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欺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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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洲城,這個建立在綠洲之上的城市如今是十字聖教最重要的聖地,教皇以及大主教們也都住在那不分晝夜揮灑著神輝的神宮中。
神宮中,除了位至極尊的教皇冕下、三位大主教還有無數紅衣主教和神官,今日,整個神宮都動了起來,不為其它,十字聖教將麵臨一場重要的戰爭。神不會憐憫剛將刀劍指向他的人,十字聖教作為神意誌的體現,自然也不會,他們要讓那些膽敢冒犯他們的人明白冒犯神明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
“冕下,開始了。”大主教司博羅向教皇說道。
教皇點了點頭,挺著他肥胖的肚子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那一刻,籠罩神宮的神輝也都上升了三分。
“神言‘辱我之人,我必還之以三:其一名曰寬恕;其二名曰事理;其三名曰罪孽’。神言‘我所賜予的,也是我所索要的,我賜予信徒生命,索要不敬神者性命’。”
這是不是記錄在神典中的話語,並不重要,反正今日之後,這些話便會被神官添補進去。教皇停下話語,等待著整個綠洲城的跪服,萬人成禮。而後他張開雙臂,仿佛在祈求神明:“我祈求神啊,不遠萬裏降下汝之神力,收回那些來犯者們的性命。”
從神宮為中心,神輝如沙,飄飄灑灑,覆蓋整個綠洲城,所有的信徒都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息附在自己皮膚上,連連祈福。而大部分的神輝都飄落在綠洲城外整裝待發的聖殿騎士們身上,原本就炫目的鎧甲仿佛裝飾上了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神言:‘我發起的戰爭,隻是為了讓世人懼我,信我。’去吧,你們的神的子民,你們是神的戰士!”
“神言:‘你們身後,不再有死亡,英勇之人必將得到我的犒勞,膽怯之人必將落入無盡深淵’。”
“神言:‘我要的戰利品,隻有勝利,女人和土地,屬於我的戰士們’。”
“戰!戰!戰!”聖殿騎士們也感到了神力的加持,就好像有了用不完的力氣,一波接著一波的聲浪聚成氣海散向遠方。
聖殿騎士們出發了,一人三馬,浩浩蕩蕩的十餘萬騎,以震撼這個世界的速度向著東方飛馳。
“冕下,您可以回宮了。”大主教司博羅扶著教皇坐下,這種事情對於教皇而言都不是很輕鬆,整個神宮的神輝很明顯的都稀疏了很多。
“呼……呼……戰爭真讓人討厭啊。”教皇喘了幾口氣。
“是啊,冕下也累到了吧,我剛派人送了十名美麗的少女前去侍奉冕下。”司博羅道。
“還是大主教懂事。”教皇稱讚。
“我會跟外麵說冕下最近有所領悟,在參聽神言。”司博羅見教皇對他的安排滿意,連忙繼續跟上:“至於這個……俗事的處理,不知……”
“行了,我不在的時候,就由你來幫忙處理吧。”教皇對司博羅很滿意,他也的確累了,強行使用這種大規模神術會消耗掉太多的神力。
教皇回去休息了,當他進入自己寢宮後,他的身上不再釋放出帶有聖潔氣息的神輝,那些神輝被他小心翼翼的收回體內,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黑光,那是可以吞噬一切色彩的純黑,仿佛夜空中沒有了星月,仿佛失去了珍視之物時胸口的那個黑洞。
令人心寒的,空洞的黑。
這是代價,教皇也曾為此苦惱,瘋狂,但他終是明白了,這便是代價。
他也曾經年少,公子無雙,驚才絕豔。是這個世界上站得最高的人,低頭便是俯瞰人間,一度以為自己便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於是胸懷大誌的他開始創教,直到那天譜寫神典時他才惶恐的發現了飄渺之中隱藏的大秘密。
原來真的有神。
那一刻他並不失落,倒是十分的興奮,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而他,也將成為這個世界上距離神最近的人。
他花費數十個春秋猜出了一條又一條的神則,完成了最初的神典。而他的修為也愈發的深厚,那是舉手畫星辰,雙目印月華的齊天偉力。他感謝神的存在,心中也愈發崇敬,然而修神一途並不是一路坦途,他的國家畏懼他的力量,派遣大軍將摧毀那聳立在教堂前的巨大十字架,他用神輝護著那些驚恐的信徒心有所苦。自此,他不再是國師,他與大義了無瓜葛;他的家人為自保清明,紛紛離他而去,他的妻子哭喊著“我會死的”“我會死的”向著他的反方向逃去,他發現妻子那好看的麵容扭曲起來著實讓人陌生。自此,他眾叛親離,孤家寡人。
而令人嘲諷的是,他止步許久的境界竟然得到了提升。隻是原本象征著聖潔的神輝,慢慢的轉化成了空洞的純黑。
那層縹緲的薄紗後麵,反倒像是端坐著個惡魔,所賜予的也更像是災厄。
這才知道,原來此神非彼神,憐憫不是神的工作,更不是神的特質。一切的路,都錯了。
他開始憎恨,憎恨世人,也憎恨神的存在,他便擁有了扭曲的心。
他寢宮那巨大而綿軟的床榻上則是躺著十名手腳被縛的少女。這已經算是他的食糧,他無法自己凝聚聖潔神輝,隻能想辦法從他人身上汲取,而象征著聖潔的少女是最好的對象。他用空洞的黑色神輝覆蓋住自己身體,搖身一變,變成了年少時那翩翩美少年的模樣。
他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那近乎完美的樣貌讓他更加煩躁,現在的他仍要用這變成曆史的樣貌來欺騙自己,欺騙那些少女。
十名少女,被他加以大夢術,在如夢如幻的仙境中遇到了她們的良人,然後便是那半推半就、欲拒還迎、欲罷還休的táo sè時間。
在寢宮的床榻之上,少女們做著難以啟齒的誇張的動作,肉海翻湧,那是她們的chūn mèng,是教皇的大餐。
終於,教皇停下了動作,他汲取了足夠的神輝,自己煩躁的心也得到了一定的發泄,他冷靜了許多。
他起身下床,鏡中的自己也逐漸變回老邁、臃腫的真正的自己。
他有些,欲哭無淚。
最初的那一步,便是錯了啊。他看著仍然橫豎躺在床榻上的露著大片肌膚的少女們,卻再提不去半點興趣。
這是一條莫名的路,他是天才,無論是悟性還是才華,都稱得上舉世,然而當他想要再進一步,由人道入神道,便跨入了一個永無止境的陷阱,神與人,竟是兩個極端。
作為最近神的人,他也離真相最近,他知道那時的他錯了,錯得極其離譜。這是一條斷路,前方是莫須有的深淵,而他不僅邁向了這條無法回頭的路,還號召了無數信徒……
他作為領頭人,方才最恐懼,最煎熬。
彷如摩西率領眾人渡海,原本是為了尋求一個更好的地方,能夠讓人更好的生存下去,結果卻發現到了一個還不如當奴隸時過活的不毛之地。
可他和摩西不一樣,他的神不會給予他任何的援助,隻會冷眼看著他帶著信徒們掙紮,哭嚎。他率領眾人渡海,卻不知此海無涯,他身為先鋒者看到了世界的邊界,海中那個巨大的漩渦在吞噬者周圍的一切,阻隔前路……
但他不可能說出真相,真相一旦被公布,那便不是一個人的絕望,是所有人的絕望,所有信眾信念的崩塌。而他如果沒有了信眾的願力,那他的境界也會迅速回落。
所以他隻好維持著現狀,將真相深埋,他回應著那些虔誠信徒們的希望,獨自感受絕望。他無處發泄這不可訴說的絕望,隻能用最純粹而扭曲的**宣泄。
教皇看著司博羅的下屬將床榻上那十名還在夢中的少女帶走,他明白司博羅的想法,那個老貨一直想架空自己奪權,用任何手段。
教皇低頭看著自己鼓起的肚子,然後是布滿腿毛的大腿,看見了罪惡的靈魂。他難得的笑了,同樣修神術,但自己的境界遠超三個大主教,在強大的實力麵前,權術和陰謀毫無作用。
他開始蒼白的笑,雖然這種蒼白而無力的笑聲實在是難聽,但是他需要,哪怕笑到最後還是會深咳不止。他笑司博羅天真,教皇不是人間帝皇,不是那些偽稱天命的欺世之人,而是真正可通神意的……欺世之人。
不洗白教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