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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遠東魔都永遠是光怪陸離的。敞篷跑車在筆直繁華的街道上奔馳著。引擎聲尖鳴而過,驚得路人轉頭去看。車燈劃出一條奢靡腐朽的射線。街麵上的霓虹照耀著車上的美人,她撇嘴露出一個笑容,似乎在嘲笑被引擎聲嚇了一跳的路人。隻是跑車飛馳而去,那個嘲弄的笑容也像是一個殘影,映在路人的視網膜上。
魔都是一個割裂的城市。富人過著奢侈腐朽的生活,而窮人每天都在為活下去而打拚。開著敞篷跑車的美人與被驚嚇的路人,這一生中隻會有這一瞬間的交集。之後他們將永遠背道而馳,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路人對這樣一個嘲弄的笑容毫無辦法,他隻能將脖子瑟縮起來,讓衣領擋住自己的臉。
冬天已經來了,城市卻是滾燙的。路人身上這件兩百元的風衣是自己最好的衣服,卻既無法抵禦冬天的寒冷,也不能包裹住滾燙的自己。
路人轉過一個街頭,前頭是一片燈火輝煌。矗立在路人眼前的是遠東最豪華的頂級搏擊中心。雖然豪華奢侈,但是也高冷至極。肌肉虯結的高大保鏢穿著黑色的西裝,在黑夜中戴著黑色的墨鏡。他們抱著手臂站在搏擊中心門口,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每一個路人。隻有一輛輛豪車停在門口時,他們才會主動上前拉開車門。豪車中走下來的奢華男女們並不會在意這些保鏢,一路輕聲說笑著向搏擊中心內走去。豪車門又被再度關上,並被司機駛入地下車庫。空氣中隻留下高雅清淡的香水味。
路人沒有豪車,卻也能進入搏擊中心。隻不過他走的是員工通道。路人匆匆來到準備間,脫下帶著寒氣的風衣,胡亂放入自己那一個小小的鐵皮儲物櫃裏。
穿著合身西服的經理見到路人來了。對他點了點頭說道:“來了就好。今天請假的人太多,我不得不讓你帶病上工了。”
路人匆匆穿上體麵的服務生西裝,問道:“今天是中量級拳王挑戰賽吧。衛冕冠軍是“沉默雄獅”駱揚。我妹妹還叫我幫她拿個簽名。我可以到他的休息室服務嗎?”
經理搖搖頭說道:“駱揚的休息室我已經安排人了。你在挑戰者徐鐵的休息室服務就行了。”他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完全沒有給路人討價還價的機會。
路人撇了撇嘴,他也知道自己心血來潮的一問不會有任何用處。駱揚的休息室是絕不會輪到他去服務的。至於徐鐵是什麽人,自己從來沒聽過。
這種默默無聞的挑戰者,自然也不會舍得給多少小費。他們的休息室隻會留給自己這樣的人去服務。路人並不抱怨,而是對著鏡子整理好衣冠,便前往了挑戰者徐鐵的休息室。
路人雖然隻不過是底層的窮人,但是在筆挺的製服、程亮的皮鞋與金黃色燈光的修飾下,也顯得人模人樣。他挺直著身子走到徐鐵的休息室門口,舉起戴著白手套的手,禮貌地扣了一扣門。
休息室的門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麵隻有“徐鐵”兩個字。這位挑戰者甚至還沒有一個外號。
門中傳來一聲“請進”。路人便大方地推開了門,卻被眼前的人一下子吸引住了。
路人並沒有任何不同常人的嗜好,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徐鐵“非常特別”。
徐鐵這樣的名字顯然隻屬於最下層的人,這樣的人多半也不聰明,有些瑟縮和自卑。路人雖然本身也是個窮人,但是他見過太多富人了。窮人與富人天生就是不同的,全都逃不過路人的眼睛。
但是這個徐鐵,真是考倒路人了。徐鐵不像電視裏的的帥氣小生,但看著精悍狠辣。他身高總有一米八以上,渾身肌肉虯結,散發著雄性的威脅感。也許這樣一個人反倒是能讓一些富婆渾身發熱。
徐鐵此時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他隻穿著拳擊褲,正在為自己的拳頭繞紗布。他抬頭看了一眼路人,隻說了一聲:“你休息吧,我不需要服務。”
這也早就在路人的預料中。像徐鐵這樣默默無聞的底層人,並不會習慣有人為自己服務。到他的休息室來,雖然掙不到小費,但好在不費什麽力氣。路人禮貌地鞠了個躬,靜靜地站到了角落裏。一切無懈可擊,英倫式的禮儀。
徐鐵看著路人一副矜持又不失禮貌的樣子,心中竟然覺有點好好笑。徐鐵確實是從底層爬上來的拳擊手,但他知道自己不會一直默默無聞。
隻要過了今晚!
明天早上的新聞報紙體育版,會大幅報道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拳擊手徐鐵打敗“沉默雄獅”駱揚的新聞。他等這一天實在太久了。
徐鐵也知道組委會不喜歡自己。因為徐鐵沒有所謂的“噱頭”。讓自己這樣的人站上頂峰不會給組委會帶來多少利益。與其讓他出頭,不如讓那些更吸引人眼球的話題選手多上場。就比如“沉默雄獅”那樣的貴族帥哥。
“沉默雄獅”駱揚出身不錯,外表也很吸引小女生。更何況他也確實很有實力,作為明星拳擊手,駱揚滿足所有成為話題人物的條件。組委會當然願意讓這樣的選手出席更多比賽,因為他們隻要穿著拳擊褲站在拳台上,就能帶來成片的鎂光燈、少女的尖叫聲和滾滾而來的鈔票。
駱揚這樣的選手能參加的比賽越多,能獲得的勝利也就越多。終於年紀輕輕的他,坐在了衛冕冠軍的寶座上,並且保持了六十七場不敗的話題性記錄。
徐鐵知道自己不會讓這個記錄繼續下去。因為成為下一個冠軍會是自己。他這樣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拳擊手,哪怕是參賽機會也比別人少的多。成百上千的拳手都在翹首期盼能夠打一場比賽,沒有人會注意到徐鐵這個新人也已經保持了二十場不敗的記錄了。也正是因為這個成績,他才得以籌謀到在今晚對決駱揚的機會。
室內廣播中忽然響起一個男人飛快地話語聲,正在催促搏擊中心各個崗位上的工作人員趕快進入準備狀態。
徐鐵披上誇張奪目的披風,他臉上帶著鎮定自若的笑容,走出了自己的休息室。前麵的賽場上,主持人用誇張的語調在介紹比賽雙方。徐鐵仿佛看到了妖嬈暴露的舉牌女郎,和扣緊最後一顆紐扣的裁判。
徐鐵回頭對路人說道:“生病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今天晚上不會回休息室了。”說著他自信的朝前走去,那個燈火通明的花花世界正在向自己徐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