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全是網上那些惡毒的評論，以及鋪天蓋地的質問。

    The world的官網評論區在維護中。

    微博上各種嘲段子瘋狂飛揚，有家長拍視頻大聲斥疑世之界，有家長哭訴世之界工作人員的服務態度，The world澄清的新聞反而在這些假料中一再沉淪。

    如果The world再拿不出有力證據堵上眾人的嘴，過了這段黃金補救時間，即便醜聞會隨時間淡下去，但黑良心集團的形象是怎麽都抹不掉了，隨時會被拿出來當段子一樣嘲一頓。

    ……”

    喬綿綿煩燥地從床上坐起來，伸手用力地抓著一頭亂糟糟的長發。

    她為什麽要為這事睡不著？

    她又幫不上忙，霍祁傲也不屑她做的事情，她操這心幹什麽，又不是她的市值掉了，又不是她被董事會逼著引咎休息。

    睡覺！睡覺！

    喬綿綿拍拍臉，往後一仰直挺挺地倒在枕頭上，閉上雙眼強迫自己睡覺。

    可一閉眼睛，她眼前又浮現出除夕那一晚的畫麵。

    柔和的燈光下，嬰兒在提籃中不停地哭著，那雙修長幹淨的手在她的視線中搓著，最後落在嬰兒的耳邊。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霍祁傲的手一定有種特別的力量，才會輕輕一個動作就能讓孩子止住哭聲。

    ……”

    她睜開眼，望著眼前的無邊黑暗，腦袋更清醒，也更煩燥了。

    半晌，喬綿綿從床上下來，穿好衣服離開，直撲茫茫寒夜中。

    她直奔醫院。

    上次將棄嬰送過去的醫院。

    認出她是上次送棄嬰的好心人，值夜班的醫生熱情地領著她去嬰兒室，打開門讓她進去，道，“寶寶身體很健康，新聞已經播出去，但還是沒有父母來認領。”

    嬰兒室中貼著各種各樣的貼畫，裝修得明亮而又童真。

    喬綿綿跟著走到一個嬰兒床前。

    漂亮的寶寶正在睡覺，戴著一頂天藍色的小帽子，小小的臉蛋又白又嫩，像剝了殼的雞蛋，睫毛很長，小嘴巴睡覺還不老實地一努一努著。

    好可愛啊。”喬綿綿被萌得不行不行的，小聲問道，“他多大啦？”

    那晚檢查的時候她隻知道是個男寶寶，還不確定有多大。

    醫生站在一旁道，“還沒滿月。”

    這麽小？”喬綿綿震驚，心裏有些不舒服，這麽小的孩子怎麽舍得丟棄呢。

    嗯，這父母也是心狠的。”醫生說道，頓了頓，又看著她道，“霍先生的公司沒事兒吧？”

    喬綿綿怔了一下，原來醫生那晚認出霍祁傲是什麽人了，還關注新聞呢。

    她聳聳肩，不知道該怎麽說，隻低頭看著嬰兒床裏的寶寶。

    我覺得霍先生不像是新聞上說的那樣厭惡小孩。”醫生淡淡一笑，“雖然知道這麽說對他沒有幫助，但可以的話你幫我轉告一聲，我還是會帶孩子去世之界玩的。”

    看了一晚上網絡上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突然聽到這麽一句話，喬綿綿都替霍祁傲覺得溫暖。

    她站直身體，微笑著道，“其實我今天就是為這事想請你們醫院幫個忙。”

    幫忙？”

    醫生不明白。

    喬綿綿抬頭，伸手指向嬰兒室上方的監控攝像頭。

    她記得那一晚，她和警察們談話的時候，霍祁傲一個人離開了，最後就是從嬰兒室的方向出來的。

    她想知道他做過什麽，也許還能多管閑事一次。

    ……

    淩晨的空氣涼得刺骨，喬綿綿把自己裹得跟個包子一樣踩著夜色匆匆跑進The world總部大廈。

    24樓。

    一出電梯，她又聽到熟悉的討論聲。

    蘇傑克和公關部的人坐在客座區激烈地討論著，伴隨著泡麵的陣陣香氣。

    一轉頭，疲憊不堪的蘇傑克看到像熊一樣挪過來的喬綿綿，愣住，“綿綿，你怎麽來了？”

    喬綿綿摘下連衣帽，冷得直打哆嗦地伸出手，遞出一個U盤，“你看一下，這是能不能幫到霍先生。”

    一群人錯愕地看著她。

    蘇傑克放下泡麵，一屁股坐到茶幾前麵的地上，將U盤插上筆記本電腦，手指握著鼠標點了幾下。

    是幾個視頻。

    他點開。

    一群人圍上去。

    視頻開始讀秒，進入所有人視線的是一個燈光明亮、布置幹淨溫馨的嬰兒室，裏邊整齊地排列著三排的嬰兒床。

    都是極小的孩子，一個個正在安靜地睡著。

    除了離鏡頭最近的一個嬰兒，他正躺在嬰兒床上拚命地哭著，哭得小臉都紅了。

    監控沒有錄下聲音，但從畫麵就能知道嬰兒的撕心裂肺，像是用盡小小身體裏所有的力氣在哭喊。

    ……”

    有人不解地回頭看一眼喬綿綿，不明白她拿這個視頻做什麽。

    喬綿綿沒有說話，隻安靜地站在他們身後，低頭盯著電腦屏幕。

    嬰兒室裏一共有兩台監控攝像，有一台正好離這個嬰兒房很近，可以清晰地記錄一切，包括寶寶的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驀地，一雙修長的腿邁入眾人的視線中。

    男人出現在鏡頭中，一身的清冷，步子跨出的動作隨意，卻又帶著一貫的高傲。

    他走到嬰兒床邊上，低眸盯著大哭的孩子，低頭，往自己的掌心哈了兩口氣，搓熱雙手，然後彎下腰捧上嬰兒的臉，捂住小小的耳朵。

    床上的寶寶一下子停止哭泣，定定地睜著雙眼和男人對視。

    良久的對視。

    仿佛這麽小的嬰兒能看清這個世界似的，就這麽看著頭頂上方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

    男人低眸凝視著他，指尖輕動，抹去嬰兒眼角的濕意。

    嬰兒在他的掌心下慢慢闔上眼睛睡去，安穩極了，不再哭鬧。

    監控攝像頭的位置離他們很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眼眶裏的血絲與疲憊，以及他微微上翹的唇角。

    那種弧度的笑容有一種達到犯罪級別的迷人，蘇得入骨。

    ……”

    ……”

    客座區一片安靜，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氣聲。

    一群人泡麵都不吃了，個個呆呆地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畫麵。喬綿綿低頭看著一眾傻掉的人，輕聲問道，“那個，這視頻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