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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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整個量杯內昏huáng sè的溶液毫無保留的澆淋在這頭領主級的紫色鼻涕蟲時,全身上下粘稠的紫色膩液就像是接觸到強酸的食人花,迅速枯萎,混合著翻騰白霧的粘液從鼻涕蟲身上盡數脫落,一點一滴的落入已經泛黃的白色池內,順著左下兩角的篩液洞消失隱匿。
已經顯露出原型的鼻涕蟲,就像是被扒光了毛的“火雞”,麵容恐怖。
除了僅有的一隻眼睛已經完全套拉閉合,有些稚嫩的觸角和之前不停蠕動的下肢全部萎靡,一蹶不振,軟趴趴的毫無生機。
這頭領主級的鼻涕蟲已經死亡。
放下空蕩的量杯,來不及履行十幾年隨手清洗器皿的習慣,迅速打開黑色鐵籠,從裏麵抓出鼻涕蟲,走到一個擁有透明無色溶液的廣口瓶前,有點費力的打開陳舊古樸,已經泛黃密封的橡樹蓋,一股濃烈刺鼻帶著讓人作嘔的刺激性氣味撲麵而來。
白羽皺了下眉頭,這瓶福爾馬林溶液曾經侵泡過不下百種大陸上的劇毒死亡生物體,而已經渾濁起來的溶液似乎不再純淨,這意味著一旦決定將尚有身體機能還不能算作徹底死亡的生物丟進廣口瓶的話,十有**是要去見上帝的。
但不排除極其特殊的情況,例如體內擁有雙重寄生體,甚至多重寄生體的亡靈生物,他們根本不懼怕福爾馬林溶液甚至是擁有劇毒的同等藥劑的侵泡和腐蝕,反之,會成為滋養它們的最佳溫床。
將一切後續清潔工作做完的白羽看著如今異常繁茂而充斥詭異的彼岸花和倒在地上氣若遊絲的圖蘭朵。
一陣頭皮發麻。
那頭格外妖冶,通體發紅到紫的眼鏡蛇,煩躁的蜷縮在圖蘭朵的身子上,一雙綠色看起來淒厲無比的眸子狂熱的盯著白羽。
頸部肋骨竟然擴張到如同一對小型的翅翼,裝如兜帽,猩紅的信子吞吐頻繁,蠢蠢欲動。
看著已經進入癲狂的小蛇,白羽擰著那雙促狹的藍色眼睛,鋒利如鷹隼,壓臀而躬身,舌尖輕抵上顎,腳步沉穩老辣,慢慢靠近,而同樣受到驚嚇弓起頸部和腹部的紅色眼鏡蛇隨著白羽軀體的輕微移動也作出相應的反饋。
進入攻擊狀態的眼鏡蛇已經嗅出潛藏的威脅。
一人一蛇就這樣在潮濕陰冷的老房子內詭異的盯著對方。
除去幕威德爾上空遊蕩的食種外,甚至一部分神經質的教廷瘋子,誰會有這樣的惡趣味?如果在麵對著身子讓任何男人垂涎的圖蘭朵麵前,他尚且保持冷眼相對是處於一種與生俱來的孤僻性子,那麽沒日沒夜的侵泡在實驗中讓軀體持續亢奮和不知疲倦外,沒什麽比在麵對這樣一條行為出格讓他頭疼的小蛇而欣喜若狂。
白羽持續的壓低身子,直至緊貼地麵,套拉在身上那套邋遢布滿髒汙的黑色袍子拖拉在地麵,反手張開手掌,一隻毛茸茸有著通體金huáng sè的蜘蛛從白羽的袖子裏爬了出來,奇怪的是,它隻有六隻足和龐大的腹部,看起來極為醜陋。
沒有絲毫猶豫的黃金蜘蛛如同一塊移動的金塊迅速的奔向進入癲狂狀態的小蛇。
兩隻讓整個大陸都聞言色變的生物竟然對峙起來,一旁的白羽卻不知在何時悄悄消失。
對於突然出現和它同等位列禁忌的成長性黑暗物種,紅色眼鏡蛇給予充分的排斥和反感,“嗤嗤”的聲音如膠似漆的徘徊在老房子內,躁動的扭著並不長的軀體,在黃金色蜘蛛周圍不停的徘徊,伺機而動。
一股子濃鬱到刺鼻的麝香彌漫在整個房子內,但這似乎讓正在對峙的兩頭恐怖的生物來說沒有任何與之違背常理的現象發生。
白羽沒有時間沒有心情欣賞它們之間上演的巔峰對決,當然,其實他並不排斥,其實內心也願意觀看這樣一場罕見的爭鬥,這會讓他的那本《物種譜》更加的完善,但是圖蘭朵不能等,如果她出現任何問題,哪怕是流出一丁點的血,白羽完全有可能相信家族會在他自己手中徹徹底底的覆滅,除名?開玩笑,這遠比除名更讓他萬劫不複。
黃金蜘蛛沉穩的如同坐落於大陸東部的落基山脈,除了隨著紅色眼鏡蛇的移動而動之外,別無其他。
白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小蛇左側,驟然朝它的七寸猛撲,沒人能夠懷疑此時白羽動作的迅疾,可實際情況與現實還是有所差別,紅色眼鏡蛇似乎已經預料到,比他更快的張開腥血黏膩的大口,搖擺在空氣中的猩紅色信子即將要觸及到白羽的手心時,眼看那雙精致如藝術品的手就此隕滅,黃金色蜘蛛爆發出比紅色眼鏡蛇更快的迅雷之勢,在那張大口即將落下之時,一口咬中信子,而小蛇所有密密麻麻鋒利的蝰齒全部落在黃金色蜘蛛身上。
白羽猛然調轉右手,直擒小蛇七寸之處,隨之而來的一隻細口瓶將一對冤家全部泯沒其中。
大口喘著粗氣,盡管整日和這些畜生打交道,被咬傷的次數不計其數,但是,像今天這樣離死神如此近距離還是第一次,如若剛才那一口真的被咬中,在圖蘭朵仍然昏迷不醒的當下,可能帝國的未來就少了一名新生的點金寡頭。
至於那頭紅色小蛇,那是他關於異種生物知識儲備的一片空白。
不在過多觀看細口瓶中用頭瘋狂裝機玻璃瓶的紅色小蛇,和一旁靜謐的黃金蜘蛛,直奔圖蘭朵。
虛弱的眯縫起一雙美目的圖蘭朵,整個身子痙攣在一起,麵色蒼白如紙,本是紅潤的嘴唇此時變的漆黑如墨,渾身上下冰涼的如同一具死屍,粉嫩的肌膚也變的僵硬沒有絲毫血色,稍有觸碰竟然開始大片的脫落,如同年代久遠而潰散的石灰石,翻開眼睛,竟然是大片異樣的潮紅色。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封閉精神領域,確保源泉沒有一絲一毫的泄露,否則,我不能保證你明天能否看到帝國的太陽。”隨即脫掉身上肮髒的袍子,裹在圖蘭朵不再嬌嫩的身子上,抱著她直奔二樓的臥室。
將圖蘭朵放在那張承載了白羽所有童年的小床,看到麵如死灰毫無生氣,沒有半點剛才大xiǎo jiě的跋扈氣焰,眉頭緊縮。
好冷。”
它的dú sù不僅能夠侵蝕你的身體機能,最重要的是它接觸到你的源泉和精神領域的核把會變本加厲,加速吞噬。最終你會變成一具真正的活死人,如果你還想讓我和你一起去太陽帝國的萊茵河畔的話,你最好保存體力,不要說話。”
白羽不在理會圖蘭朵由詭異的潮紅色開始逐漸變綠和已經縮小到極致的瞳孔,迅速從旁邊的桌子上取出一卷羊皮紙和一根鵝huáng sè的孔雀羽毛筆,已經破爛不堪的羊皮紙上是金色凸起的密密麻麻的古拉丁文,沒人知道已經作舊腐爛的古羊皮卷上的複雜銘文,最上麵緊貼卷頭的序語,格外醒目。
隨即,從黑色袍子上撕掉一塊黑布,蒙住雙眼,直接掀掉裹在她身上的袍子,將圖蘭朵那身精致的黑色小禮服從領口處撕開,脫掉她所有的衣服。
一絲不掛。
隻不過這具曾經讓帝國所有騎士和王公貴族都遙想肆意蹂躪的身子此時僵硬無比,沒有絲毫美感,把圖蘭朵已經越來越冷的身子,翻轉過來。
白羽將那那卷賦予太多神秘色彩的羊皮卷攤開在右手邊,一邊用右手撫摸著上麵鏤刻凸起的文字,左手則用那杆孔雀尾的羽毛筆在圖蘭朵僵硬起來的背上,開始密密麻麻的書寫,整個老房子內,除了一樓細口瓶內紅色小蛇依舊淒厲的讓人恐怖的咆哮和用腦袋撞擊瓶子發出的聲響,一切陷入安靜。
白羽看著已經完全閉上眼睛的圖蘭朵,整個身子的起伏已經趨近於零。
除了加快在圖蘭朵背上書寫的速度外,另一麵還要精確的判斷羊皮卷上的字跡和逐漸式微的身子,白羽能做的真的隻有這些了。
當最後一個既拗口又拗手的古拉丁文結尾,甩手扔掉所有的東西,直奔客廳的實驗圓桌,從一個侵泡在血液的大號試管裏掏出一個被扭曲起來的紅色呢繩係緊的手劄,轉身回到房間,麵對這密密麻麻覆蓋在圖蘭朵背上的古拉丁文,心情稍作平複,不在猶豫,狠狠捏碎手劄。
手劄如同流傳於平民間精致可口蛋卷,應聲而碎,驟然,如同聖光沐浴一般,爆發出刺眼的光芒,烙印在圖蘭朵背後的古拉丁文煜煜生輝,整個陰暗潮濕的房間被照的通亮,白羽從旁邊抓起鋒利的孔雀筆,刺在掌心,大股濃鬱的鮮血如同有了靈性一般直奔燙金色的古拉丁文,源源不斷的注入在文字之內,而白羽那張本就慘白的臉色,此時竟然變成了青色。
當鮮血全部灌滿圖蘭朵背後的拉丁文時,所有的文字浮空而行,不斷的交錯重合,疊加,竟然凝結成一匹全身烈焰的夢魘,伴隨著更加耀眼的聖光,在圖蘭朵身子的上方,那匹夢魘的正前方,赫然出現一張童稚的麵孔,隻不過此時那張臉扭曲誇張,痛苦般嘶吼,伴隨著夢魘呼嘯而過的嘶鳴,將那張白羽熟悉的麵孔衝擊的煙消雲散。
樓下狂躁的小蛇不在咆哮。
老房子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