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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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大的開場和滑稽的落幕,翕眼目武滿腔熱血被扼殺在一場壯大的反叛當中,曆史的軲轆或許不大,但翕眼目武這隻螳螂注定更小。
趙複騎在馬上看著鄭源檢驗那些投降的部落,悵然若失。
北庭打完了,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左帳王庭複辟短短數日便又重歸曆史,這根伸出去的不老實的枝杈很快便被修整完畢,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完好。鄭源還在忙著幫劉安遠等人合計戰利品,用他現在看來十分蹩腳的胡語叱罵那些想要糊弄過去以次充好的胡人。
曆時短短兩個多月,北庭,胡人,這個惡魔的發源地就這麽被趙複收服了。趙複都覺得有些不真實,就好像近五十萬人的大戰折算下來戰損也就幾千。
和臣服下來的幾大胡人部落族長交洽好投降事宜,趙複又將那些在各自部落裏有些話語權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給他們洗腦開會。
事情就是這樣,北庭在蘭河帝國的引領下會誕生新的秩序,我會帶領你們走向文明。”趙複說得自己都有些丟臉,隻是鄭源卻在一旁十分嚴肅認真地翻譯,而那些胡人們也在認真的聽著。
而後,就是一陣歡呼響起。
趙複作為一個人,其實並不喜歡過於血腥的屠殺,他覺得這有違人道。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可以溝通嘛,雖然所謂的溝通很多時候是手上拎了根大棒子,身後跟著幾百萬軍隊的溝通,但這也是溝通不是麽?
很簡單,自此蘭河帝國的商道會一直鋪進北庭,和之前的走私商販不一樣,這一回雙方的通商是得到官方承認的,商販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都是受到保護的,隻是要加納一部分的國境稅。這些都是趙複之前想好了的,北庭這邊地勢平坦,以草原為主,並不適合漢人建城居住。與其破壞北庭脆弱的生態環境,將北庭變成北漠,不如保持現狀,通商融合。
這是個雙方都比較容易接受的解決方案,北庭給蘭河帝國提供優質的馬匹,用以交換蘭河帝國的細鹽、布匹和一些北庭上罕見的蔬果等物。當然,至於那些鐵器自然是被禁止流入北庭的,不然就變成了胡人作為戰勝方,逼迫蘭河帝國打開商道了。
然後就是“削潘”趙複讓那些有些班底的人都各自領了自己手下再自成部落,尤其是五萬人以上的部落,通通削削削,從今之後北庭不允許再出現五萬人以上的部落。
一切安排妥當後,趙複還將鄭源和他的手下們留在了王庭,一是可以讓鄭源先監管上一段時日,二是為了提防聖教再度來襲。趙複一直很好奇為什麽聖教隻是擄走了阿胡裕就再沒了動靜。他之前和左帳王庭交戰時便一直在提防著聖教的突然出手,擔心聖教成功抽身然後反身一變從鷸蚌成為漁夫,隻是直到現在連聖教的影子都看不到,趙複隻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趙複沒有在王庭繼續待下去,草原上最富裕的人類聚集地在他看來甚至還不如蘭河帝國西北的一座小城鎮。臨別前他抬頭望了一眼西方,心道但願聖教不會再來惹麻煩了。
趙複班師回朝,押送著從北庭收刮而來的各種戰利品和遠比他們軍隊數量還要龐大的馬群開往蘭庭。
按照蘭河帝國的傳統,凡是取得了巨大戰果的軍隊都是要前往都城進行封賞的。雖然蘭河帝國越來越龐大,邊境與都城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但這種傳統並未改變。
巨龍一般的隊伍在草原上蜿蜒前行,斥候散盡在草原的每個角落,偶爾會將那些離群的馬匹趕回馬群,並且用鐵器敲打的聲音震懾那些目露幽光的餓狼。這是趙複取得的第一個大型戰役的勝利,戲劇般的戰局變化讓說書人津津樂道,也讓狂妄自大者頻發妄語,但是這始終是將被載入史冊的巨大功績。
第一次征北戰爭的勝利顯得十分兒戲,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帝國史上對胡人取得的最大的一次勝利。最年輕的大將軍趙複帶領著僅僅八萬西北軍深入北庭,僅僅曆時兩月餘半平北胡,為帝國博得巨大利益,開通北商道,為帝國提供了無數優良馬匹……不得不令人感歎,時勢造英雄……
——《神皇本紀》
趙複為蘭河帝國取得了巨大的戰果,然而此刻還在宮牆之內的林昊焱卻沒有哪怕一絲高興的情緒。
他剛從長情殿出來,近些日子難得和梅太後的關係有所緩和,前幾天梅太後甚至還問起了他的婚期,他直言等趙複打了勝仗自己便和詩依秋成婚。
林昊焱以為一切都在往好處發展,包括許久之前那封大勝鄂利霍穀的戰報,但是今天梅太後卻告訴他,皇後的人選她已經準備好了。
她已經準備好了。
但是詩依秋還沒準備好。
林昊焱和梅太後據理力爭,卻無法改變她頑固的態度,最後梅太後甚至做出了“最大”讓步,隻要林昊焱答應娶趙家千金,他便可以一直當蘭河帝國的皇帝,詩依秋也可以之後再娶過門當側妃。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當林昊焱得知梅太後甚至私下擬了旨書通編全國告知他的婚期時整個人都懵了。
林昊焱一拳揮在空中,巨大的音爆聲甚至驚動了宮廷侍衛。
沒事,朕沒事。”
朕跟你說朕沒事!”
滾!滾啊!”
梅太後的話還在腦海中縈繞,隻要想起,他便心煩。
那趙芊芊是趙家千金,長得極美,又有什麽不好?”
她又不比那隻狐狸精差,說到底男人隻是喜歡女人那層皮,有什麽不對麽?”
時間我已定好,三日後大婚,此事不容商議。”
林昊炎喝退了聞音匆匆趕來的宮廷侍衛,但是卻沒能喝退提燈指路的小太監,小太監早已習慣他們的陛下每次從長情殿出來都會心情不好一陣子。
陛下,陛下,皇後的寢宮不是那邊!”小太監轉身發現林昊炎沒有跟過來,他招呼道。
朕,今夜不去她那……”林昊炎自語。
小的,小的給陛下帶路。”小太監聽聞,連忙折身跟了過來。
滾……”
嗯?”小太監沒聽太清楚,特意將腦袋湊近了點兒。
滾!”林昊炎咆哮,聲浪竟直接將小太監震退幾步踉蹌摔倒在地。
小太監傷了腦袋,直到半夜才被一名路過的侍衛撞見。那侍衛有些惶恐的看著身上披著皇袍的小太監,確定了他還活著後趕緊送去醫治。好在那小太監隻是昏睡了幾天並無大礙,隻是這幾日將發生的事情,也不再存於他的記憶中了。
林昊炎獨自出了宮門,來到了城郊的地牢門前。那些守衛還沒來得及呼喝,便被他放倒打昏。
鑰匙搖晃的聲音喚醒了地牢中所有的囚犯,林昊炎將一道又一道的牢門打開。關在這裏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哪個放出去都是震懾一條道上的大佬,可他們仍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林昊炎又從那長串鑰匙中直接擰下幾枚,往牢房中丟去,他懶得再去一一給那些人去了手腳鐐銬。
規矩很簡單,殺了朕,就能出去。”林昊炎終於將所有的牢門都打開,他將最後的幾把鑰匙順便和那長串一並丟進了最後一間牢房內,唯獨手中留了一把。
已經有囚犯脫了鐐銬,他們衝到最大的那牢門前,卻發現那道牢門被上了鎖。
鑰匙,就在林昊炎手中。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林昊炎,無論是那些還在互相試著鑰匙想要解開鐐銬的囚犯還是已經衝到了地牢門前已經看到那把鎖的囚犯。
他們有些好奇為什麽這個人要“救”他們出去,也好奇那人的自謂,但真真卻卻的聽到的那句話,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鑰匙。
哢,最後一間牢房的人也全部解開了鐐銬,所有的鑰匙都用過了,除了林昊炎手中那把。
這是免死令。”林昊炎又丟了幾塊明晃晃的令牌出來。
囚犯們不知道這人在發什麽瘋,但是審時度勢,對方畢竟隻有一個人……還空著手……
除非鑰匙也能算武器。
殺!”仿佛早有預謀,囚犯有的撿了那些守衛的刀劍,有的直接拎著鐐銬,向林昊炎衝殺而去。
好樣的。”林昊炎滿意的點點頭。
地牢密不透光,有些火把也被囚犯拿來當了武器,於是整個地牢開始變得更暗了。
而黑暗中,一雙猩紅的眼睛睜開,潛藏了多年的野性被解放了出來。
林昊炎當然可以將鑰匙當做武器,他用三根手指捏著鑰匙的一端,另一側則成功的滑進了一名向他衝來囚犯的喉嚨中。
寸許的鑰匙被林昊炎捏在指尖,他準確的側身躲過無數合擊,而後再精準無比的用鑰匙破開來犯者的喉嚨。鑰匙並不是什麽特殊的武器,他隻是不想髒手。
呿”林昊炎為了躲避攻擊,結果還是被血濺到了身上,他便不在追求那種極致的打法,他抖手將鑰匙收起。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殺戮,那抹猩紅的光在黑暗中躍動。
凶狼”“狼王”等帶著恐懼和驚訝的稱呼從一些上了年紀的囚犯口中叫出,這本是隨著他們一起埋葬的上一代的江湖,卻重新在這小小的地牢中上演。
地牢中的打殺直到清晨,林昊炎低垂著頭,看著這遍地的屍體,和自己的血衣,他邁著沉重的步履想要離開這裏。
嗯?”他發現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那人貼在地牢門前,用顫抖的手中拿著一把鑰匙不停地撥動著門前那把重鎖。
林昊炎這才發現,那把鑰匙早就因為血水滑落。
左中人,是你吧。”林昊炎突然記起了這人的名字。
大大大大人……求大人放我一馬……”
你還是那麽膽小,之前我奉命去殺你,你卻拋下妻兒逃了,她們”林昊炎故作回憶,露出了笑容“都死得很慘呐。”
你就不恨我嗎?”林昊炎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不,不敢恨大人。”
我已經很累了,你有機會的,你可以在這裏殺死我,替你的妻兒報仇。”林昊炎已經快走到他身前了。
大人說笑,大人說笑。”
哢,一聲那鎖終於開了,左中人狂喜,然而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極重的血腥味。
新鮮的血液,和結塊的血液混紮在一起,不同人的血腥味。
他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蒼白的臉。
你真的不試試嗎?”林昊炎已經站在他身邊,一日的屠殺極大的透支了他剛緩過來的身子,如今他腳步虛浮,麵色蒼白,連手都難以保持握緊的狀態。
巨大的,極度的恐慌充斥著左中人的全身,他已經打開了這最後一道鎖,隻要推開這扇牢門就能得到自由,但林昊炎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啊”左中人突然大喊一聲,抓著已經變成暗紅色的鑰匙往林昊炎身上刺去。
砰的一聲,左中人的頭被林昊炎粗暴的按在了牆上,他已經死了。
今日過後,蘭河帝國少了一間關押死囚的牢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