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綿！”

    霍祁傲低吼出來，伸手去抓她卻沒抓到。

    喬綿綿回頭，站在輕渺的雨中衝他笑了笑，“你別再生氣了，對身體真不好，再見。”

    說完，也不等他說什麽，她便朝車子跑過去，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坐到車上，喬綿綿用手抓了抓微濕的長發，轉過臉望向車窗外。霍

    祁傲還站在簷下。

    層層的雨霧隔在中間，她看不清他的臉，那一抹頎長清瘦的身影在霧中似真似幻，離她離得很遠很遠。

    她要感謝他這次的生氣。如

    果他一直對她好，她會忘了兩人的差距有多大，會在不知不覺間貪圖更多。

    他在她的世界中從來都不真實。

    ……

    重新回到心理健康診所的喬綿綿狀態比之前好了，終於能看進案例和書籍。

    人想通一些事，即使是悲傷都傷得豁然開朗。入

    夜。

    心理診所的人都下班了，隻剩下她一個人。

    喬綿綿記下最後一筆筆記，累得脖子都酸了，她轉眸看一眼手機的時間。

    已經這麽晚了。喬

    綿綿站起來，靠在牆邊撥通歡歡的電話，“喂。”“

    少奶奶，你怎麽還沒回來呢？”歡歡問道。“

    霍祁傲呢，他回去了嗎？”

    喬綿綿比較關心這個事情。

    少爺很早就回來了。”歡歡在電話那邊道。回

    去了就好。

    看來她今天說的話還是管用的。

    喬綿綿靠在牆邊，一手抓著盆栽的綠葉，將自己想好的一番說辭講出來，“我最近都不回去了，老師帶我去外地聽講座學習，機會難得，我不想放棄。”“

    啊，少奶奶你去外地了？這麽突然，你行李都沒有收拾。”

    走得比較急，衣服什麽的我會自己再買。”喬綿綿笑著說道，“你們好好照顧小霍臣啊，多拍一點他的視頻給我看看。”不

    能回去，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小霍臣了。“

    好，我知道了。”“

    那拜拜。”

    掛掉電話，喬綿綿緩了一口氣。終

    於解決。

    霍祁傲看不到她也能好好留在北樓。

    她要是真一直把人氣得睡在公司，就成鵲巢鳩占了，那她那些錢拿得太虧心。她

    轉眸環視了一下診所的大廳，牆麵在燈光照射下白得泛光，然後將書都收進包裏，站起來離開。

    關燈。鎖

    門。外

    麵夜幕籠罩，茫茫霧色，細雨綿綿，落在手上帶著輕微的涼意。

    喬綿綿在超市裏買了一些零食和學習用品回家，回真正屬於她和喬意的家。路

    上，車窗外忽然響起煙花的燃放聲。煙

    火的光亮映亮車窗。她

    往外望了一眼，忍不住將車在路旁停下來，推開車門下去。遠

    處，是一個湖畔廣場。

    亮麗、璀璨的煙火不斷地廣場上方亮起，綻放在雨霧中，有種別致的美。

    喬綿綿倚在車旁，仰頭望著夜空中的煙花，任由毛毛的霧雨沾上頭發，沾上長睫。

    夜空下明明滅滅。爆

    放的響聲熱鬧得收走每個角落的寂寞、孤獨。最

    美的形狀後，煙火似發著光的雨絲緩緩落下，落在她觸及不到的遠方。真

    美。喬

    綿綿往前走了兩步，發現那絢爛、明媚的煙火還是離她很遠，她根本抓不到。

    她也隻配默默仰望著。湖

    畔廣場的煙花燃放了很久很久，熱鬧至極。她

    貪婪地欣賞著，那煙花卻突然結束，收尾收得讓人措手不及。

    天地間歸於一暗。隻

    剩下無邊的黑暗與死寂。

    ……”喬

    綿綿望著，奢望著黑夜中再燃起點點煙火，再一次明亮。但

    籠罩她的隻有黑夜中的雨霧。煙

    花落幕了。

    每一次，看煙花的時候心情都特別好，結束的時候又特別糟糕，心像被剜空了一塊似的。望

    著漫漫黑夜，她忽然想到有個人曾和她說——“

    回頭那一瞬間還有人陪你看煙火落幕，你比誰孤獨？”

    回頭麽？

    這個時間回頭，連環衛工人都回家休息不陪她了。

    喬綿綿苦笑一聲，緩緩轉過身，無意識地抬眸望了一眼。夜

    幕中的街，路燈下的細雨如絲飛舞，像下著一場煙火雨。

    街的那一頭，霍祁傲長身玉立，衣服的顏色近乎與夜一致，手上撐著一把傘。

    傘沿微微朝前側過，擋不住一雙眼深邃似海。他

    就那麽站著，沒有動作。空

    氣中都是安靜。

    ……”

    喬綿綿呆呆地站在那裏，身體裏的神經被一股細細的電流挑起來，震顫不已。

    霍祁傲。

    怎麽會……

    喬綿綿衝向前，一部載物貨車從她麵前駛過，她不由得往後退一步。

    貨車過去。她

    再往前麵望去，街道的對麵哪還有半個人影。喬

    綿綿忍不住往前跑去，站在路燈下四處張望，除了細雨在她眼前搖曳，再沒有別的。

    嗬。”

    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聲。看

    錯了。也

    是，那麽怕噪音的人怎麽看煙花連耳機都不戴。

    他在北樓，怎麽可能在這裏，她還真指望著他會陪她看每一場煙火落幕麽。全

    是癡妄。喬

    綿綿抹去臉上的薄薄雨水，朝車子走去，再不妄想。

    回到家裏，喬綿綿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

    小房間裏留著一盞小燈。

    喬意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頭發遮住眼，手上還抓著一本書。

    喬綿綿走過去，將書收起來，隻見書裏夾著一張卡片，是一個科技發明類的設計比賽，上麵還用筆重重地寫下“加油”兩個字。好

    幾個感歎號。

    這小丫頭又瞄上設計比賽了，也不嫌累。她

    小心翼翼地將書收起放到一旁，替喬意蓋上被子，然後關燈離開。躺

    到床上，喬綿綿閉上眼就看到晚上的那一場煙火，和那一個轉瞬即逝的虛影。再

    然後，一夜無眠。…

    …

    喬綿綿想，她和霍祁傲大約也就這樣了。霍

    祁傲回了北樓，她遠離北樓。

    沒有電話，沒有信息。

    相安無事。季

    淵川看她用心，開始帶她接觸一些實案，任何一行都是理論不如實踐。接

    觸案例以後，喬綿綿才明白霍祁傲當初怕她承受不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每一個患者都是那麽真實那麽血淋淋的。

    其實不乏一些還在懵懂的小孩子，她們天真無知，卻遭受了這個世界最可怕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