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距離大年夜還有三天，老店主比洛多再也支撐不住了，他現在已經表現出了嚴重的嗜睡症狀，雖然之前那可怕的嘔吐和腹瀉已經停止了，但是齊林知道這種這麽都叫不醒的嗜睡症狀代表了更可怕的事實，那就是比洛多已經進入了休克的狀態。

    齊林都不用摸他的脈搏就知道，現在比洛多的心率一定時快時慢完全失常了，而在他的肝髒、腎髒甚至更多的內髒也已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

    自從五天前，比洛多突然出現嚴重的嘔吐和腹瀉，最後他排泄出來的甚至變成了如同淘米水一樣的液體，齊林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天了。

    畢竟比洛多表現出來的完全是誤食了中毒性肝炎性毒蘑菇的症狀，甚至齊林能夠準確的推斷出引起這種症狀的必然是毒傘毒素和鬼筆毒素兩大類毒素之中的一種，但是齊林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齊林知道，隻要是使用相應的解毒劑配合上腎上腺素是有很大把握能夠挽救比洛多這個善良的老人，但是在這個該死的中世紀小城裏，齊林如何能夠弄到腎上腺素和毒蘑菇的解毒劑呀。

    自從半年前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個肮髒狹小對於齊林就好像豬圈一樣的陌生小城之中，齊林感覺自己就沒有順利過。

    他原本是地球華夏普普通通的一名公民，抱著救死扶傷的夢想在臨床研究生畢業之後選擇成為一名腦外科醫生，可惜一場車禍後他失去了父母，同父母一起離去的還有他的半個手掌，沒有了手掌他自然無法再繼續操刀手術了。

    28歲，這個對於醫生而言僅僅是開始的年紀，對於齊林而言卻意味著醫生生涯的結束，雖然醫院有將他培養成為一名內科或者心理醫生的意向，但是身心受挫的齊林在被迫離開手術台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放棄自己為之奮鬥半生的夢想。

    離開了醫院，又是一名殘疾人的齊林雖然手頭有繼承自父母的積蓄，甚至因為車禍賠款的原因，這筆錢數目大的足以讓人輕鬆的買幾套房子當包租公活下去，但是齊林畢竟不甘成為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

    沉寂了一年之後，齊林決定自己創業開店，就在他所開的超市剛剛籌備完準備明天開張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的穿越來。

    對於齊林而言這次穿越絕對是莫名其妙，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醒過來就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一片肮髒的汙水之中。

    他依然穿著自己的睡衣，身上甚至還蓋著母親為自己留下來的棉被，雖然沉重但是絕對厚實溫暖的棉被是齊林對母親的念想之一。

    可是除了這些之外，齊林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東西了，就連他自己都回到了陌生卻又很熟悉的是16歲的模樣，說陌生是因為齊林現在臉上沒有一點青春痘，要知道當年他可是滿臉痘痘，最關鍵的不同是，齊林那丟失的半個手掌竟然也長了出來。

    齊林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畢竟不僅是自己的狀態，就連自己所在街道兩邊造型簡單，牆體厚重，砌築粗糙，灰縫厚的足以插進一個手指頭的建築物都超越了齊林的想象，這種建築給齊林的第一感覺就是十四世紀的歐洲。

    而一股惡臭傳來的瞬間，齊林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做夢了，作為醫生齊林並不是沒有聞到過惡心的東西，無論是防腐的屍體和大腦或者是某些特殊的藥物所帶有的氣味都惡心的要命。

    但是那種泥土混合著魚類的內髒以及動物和人類的糞便和尿液，之後堆砌發酵好幾天產生的惡臭絕對讓人印象深刻，齊林感覺自己就算被麻醉了如果聞上一口這樣的氣味也能熏醒了。

    而正是這股惡臭，把齊林直接熏醒了，伴隨著短暫的迷茫期，齊林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穿越了。

    不過穿越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在華夏，無論齊心心裏有多大的傷痛，但是在物質上他還是富足的，想要吃什麽都能吃，更有一幫朋友和知己可以互訴衷腸。

    而此刻，在這個宛如十三四世紀的歐洲城市中，齊林發現自己生存都成問題了，無法同人溝通，尋找不到食物，適應不了整個城市的氣味，甚至就連飲水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齊林實在是不敢喝水麵上飄著幾個耗子屍體的井水，他印象中席卷整個歐洲的黑死病，也就是鼠疫最初就是在飲水中傳播的，他現在手頭什麽藥品都沒有，別說鼠疫了，就算是簡單的腹瀉都能要他的命。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對於齊林而言絕對是永生難忘的半年，這半年也體現出地球人，尤其是華夏人強大的生命力和適應性。

    半年的時間齊林學會了這個叫做威利斯的城市的語言，他也幹過自己從來沒有想象過的肮髒、勞累的活計，為了能夠求生，他甚至賣掉了自己母親製作的棉被，那嫩黃色繡著潔白小花的棉被幫助齊林支撐過了開始最艱難的兩個月的時間。

    苦難的生活壓得齊林喘不過氣了，他數次想到了自殺，但是心中莫名的堅持卻又讓他活了下來，直到他遇到了比洛多。

    比洛多並不是什麽大人物，身為一個小小糧食店老板的他隻是威利斯這個城市最普通的一員，唯一一點不同大概就是他善良的本性並沒有被艱難和黑暗的生活磨滅。

    在齊林最窮困潦倒馬上就要餓死的時候，比洛多出現了，他將暈倒在自己的店門口的齊林救了下來，給了他吃的、喝得以及最簡單的容身之所，而這對於當時的齊林而言就是活命的機會。

    當齊林表現出非凡的數字天分的時候（可以心算完成千位數的四則運算），比洛多更是給了他工作的機會，一個真正的能夠稱之為工作的工作的機會，成為這家糧食店的賬房。

    比洛多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五十多歲的他在地球上可能還能算得上是一個中年人，但是在這個人均壽命可能隻有三十歲的小城市裏，五十多歲的他已經蒼老的好像七十歲一樣。

    雖然這間小小的破舊的糧食店並沒有太多的生意，但是對於大腦已經慢慢開始退化的比洛多而言，想要算清楚各種各樣的賬目依然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而一生未娶的他也沒有什麽子嗣能夠幫助他打理糧食店的生意，他雖然拯救了齊林生命，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麵講，齊林也拯救了比洛多的生活，在糧食店安頓下來的齊林憑借最基礎的四則運算將所有的賬目打理的井井有條。

    破舊的糧食店在兩個人的打理之下慢慢的呈現上升的趨勢，顧客日益增多，賬目明了的優勢又讓城外的農民更願意將糧食賣給他們，哪怕價格稍微低一點，但起碼不至於像其他糧食店那樣誆騙這些淳樸的農民。

    就在齊林和比洛多都對現在的生活表示滿意的時候，意外出現了，畢竟市場是固定的，比洛多的糧食店生意紅火了，自然其他的糧食店的生意就會受挫。

    其實早在比洛多中毒之前，齊林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時不時的有生麵孔來店裏閑逛，而這些生麵孔的腰間好像都別著家夥，顯然這些顯得無所事事的人應該就是城市陰暗麵，一群被稱之為老鼠的人，他們就好像真正的老鼠一樣，生活在城市之中最陰暗無人的角落，小到偷盜勒索，達到殺人越貨，這些老鼠可以算得上是整個城市陰暗麵的結合體。

    齊林在之前求生的幾個月裏麵同這些人有過接觸，甚至他手中的錢有大半都被這些家夥搶去了。

    如果不是齊林一米八多的體型還算有一定的威懾力，真拚起命來一般的老鼠也不是他的對手，隻怕他早就被老鼠宰了，當時餓暈在比洛多的門口，也是因為所有的錢財都被老鼠搶走的原因。

    正因為那些次的接觸，齊林對老鼠倒也有一定的了解。

    老鼠，他們生活的城市的陰暗麵，以一切違法的行為為生，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城市的底層也就是小混混級別的，但是也有幾隻大老鼠能夠同城市的管理者，被稱之為綠蘿伯爵大人的人說上話。

    同隸屬於伯爵的軍隊不同，老鼠的存在幫助伯爵維持著整個城市地下的秩序，這也是伯爵能夠容忍他們存在的原因之一。

    當然除了伯爵大人的命令，這些老鼠有時候也會接受其他人的雇傭做一些殺人勒索或者偷盜搶劫的事情。

    而這些老鼠來糧食店顯然不是為了買賣糧食，如果手裏真的有錢，這些人選擇花錢的地方絕對是酒吧或者賭場，哪怕那裏的一杯酒就足以換取他們生存一天的糧食！

    齊林為此提醒過比洛多，甚至他也準備好了拚命的家夥，雖然隻是一把菜刀，但是齊林相信如果自己拚命還是能夠擋住幾個普通的老鼠的。

    畢竟因為攝入營養的原因，這些老鼠們的體型普遍沒有超過一米七的，相差十公分的體型，足以讓齊林在爭鬥中擁有一定的優勢了。

    可是齊林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些老鼠們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動手，他們竟然選擇下毒。

    說句實話，雖然在古裝電視劇經常見到用毒殺人於無形什麽的，但實際上，在完整的化學體係誕生之前，毒藥這種東西絕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一個普通平民的命真不一定有一瓶毒藥值錢。

    但是齊林忘記了，在古代雖然沒有現代那種效果強烈的合成毒藥，但是對於自然毒物的使用卻不弱，這其中自然包含了最容易弄到手的毒蘑菇。

    老鼠們對於毒蘑菇的毒性應該也有一定的研究，他們選擇的中毒性肝炎性的毒蘑菇依靠的毒素均是環肽類中分子物質，這些物質均有一個特性那就是耐幹燥、耐高溫。

    這種物質對於人體的殺傷力非常大，但是卻有很長的潛伏期，基本上在食用之後二三十個小時之後才會出現中毒症狀，同時致死率也非常高，甚至能夠達到九成多。

    齊林甚至可以想象出這些老鼠們下毒的手段，他們絕對是先將毒蘑菇曬幹之後磨粉，之後派人吸引自己和比洛多的注意力，而其他人則將毒蘑菇粉末撒到兩人的食物中。

    雖然齊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中毒，但是他們的計謀還是得逞了，現在就算是齊林向伯爵的治安部隊告發老鼠的罪行，他也找不到任何的證據。

    不說治安部隊隻管一些明麵上的鬥毆滋事，就算是他們管投毒殺人，齊林也沒有辦法證明是老鼠們投毒殺人的。

    這個地方可沒有什麽專業的屍檢，到時候萬一被治安部隊倒打一耙，齊林甚至都有可能被當成投毒者送上絞刑架。

    這種事情治安部隊並不是做不出來，作為這個城市的治安維持者，他們不過是擁有官方身份的流氓和勒索者而已，這一點齊林早已經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身上的錢除了被老鼠搶劫之外，還有一部分就是被這些治安官勒索走的。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齊林又喂了比洛多一杯淡鹽水，雖然於事無補，但是齊林現在能夠做到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之後看著昏睡的比洛多，齊林拿出了櫃台下麵的錢箱，雖然齊林掌管著賬目，但實際上他從來沒有觸碰過比洛多任何的金錢，畢竟在齊林看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報答比洛多的救命之恩而已，至於比洛多有多少錢，那是比洛多的事情。

    可是現在齊林必須要為比洛多的喪事做準備，雖然齊林覺得沒有必要，但是信奉宗教的比洛多在以前就曾經對齊林說過，他想要一場體麵的宗教葬禮，可是這樣一場葬禮的花銷絕對不菲，畢竟牧師大人們出場費並不低。

    看著錢箱裏麵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硬幣，齊林有點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自己之前接觸過最大的貨幣也就是銀幣，更多的時候他手裏頂天有幾個銅幣，而作為最大貨幣的金幣他也就是見過而已。

    而此刻，擺在齊林麵前的卻足足有十多個金幣，還有更多的銀幣和銅幣，這已經是這間糧食店所有的流動資金了，可是這些金幣究竟能不能請一位牧師主持葬禮還是未知數。

    想到這，齊林伸手拿出一枚金幣在手裏彈了一下，聽到金幣清脆的聲音，齊林用中國話說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古人誠不我欺。”

    沒有想到伴隨著齊林聲音的還有一聲機械的提示音：“偵測到您擁有足夠資金，具有進入超市購物資格，是否消耗一金幣購買超市會員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