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徒孫的腦震蕩
字數:5730 加入書籤
第三十四章
林依然急忙衝出去看, 莫愁難得見小師姐這麽驚慌,也跟著跑了出去。
一到電梯口,林依然就愣了。
被急診醫生用擔架床推上來的是張小山的那個徒弟, 林依然接過病曆, 才想起他的名字叫周武。
也就是上次受了刀傷被張小山親自送來的那個, 這次周武穿的是便衣, 受傷受得一臉血,不知怎麽被人開了瓢,頭上頂了塊血糊糊的紗布, 七暈八素地躺在擔架床上, 疑似腦震蕩, 擔架床邊還跟著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跟在擔架床後麵的, 也是個熟人, 跟林正義一個警隊的同事, 即將退休的刑警陳叔,因為手上還拷了兩個人, 見了林依然隻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沒有表現出很熟悉的模樣。
陳叔手上拷著的兩個,一個殺馬特青年托著自己的胳膊,大概是骨折了, 另一個灰頭土臉的,臉還有些腫, 林依然認出來, 那是喬裝改扮過的張小山。
莊主任剛好下手術台, 見推了人進來,消毒過又重新上了台,給張小山的徒弟縫合。
林依然和陳叔對了個眼神,點了莫愁上去,先給那個骨折的殺馬特打好了石膏,然後把張小山帶進清創的小手術室消毒臉上的傷口,關切地問:“師哥,怎麽回事?”
張小山一邊擔心徒弟,一邊說起來還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次臥底,雖說是保密行動,卻也並不是特別危險的案子,而是接了命令,混進一個不正規汽修專科搞出的盜車團夥,大體掌握團夥的犯罪人數與犯罪證據。這個團夥大多是小青年,也不是窮凶極惡的奸惡之徒,因為張小山身上遮掩不住的靠譜氣質,還被小青年們親切地稱呼為“山哥”。
沒想到,這幫小青年起了內訌,分成兩派,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山哥”還是兩派人馬的重點爭取對象,張小山走到哪都有小弟跟著,完全沒得脫身,一時沒能和接應的同事聯係上,就成了失蹤狀態。
今天他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溜出來,打算歸隊,結果又被兩派爭取他的小弟緊跟著,兩派小弟們互相不服,言語攻擊升級成你推我搡,作為“山哥”,他自然得居中調解,一不留神,就被沒長眼睛的拳頭傷了臉。
好巧不巧,他徒弟周武就在旁邊餐館相親。
周武正跟姑娘講述自己的英雄事跡,講到緊張處,誇張的修辭把姑娘嚇得一愣一愣的,還沒來得及說到故事高|潮,周武眼神掃過玻璃窗外,剛被疑似聚眾鬧事的場麵吸引了注意,就瞄見自己失蹤的師父被人給揍了。
這還得了?周武當機立斷,一拍桌子就衝了出去,跟趕來的民警一起,對殺馬特們進行控製,成功zhì fú了部分跑得慢的小青年們,而且在師父的眼神示意下,心領神會,也把師父跟殺馬特一起拷了起來。
他的相親對象,那姑娘也跑出了餐館,還真有被這帥氣陽剛的場景打動到,剛想上前慰問,就見一個剛才跑走的殺馬特青年,騎著從大媽手裏搶來的電**車,本著獻身精神,對準周武的背影撞了過去。
周武正和那幾個民警商量後續處理,他們都背對著那個“刺客”,沒及時注意,姑娘一看就急了,大喊:“周武!!!”
“啊?”周武特地調整了臉上的表情,正氣凜然卻又不失溫柔地看向姑娘的方向。
他奇怪地看到姑娘抬手捂住了她自己眼睛。
duang!
周武被電**車撞了出去,擦過一個立式的金屬宣傳牌,然後腦袋正巧撞上在路邊破損的垃圾桶,被翹起的金屬開了瓢,頓時一臉血,還因為腦震蕩暈了過去。
幾個民警趕緊跑上前抓住那個“刺客”,姑娘沒想到相親能相得把相親對象相進了醫院,手足無措,急得直哭,一路嚶嚶嚶地跟著,現在還在手術室門口掉眼淚呢。
林依然因為張小山平安無事而鬆了口氣,對於周武的遭遇,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說:“我去那邊大手術室看看情況,估計不嚴重,縫完帶他掃個x光拍個片,大問題應該沒有。”
張小山謝過她,出了手術室又被拷起來,和打了石膏的殺馬特一起被陳叔帶走了。
林依然轉身去了大手術室查看周武的情況。
剛才,為了留空間給林依然和張小山說話,莫愁提前出了手術室,閑了沒事,安慰在手術室門口掉眼淚的姑娘,從姑娘這裏聽說了姑娘眼中的故事版本,也是囧囧有神,安慰姑娘說:“沒事的,傷不重,縫起來就行,可能腦震蕩難受一點,住院觀察休息休息就行。”
姑娘膽子小,被莫愁一句“縫起來就行”勾起了腦補,越發的想哭,抽了抽鼻子,小聲抽噎起來,莫愁壓根沒想到的安慰起了反效果,一邊感歎這姑娘真是多愁善感,一邊搖搖頭回了普外科。
縫合結束,林依然跟這姑娘一起,帶周武做完檢查,一直送進了病房。
姑娘已經止住了哭聲,不好意思地跟林依然告別,恰巧這時候,周武醒了過來,見姑娘還在,也是有些感動,叫了聲姑娘的名字,想跟她道謝。
她剛走到床邊,周武“哇”地一聲,因為腦震蕩的後遺症,吐了。
姑娘漂亮的呢大衣正在掃|射範圍內,頓時一片狼藉,癟了癟嘴,又抽泣了起來,捂著臉跑了。
周武一臉絕望地癱倒在病床上,估計這一次相親又是以失敗告終,內心滄桑得像是一條風幹了的鹹魚,感覺再也不會好起來了。
跑過來圍觀周武結果目睹了全過程的莫愁,捂著鼻子對林依然表示,這姑娘真的好愛哭,這jǐng chá真的好二。
林依然內心十分讚同她的看法。
周武:“那位醫生姐姐,你站在門口說話我聽得見……”
莫愁吐吐舌頭,勾著林依然回科室。
“不過啊,我覺得他們倆有戲喔。”進辦公室門的時候,莫愁這麽跟林依然預言。
莊主任聽了半耳朵,隨口問:“誰有戲?”
“哼。”莫愁兩手往白大褂口袋裏一插,拗出一個倔強的造型,揚長而去。
莊主任咳嗽一聲,林依然立刻收起看戲的表情,一臉正經地對著電腦寫病曆。
徒弟一個個都翅膀硬了,隊伍不好帶啊,莊主任心塞。
林正義得知徒弟沒事,大大鬆了口氣,對於徒孫的遭遇十分同情,特地去醫院探望,中途遇見接林依然約會的典恪,因為知道典恪沒幾天就要飛去拍戲,還特地囑咐讓他上家裏吃頓飯。
典恪簡直抑製不住感動的淚水。
於是到了定好的日子,典恪下午三點半就坐在了林家的客廳裏,熱切地對著廚房張望,搞得主廚的林正義壓力山大,切菜都切得零零落落的。
想起女兒說過典恪像哈士奇,林正義此時深以為然。
臨近林依然的下班時間,典恪去醫院接林依然,他出了門,林正義才恢複了往常下廚的手感,顛鍋炒菜裝盤一氣嗬成,儼然是大廚風範。
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典恪豪爽地陪嶽父喝酒,從“這個三鮮鍋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三鮮鍋”一直誇到“這個麻婆豆腐燒得真是形散意不散”,顯而易見喝得有點高。
但氣氛還是相當不錯的,比第一次shàng mén不知道融洽了多少倍,心情好,食欲也就好,這麽一大桌菜,吃到末尾時三個人竟然解決了一大半。
想起過幾天就要走,有點飄的典恪非常不舍,拉著媳婦兒的手仔細囑咐:“我不在,你下班回家要注意安全,尤其是那個路燈壞了的巷子口,記得帶上手電。”
林依然點頭,“我知道的。”
典恪越發膩歪:“還有你師父的八卦,要跟我說啊,最重要的是,要記得想我。”
林依然抿著嘴笑,“知道啦。”
林正義對著膩歪的小情侶咳嗽一聲,典恪立刻正襟危坐,看看嶽父,想起來說:“叔叔,臨走前,要我幫您贏幾局棋麽?”
林正義的臉瞬間黑如鍋底。
“啊不是。”典恪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說錯了話,連忙找補,“我的不是說您自己下就贏不了,我的意思是我來下贏麵比較大,不是,我說錯話了叔叔您別生氣……”
什麽叫做越描越黑。
林正義臉色漂亮得跟外麵沒月亮沒星星的夜空似的。
典恪求救地看向媳婦兒。
林依然想了想,努力幫典恪圓場道:“爸,阿恪的意思是說,是說,他運氣比您好。”
林正義冷冷地看向典恪,問:“是嗎?”
典恪把頭點得跟觸了電似的。
傲嬌了的嶽父“哼”了一聲,留下一句“你倆洗碗”,就背著手出了門,目測是去老年huó dòng室找人下棋去了。
“萬一待會兒叔叔輸了棋,下次見麵肯定又不理我。”典恪悲歎。
“沒關係”,林依然安慰男朋友,“下次見麵要隔幾個月,爸爸不一定還記得這事。”
冷不丁被提醒要分別很久,典恪哭笑不得:“媳婦兒,你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紮心了。”
林依然假裝沒聽見,突然認真搓筷子。
媳婦兒越來越可愛了怎麽辦。
典恪撐著水池,從背後擁住媳婦,歎氣感慨:“真舍不得走啊。”
林依然將清好的筷子放進瀝水籃,握住他撐在水池邊沿的手,向後靠著他:“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會想你的,所以,你好好做你的事情。”
典恪拖著聲音應了一聲,兩個人一時都沒再說話,分享這個離別前安心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