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夜·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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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僻靜的小巷,平時甚至鮮少有人會踏足這裏,滿是雜物的垃圾桶,還有逃竄的野貓和老鼠,即使是最邋遢的流浪漢也不會鑽進這裏麵去覓食。



    身著死神服飾的洛敏敏駐足在了巷口,剛才在學校就感覺到這邊的異常波動,有災噩曾經在這裏蛻變,空氣裏還殘留著濃厚的靈子,有死神被吃掉了。



    “又來晚一步嗎?”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言語中充滿著自責。



    “是敏敏嗎?”詫異的詢問聲,在漆黑的小巷中同樣身著白色軍服的女死神漫步走來,梳著一頭利索的短發,微微上揚的嘴角散發著令人羨慕的自信,她是這片地區的執行者——瑪麗。



    “瑪麗,你在這裏,難道說……”洛敏敏很快就注意到瑪麗的右手上捏著一枚青色徽章,那是屬於引導者的。



    “我來晚一步,引導者被吞噬了,災噩的蛻變時間比我們預期的提早了許多。”瑪麗舉起手中的徽章,不免有幾分黯然,“盡管已經討伐了那隻災噩,可還是……”“到底是怎麽回事,接連不斷的出現這種事情,太不正常了。”如果隻有一次,那還能歸類到偶然,但連續不斷的出現,那就意味著事情的不對勁,洛敏敏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那些不服從教廷管教,和死神作對的異常者,但隨後又否決掉,這麽做對他們而言似乎也沒什麽顯而易見的好處。



    “我已經上報給了冥界,剩下的,就交給上麵的大人物來判斷吧,讓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麽在這裏,敏敏?”軍士可是守衛冥土的最強戰力,在人間並不會隨便看到他們的現身,瑪麗不禁好奇的湊了上去。



    洛敏敏有幾分尷尬的停頓,隨後聳聳肩說道:“我暫時要待在人間,監視一個人類。”“那一定是比較麻煩的家夥,異常者嗎?”瑪麗倒是不知道這座城市裏什麽時候來了厲害的家夥,可既然要動用洛敏敏級別的死神,那必然擁有不俗的實力,“普通人類罷了。”撇撇嘴,不屑之情一覽無遺,洛敏敏忽然用力拍打了一下手掌,“差點忘記了,今天還有任務,那麽瑪麗,我先回去了。”“哎,你還有什麽重要任務嗎?”看到洛敏敏一臉嚴肅的神情,瑪麗也不禁態度端正起來。



    “嗯,今天輪到我做飯!”轉過身,瀟灑的揮揮手,消失在人群湧動的街頭,留下張大嘴一臉呆滯表情的瑪麗。



    “做……做飯?”冥土軍中最精銳的戰士在人間做飯?這是什麽和什麽啊!



    白宇到家的時候,洛敏敏已經早一步就位,並且開始忙碌起來。



    在和月兔分開後,白宇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到家裏,雖然有說過今天是讓洛敏敏做飯,但是那個毫無常識的死神會不會在做好飯之前先拆掉了廚房呢?



    出人意料的是,這次的晚餐很順利的完成了,當白宇看到桌子上五道家常菜的時候就呆住了,顏色,香味都是完美無缺,等等,自己可不能被欺騙,美麗的外表下,也許是黑暗的內在呢!抱著探索者的精神,白宇用筷子夾起了考驗基本功的醬爆茄子,放到嘴裏,“怎麽樣?”身上圍著印有白色小熊的可愛圍裙,洛敏敏並不自信的追問了一句,桌上的五道菜,她也隻是看了一遍料理的書籍,有了大致的印象和想法。



    “好……好吃!”幾乎是用難以置信的表情喊了出來,白宇動作很快的夾起了其他菜,都是一樣的美味,這個女人在成為死神之前難道還是個廚子?同樣陷入美味陷阱裏的還有洛莉雅,連稱讚都顧不上的埋頭吞吃起來,看到兩人滿足的反應,洛敏敏總算是鬆了口氣。



    “說起來,你是怎麽做到的,難道看了一遍料理書,你就可以做出這種味道來?”滿口飯菜的白宇口齒不清的問著,同時不忘記用自己的筷子擊落了洛莉雅剛剛夾起的可樂雞翅,然後迅速撥到自己盤裏,後者氣的張牙舞爪。



    洛敏敏歪著腦袋,有點疑惑的說道:“其實連我自己都感到奇怪,明明從來沒走進過廚房,可是一接觸到餐具,身體就會自己動起來,似乎早就對煮菜這種事熟悉無比。”“那就是所謂的記憶嗎?”白宇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記憶殘片,盡管洛敏敏說過,在成為死神後,幾乎都沒有了人類時候的記憶,但……也許並不是這樣呢,那份記憶隻是被深深束縛在了靈魂的深處,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還會蘇醒和恢複,“洛敏敏,說不定待在人間久了,你就會記起以前的事情。”開玩笑般的猜測,隨後結束了這次對話,當白宇和洛莉雅進行食物之爭的時候,洛敏敏木然的站在原地,人類時候的記憶?就算記起了,又能如何呢。



    人類的洛敏敏早就死了。



    自己……是死神洛敏敏。



    僅僅記住這點便足夠。



    深夜,市第三中學被死寂籠罩,唯獨四樓轉彎處的校長室還閃爍著黯淡的光芒,那由奢侈價格dìng gòu的窗簾此時發揮了該有的用處,從外麵看,僅僅隻能看到房間內的光芒,卻無法看清裏麵的主人到底在做什麽。



    身為校長,同時也是星曜社一員的蝮蛇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麵,身體很好的躺在了黑色皮躺椅上,右手幹枯的手指不停敲打著紅木製的桌麵,眯起的雙眼正打量著前方的客人。



    “那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桌子對麵,是黑色風衣裹體,蹺著腿的鬥犬,在看到蝮蛇好奇的目光後,緩緩開口道:“我剛吃好夜宵,老頭子,學校外麵的小龍蝦味道挺不錯的。”“說重點……”蝮蛇頭痛的用食指擠按著眉心,盡管和這個瘋狂的家夥當拍檔很多年,有時候依然無法接受他那種難以捉摸的性格。



    “嘖,好啦好啦。”鬥犬反而露出一臉“真受不了你”的表情,無奈的攤開雙手,“似乎又是災噩提前蛻變,吃掉了引導者。”“知道是什麽人做的嗎?”蝮蛇也早有耳聞,但沒有過度的去關注,畢竟災噩蛻變吃掉的是和他們不對路的死神,談論起這種事情,鬥犬甚至還會幸災樂禍的嘲笑一下,但這次顯然不同,過多的類似事件令這位老人察覺到了詭異。



    等了許久,發現眼前的鬥犬正一邊挖著鼻孔,一邊無所事事的看向別處。



    蝮蛇自嘲的笑了笑,隨即說道:“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去負責調查。”鬥犬除了戰鬥以外,根本不關心任何事情,想來這種需要分析和調查的麻煩事,他是絕對沒興趣插手的。



    說到這裏,蝮蛇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對了,月兔和狂猿也來這裏了。”那是星曜社中另外一對搭檔的代號,蝮蛇說完後總算從鬥犬臉上看到了驚訝的神色,“他們來這裏幹嘛?”充滿了明顯的警惕感,鬥犬連坐姿都變得挺直起來。



    “應該是追查到了另一頭七原罪的下落,畢竟這是他們的任務,說起來你好像……很不安,怎麽了。”蝮蛇很難得能看到鬥犬有如此反應。



    “嘩啦”椅子向後移動開去,鬥犬起身走向了大門,手抓在門把手上,然後若有所思的頓了頓,“老頭子,如果碰到月兔那個女人,千萬不要提起我。”



    “你們之前有過恩怨?”



    “老子還欠她錢!”



    “……”



    “我相信你可以擺平她,就這樣啦。”拉開門,鬥犬準備迅速離開。



    “那萬一他們問起你的行蹤呢?”星曜社的組合向來都是兩人不分離,要撒謊說不知道彼此的行蹤也不會有人信吧?



    “就說我死了!”關shàng mén,鬥犬揚長而去,顯然,他對於那位愛吃甜食的大胸měi nǚ沒什麽好感,甚至到了聞風而逃的恐懼程度。



    聽到外麵遠去的腳步聲後,蝮蛇苦笑著搖搖頭:“偏偏這麽衝動的家夥是我的搭檔,有好也有壞吧,另外……七原罪中的兩頭災噩同時都在我的學校裏,到底是xìng yùn,還是不幸呢?”手指從厚厚的文件下抽出了一張彩色的zhào piàn,上麵的女生正是白宇的同桌——跟蹤狂聞靜,“這個女孩,用的好,也許會成為一枚很棒的棋子也說不定。”嘴角勾勒出了狡黠的笑容,可惜,這樣的表情,旁人沒有機會看到。



    次日,依然是平靜的一天。



    “所以說,那個李什麽民的**家老二,最終幹掉了自己的哥哥,成功當上了老大,哦,不對,應該是當上了皇帝。”捧著課本,卻連最簡單的照本宣科都不會,鬥犬有氣無力的念著上麵的文字,然後,他注意到從上課開始,就在班級門口猶豫不前的一名年輕男子,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鼻子上戴了一副和自己風格截然不同的黑邊框眼鏡,他的胸前夾著兩本被用心包上書皮的課本,大約是看到鬥犬已經開始講課,才在門口徘徊許久。



    “啪”正覺得無聊的鬥犬把課本丟在了身後的講台上,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喂,我說你,對,就是你,別看別處,老子在上課的時候,竟然有膽子在門口晃來晃去,你是看不起我嗎?啊!說話啊!”邊說話邊將臉湊了上去,令那位年輕男子不知所措的向後退去。



    他是這所學校的數學老師,陳斌。



    綽號沒關係老師。



    因為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習慣用沒關係來解決。



    “這個,我……鬥犬老師,其實……”



    “啊?既然知道我是老師,就該尊敬點嘛!”



    “抱歉,第一節課是數學課,而不是曆史課!”白宇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來替陳斌分辨起來,並且連老師的稱呼都懶得加上,“是你走錯了!”



    “沒關係啦,既然鬥犬老師都開始上課了,隻要大家願意學習的話……”陳斌無害的笑起來,靦腆的樣子實在不適合當一個教師。



    “什麽?這麽說,你還是我同事?”鬥犬用力拍了拍陳斌瘦弱的肩膀,滿是震驚。



    既然你要扮演一個老師,麻煩你起碼記住同事的臉和名字可以嗎!



    白宇隻能在心裏默默歎息。



    “第一節課是數學?”這次鬥犬麵朝向所有學生,眾人很有默契的點點頭。



    “哦,原來是我記錯了,還害我起了一個早,切,真倒黴,回去睡覺了,那個,你叫什麽來著?”



    “沒關係啦,不記得我名字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陳斌替鬥犬善意的開脫著。



    “哦哦哦,我喜歡你的個性哦,那個誰,反正,接下來好好上課吧!”說吧,鬥犬揚長而去,當天下午的曆史課也沒有出現,原因是他一直在睡覺,改成了自習。



    鬥犬任性的代課老師任務還在繼續。



    黃昏時分,天空變得一片昏暗,眼見就要開始下大雨。



    “走吧,白宇,我們一起回家。”洛敏敏一改上課時的昏昏欲睡,活蹦亂跳的來到了白宇旁邊,看起來,她也不是什麽喜歡學習的好孩子。



    在遭受到周圍無數刺骨的眼神後,白宇站起身,算了算時間,微微搖頭說道:“抱歉,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有一點事要處理。”“哎?”洛敏敏頓時不高興的瞪大了雙眼,角色設定可不是這樣的,美麗的青梅竹馬一起回家的邀請是絕對不能被拒絕的選項才對!màn huà裏都是這樣的!



    “今天的晚飯也拜托你了。”說完,白宇不給洛敏敏反應的時間,飛一般的跑出了教室。



    “氣死我了,這家夥怎麽老不按劇本行事。”洛敏敏不滿的嘟囔著,然後抓起書包準備離開,忽然感覺到有人在tōu kuī自己,低下頭,發現聞靜正在慢悠悠的收拾她那本用來記錄白宇一天行動的黑色筆記本,將其小心翼翼的放進書包裏,嘴裏默默念叨著:“今天又是完美的一天,記錄下了白宇的一切……”“怎麽盡是一些不正常的家夥。”洛敏敏保持距離的繞開去,一邊發牢騷一邊離開。



    教室裏隻剩下了聞靜一人。



    背著書包的她來到了窗戶旁,校門口,已經被撐起雨傘的人潮充斥,變成了彩色的河流。



    大雨開始降臨。



    學校的另一處角落是圖書館,聞靜站在窗簾後,可以看見白宇的身影正朝那裏跑去。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呢,如此的吸引你,白宇,我要……好好的觀察一下。”黑暗中,聞靜蜷縮的身體慢慢拉直,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仔細看,會發現有一團陰影盤旋其中。



    在雨聲轟鳴的黃昏時刻,她悄然隱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