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已經沒有預備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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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世界就變了,說的就是現在的蘭庭。

    這天晚上聖殿騎士們並沒有就此退去,而是借著夜色繼續著他們的攻擊。

    聖殿騎士的攻勢越來越凶悍,好幾次都突破了防線,並且他們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暴躁和急切,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們的教皇這種重要人物被困在了城中一樣。

    “你確信?”城主府中,馮玉問來人。

    “確信,他們說的的確是‘救人’‘聖女’這類的話。”那名前來報信的人還未退下,又有人小跑著進來。

    “大人,聖教那方……送來了書信。”這是一名剛從前線退下來的戰士,他的手裏拿著的是染血的信封。

    “致蘭庭守軍:我教一向博愛,不分類眾,此次興兵,實則是為救出我教被困城內的聖女,我們率先承諾,隻要接回聖女,即刻退兵……”

    同樣的信封還有很多,那些聖殿騎士將信件綁在箭上,射入蘭庭守軍防守的陣地。除了前來送信的人,還有不少士兵都撿到了類似的信件。

    “知道了。”馮玉點頭,那士兵隨即退下。

    “把那些信都整理收集好,盡量不要讓更多人看見。”那士兵還未出城主府,便被在夏鷹揚喚了過去,然後收到了新的命令。

    馮玉和夏鷹揚交換了一下眼神,確認了彼此眼中的堅定,相繼一笑。

    “最艱難的時候到了。”馮玉苦笑,夏鷹揚執意用城破的代價都要將聖殿騎士留在蘭庭城,這一計策很成功,隻是他們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夏鷹揚知道馮玉指的是什麽,他點頭道:“昨夜聖教一夜未歇,這證明鎮守他們已經在近處了,聖教隻會比我們更急。”

    而馬雄現在是最急的一個,他已經整整一日未睡,和喜歡當甩手掌櫃的夏鷹揚以及借著統籌全局的借口一直呆在城主府的馮玉不同。馬雄一直頂在戰場最前線,所以他也是對戰局最了解的人,他知道,如果聖教那邊不停手,自己這邊的防線恐怕撐不過今天了。

    巷戰的每一天都十分漫長且難熬,而如今薄弱的蘭庭防線已經被聖殿騎士推得極深,聖教已經掌握了近三分之一的蘭庭城。一旦馬雄負責的防線被突破,迎接蘭庭城的恐怕就是聖殿騎士們的長驅直入,而那些避難的平民就會變成最大的受害者。

    交戰十分激烈,司博羅早就收到了消息,趙複率著大批軍隊已經在全力趕來的路上,還有兩天,如果兩天內還不能拿下蘭庭城,那他就再也走不了了。司博羅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今天拿下蘭庭城,不然所有人都將因為瀆神而被處死。

    最後的神降術也被用掉,他不在乎自己的士兵還能再活幾天,反正隻要拿下了蘭庭城,綠洲城那邊必定會派來支援,自己隻要據守堅城,堅持到己方支援到來就可以將聖教的旗幟牢牢的插在蘭庭城上,守城總比攻城容易。

    “預備隊!預備隊!頂上!”馬雄還在指揮著戰場,防線上又出現了一處被衝破的地方,他啞著聲音高喊,可是過了許久都沒看見有他們的人補上。

    馬雄回過頭,他身邊隻剩他的最後一名親衛,那名充當著傳令兵的親衛苦澀地對他說:“我們已經沒有預備隊了……”

    已經沒有預備隊了,馬雄看著那處缺口,因為長時間未得到有效的休息使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你!還有我,去把那裏奪回來!”

    “大人不可!”那親衛連忙拉住馬雄,但是很快就被馬雄掙脫開。

    “所有人聽著,趙鎮守就快回來了,最快一天,最晚兩天!聖教他們怕了,我們隻要守住這兩天,等待他們的就一定是滅亡!”馬雄舉起刀來高呼,然後他也投身入戰場當中。

    預備隊沒了,他就是最後的預備隊,戰場之上便隻有生死,哪有什麽身份的貴賤。

    馬雄的一番話的確起到了不小的鼓舞士氣的作用,隻是這些士兵早就是又累又乏,早就是強弩之末,對戰局並沒有太大的實質性影響。

    反倒是,馬雄的振臂高呼給了聖教那邊一個很好的靶子,很快,就有箭矢朝馬雄飛去。

    “報!馬指揮使中箭後昏迷不醒。”城主府內,馮玉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夏鷹揚拽緊了拳頭,而後對馮玉道:“我去看看,你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三麵城牆

    也要守住才行……”

    馮玉苦笑:“昨天我就已經把我們的親兵都派了出去了。”

    夏鷹揚點點頭,這是隻剩下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戰,再沒有回頭路可走。

    馬雄的倒下,代表著蘭庭城最中堅的防守力量已經無力支撐,而相繼傳來的消息便是一麵又一麵城牆被聖殿騎士占據。

    這一回,才是真正的城破。

    蘭庭城內的抵抗變得越來越無力,蘭庭的守軍無法再成建製的進行反擊,隻有三三兩兩的士兵靠著房屋進行著最後的抵抗。

    夏鷹揚見到了馬雄,那一箭並不深,但是卻很致命,它成了壓垮馬雄的最後一根稻草,摧毀了馬雄最後的機能。

    “抱歉……我大概是見不到鎮守了……”馬雄已經醒了過來,他的臉帶著最後的紅潤,向夏鷹揚討了口酒喝。

    “這是我的錯。”夏鷹揚一隻手緊緊握著馬雄的手,另一隻手則是小心翼翼的給馬雄喂著酒。

    “你這酒,可真難喝。”馬雄絲毫沒有怪罪夏鷹揚的意思,也沒有理會從嘴角溢出來的酒水,而是笑著點評著夏鷹揚的酒,他衝夏鷹揚揮了揮手,告訴他不必幫自己擦掉嘴角漏出來的酒。

    “我先走一步了,以後記得要給我送酒啊……”馬雄最後握緊了夏鷹揚的手“對了……鎮守他……快回來了吧……我……不能騙我的兄弟們呐……”

    “鎮守他到了,已經到了,聽見沒,馬蹄聲?鎮守回來了……堅持住老兄弟……”夏鷹揚感受著馬雄越來越無力的手,他越來越緊地握著,想要將他留下來。

    馬雄終是走了,蘭河帝國又少了一名指揮使,一個將一生都奉獻給了帝國的男人,他的死和他的人生一樣,平靜而普通,如果沒有人提起,沒人知道這名中箭倒地的男人曾經是一名鎮守西北的將軍。馬雄並沒有建下什麽太大的功績,就和他被箭矢帶走生命的死法一樣,或許並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夏鷹揚替他合攏了眼睛,將他的刀平放在了他的身邊,替他將手擺正位置,就跟多年前和老戰友告別一樣。

    生命都是沉重的,沒有誰輕於鴻毛,所有人都重於泰山。

    夏鷹揚拔出了自己的刀,和馬雄一樣,這一次他要戰到最後一刻。

    秦芷柔沒有想到,蘭庭城居然會有破城的一天,或者說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會親臨這一天。已經有穿著不認識的鎧甲的士兵出現在大街上,他們一家一戶的押送著蘭庭城內的軍民。很快,就來到了她們的那個院子前。

    “你們都在幹什麽!”徐靈靈第一個站了出來,她大聲嗬斥著那些正在欺淩蘭庭城內百姓的聖殿騎士們。

    “喲,這邊還有個小的。”長時間攻城未果積壓在心中的怨氣如今全部都被發泄了出來,那些聖殿騎士已經徹底變成了殺戮機器,他們執行著最簡單的命令,發泄著最原始的欲望,他們不再像人了。

    “姐姐!”秦芷柔擔心,麵對這種情況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徐靈靈是她唯一的依靠。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徐靈靈強調了一遍,她摸了摸秦芷柔的頭,向她承諾:“我會保護好你的。”

    “那邊還有個更小的!”幾名聖殿騎士衝兩人發出一陣怪笑。

    徐靈靈示意秦芷柔放開手,她不僅要保護秦芷柔,也要保護全城的百姓……她聽說了,這次聖教興兵,就是為了來找她的。

    司博羅坐在他那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小帳篷內,這不是他第一次品嚐勝利的滋味,但這一次的確是最好的,的確是最好的。每過一段時間,就有手下傳來一個好消息,如今蘭庭城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下。司博羅看著腳下的土地,這種如夢致幻的感覺讓他迷醉,隻需要再過上一個時辰,整個蘭庭城內的反抗勢力便會被清繳完畢,到時候他就是這座城唯一的主人!

    司博羅的嘴已經笑得合不攏了,他沉浸在巨大的勝利當中,這時候的他根本聽不見外麵傳令兵焦急的稟報和城北轟鳴的馬蹄聲。

    蘭庭城北,那座剛剛易手的城門再度易手,已經鬆懈下來的聖殿騎士們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有人能夠輕易攀上蘭庭高聳的城牆。聖殿騎士的屍體不斷從城牆上被拋下,不久後一隊騎士開進了城門,他們身後是無數聖殿騎士的屍體。為首的騎士是一名少年,他看著蘭庭城內隨處可見的血跡和碎肉,皺著他秀氣的眉頭。

    “弟兄們,一個不留!”他的眉間布滿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