀功請賞的校尉,並親自下馬給百裏奚鬆綁,“百裏先生休要見怪,是我先軫練兵無方啊!”

    百裏奚歎息一聲:“我如今已是階下之囚,焉敢再當先生二字?隻求將軍善待無辜的百姓,老夫一把年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先軫揮手吩咐一聲:“來人,把百裏先生帶下去,好生伺候,休要為難。待抓住虞公及其他晉國的文武大臣之後,派人押送回曲沃,交給晉公處置!”

    姬闡匹馬出城,後麵跟著數百侍衛和文武官員,倉惶逃竄了十七八裏路程,就一個個氣喘籲籲,被晉軍鐵騎愈追愈近。

    “前麵的人下馬受縛,饒爾等不死,否則別怪箭下無情!”

    魏醜縱馬緊追,雙腿死死扣住戰馬,反手摘了鐵胎弓,自箭壺中抽出一支雕翎箭,拉的弓弦如滿月,同時下令身後的騎兵做好馳射的準備。

    “嗖”的一聲,魏醜羽箭離弦,不偏不倚正中太宗蒯朋肩部,登時跌下馬來死於非命。

    “將士們,給我開弓搭箭,前麵的人再不停下馬來就給我亂箭齊發!”魏醜再次挽弓瞄準了前方的一名虞國文官。

    “再逃格殺勿論!”

    聽到後麵響起晉軍雄壯的喊聲,姬闡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勒馬停了下來:“別放箭,別放箭,寡人投降,寡人投降,願意歸還天尊璧與奔霄馬,完璧歸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