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冥土的死神們迎來了一批新生軍，人才輩出。

    激烈的人才爭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灰暗的天空下，是巨大的廣場，不少已經是軍士的死神站立在各個角落，圍住了廣場上那群參加考核，準備晉升軍士的死神們，至少目前為止，他們依然還隻能稱為執行者。

    “那是一對姐弟，執行者的時候都是一起行動的，彼此的默契非常出色。”將腿擱在桌子上，懶洋洋的看著投射在眼前的數據，血鴉不禁打起了一個哈欠，“能力的判斷是……恩，很可惜，是無用的級別。”“wǔ qì變換，磁力吸引，什麽東西……在我們冥土根本發揮不了作用，甚至是身體強化的能力都要來的好用點。”身穿華服的璿璣橫臥在專門為她準備的床上，身邊站著四位英俊的死神，無論在哪，這個女人都是如此注意排場。

    “我的麾下不需要這種家夥。”看了眼弟弟普通的容貌，璿璣更加缺乏了興趣。

    “從實戰數據來看，這對姐弟都太弱了。”克勞德像個小大人般的端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連看都懶得看。

    不遠處的廣場上，艾瑞克正雙膝跪地的倒在了他的對手麵前，姐姐艾麗卡也是被人幹脆利落的擊敗。

    “可惡……可惡……”這是第三次參加考核，在更早的時候，艾瑞克和艾麗卡就將災噩進化到了lv3，然而，一次次的落選，令兩人不斷的絕望，聽說有一名lv2的執行者被破格提升到軍士的地位，那是血鴉親自挑選的，似乎叫卓靈，難道，自己的能力就完全不如他嗎？明明自己的災噩是lv3啊！哪怕能力再沒用處，也不該這樣啊！

    “我不服……”從地上站了起來，艾瑞克的眼神中充滿著痛苦，知道自己的能力沒有特色，就拚命的鍛煉自己的基礎戰鬥力，一次又一次，滿懷希望的前來，到最後結局還是一樣的。

    “難道說，再努力也沒辦法超越才能嗎……我不服！”站起身，迎麵走來的監考官淡淡撇了他一眼，“艾瑞克，艾麗卡，你們兩個出局了，希望下次努力，然後是……”“等一等！”艾瑞克猛地抓住了對方肩膀，阻止了對方離開的動作，隻是，這個動作已經冒犯到了監考官的威嚴，“轟隆”在一聲巨響下，不少死神們都圍攏過來，嘲笑般的欣賞著艾瑞克的臉被狠狠踩在地上的畫麵。

    “監考官的話，就是權威，就是一切，在考場上，冒犯我的人，是什麽下場，看來需要好好的教給你。”監考官軍士铩，屬於克勞德麾下的死神，哪怕同樣身為軍士的同伴，也不敢輕易去招惹他。

    “我不服……為什麽，為什麽我和姐姐老是不被通過，你們根本是在歧視我們！”被踩在腳下的艾瑞克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不斷的咆哮嘶吼，伸手去抓住對方的腿，然後忽然發現自己被對方直接從地上拎了起來，狠狠丟出去，铩冷冷的看著在地上翻滾和掙紮的艾瑞克，“歧視？太看得起自己了，憑你們姐弟的廢物能力，根本連被我看在眼裏的資格都沒有，說實話我都厭煩了，三次的kǎo shì，就連比你們後麵來的執行者都打不過，說什麽努力能超越才能，多麽愚蠢的話。”铩走近過去，朝著艾瑞克扭曲的表情吐出一口唾沫，“廢物就是廢物，無論努力，都不會改變，懂了嗎？”

    周圍的考生們發出了肆虐的嘲笑聲。

    隨後，沒人再去理會他。

    kǎo shì結束了。

    艾瑞克坐在廣場上，呆呆的看著那片昏暗的天空，隨後，身邊多了一個人，姐姐艾麗卡，比起弟弟的不解和憤怒，她相對冷靜許多。

    這就是現實，冷酷且殘忍。

    “姐，我們還活著的時候，是關係很好的姐弟嗎？”成為死神後，隻會記得彼此間的血緣關係，相關的所有記憶都會消失，可是，這些年被同僚嘲笑和藐視的情況下，讓艾瑞克和艾麗卡的感情就如同最親的姐弟一般。

    “誰知道呢。”艾麗卡背著雙手，聲音柔和。

    “我啊……已經很累了，不管怎麽努力都是一樣的結果，我可以放棄嗎，姐。”一次次被對方擊敗，努力，然後被摧毀，這種戲碼起碼看過了三次，“就連伸手觸摸都辦不到，明明軍士的稱號就在眼前。”“我也不知道……”艾麗卡一樣有著迷茫，也會詢問自己，是否努力的鍛煉自己，終究敵不過上天賜予的才能。

    “你們覺得，努力痛苦嗎？”突兀的聲音加入到了對話裏，姐弟二人回過頭來，看到了身材高大的死神站在了他們身後，冥衛秋道。

    “秋……秋道大人！”艾瑞克手足無措的站起來，艾麗卡也是好不到哪去的急促不安。

    “沒事，我剛好路過這裏，你們是參加了三次軍士晉升kǎo shì的姐弟死神吧。”秋道沒有過分的褒揚，也沒任何的貶低，隻是隨意的聊了起來，“是……是的，能被您記住，實在是榮幸之至！”頓時艾瑞克興奮的挺起了胸膛，但隨即想起了今天的失敗，眼神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秋道看著兩人，繼續管自己說道：“剛才我問你們，努力痛苦嗎？或許，你們會肯定的告訴我，不痛苦，但我覺得，那是痛苦的，才能往往淩駕於努力之上，哪怕有一部分人依靠著努力成功了，那也隻是一小部分。”聽到秋道的話，姐弟二人的心情越發墜入深淵。

    “我……我們明白了。”就連冥衛的口吻聽起來都像是在勸自己放棄，艾麗卡終於支撐不住的地下了驕傲的頭顱，“我們會放棄，認清現實，成為一名出色的執行者。”秋道看著姐弟二人的表情漸漸絕望，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繼續剛才的話：“可我並不討厭你們這兩個天真的笨蛋，努力比不過才能又如何，努力了辦不到又如何，我們是誰？是戰士，冥土的戰士，守衛這個世界的戰士，甚至，可以用神來自稱，對戰士而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那份執著，對著目標發起衝鋒的**，是弱者又如何，上帝給予了每一個弱者最公平的權力，那就是……挑戰強者的權力！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無須去理會其他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要考慮是崎嶇還是難走，你們隻需要一個念頭，變強，朝上走。”一番話，讓姐弟二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激動的反應過來，秋道大人竟然是在激勵自己！

    “我好像說太多了，你們的路，就自己選擇吧。”秋道轉身離開，並非是什麽青睞，而是覺得眼前兩人努力堅持到現在，如此放棄太過可惜。

    數年後，兩人通過kǎo shì，被秋道親自接納進了麾下。

    從地上緩慢的站了起來，右手拍動著飄蕩的白色zhì fú，艾瑞克眼前的畫麵回到了現實，敵人是月兔和狂猿，不，正確來說，要對付的，隻有一個狂猿罷了。

    “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是最近的我鬆懈了吧，竟然被區區的人類傷到，換做我拚命鍛煉的時候，早在碰到我之前就應該殺掉了。”扭了扭脖子，艾瑞克調整著體內靈氣的流動，手指用力抓緊了戰斧，剛才的確是一擊意外的突襲，自己小瞧了這頭人猿的速度。

    遠處的月兔在看到艾瑞克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後，微微皺起眉頭。

    剛才最初的一擊，也是抓住對方鬆懈的機會，狂猿肯定是用上了全力，但看起來，完全沒造成傷害？

    “不對，傷害是有的，隻是暫時沒有顯露出來，還有……可能就是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距離艾瑞克最近的狂猿深呼吸著，彎曲了身體，不管怎麽樣，要盡快擊敗對手，可是，他似乎看到了艾瑞克嘲弄和陰森的笑容，戰斧被丟出，連帶著那根鎖鏈，隻是，這一次飛去的方向不是狂猿，而是遠處的月兔！

    戰斧如同發射出去的飛彈，帶著刺耳的轟鳴聲，快速逼近。

    身體和大腦同時做出了反應。

    狂猿的身體已經擋在了月兔身前，厚實的雙掌張開，接住了這一擊。

    “你果然，很重視這個女人啊。”艾瑞克計劃得逞的笑容讓狂猿產生了不詳的預感，隨後，他的身體離開了地麵，抓住戰斧的雙臂竟然無法挪開，“既然那麽重視她，那麽，為她去死也是辦的到的嘍？”扯動著鎖鏈，艾瑞克將狂猿直接甩到空中，緊接著朝著地麵狠狠砸去，“轟隆”猛烈的墜擊，狂猿的血肉之軀在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但還遠遠沒有結束，身體又一次浮到半空，橫向飛行，一路撞斷了一排排高大的樹木，在意識幾乎都要失去的刹那，狂猿終於和戰斧分離開來，脫力的滑翔在半空，最後倒在了月兔的腳邊。

    從頭到尾，月兔的表情都太過冷靜，哪怕是傷痕累累的狂猿趴在她腳尖前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始終都沒有尖叫或者驚恐的表情。

    艾瑞克將戰斧收回到手裏，本想欣賞月兔扭曲的表情，最後失望的嘲弄起來：“嘖嘖嘖，看來，你的犧牲毫無意義，這個女人根本沒有將你放在眼裏的意思，可憐的男人。”“你剛剛做了什麽？既然隻能吸引住鐵器，那你是如何吸附住狂猿身體的？”月兔不為所動的詢問道，一直在觀戰的她，有明顯察覺到，狂猿替自己擋下戰斧的時候，對方的靈氣產生過微妙的變化。

    “啊……你是說剛才的事情嗎，那可不是我的能力，事實上，若非我的能力太過平庸，也是絕對不會去學習這種東西的，葉無道曾經為冥土唯一做過的貢獻，就是將他研發的術進行了推廣，當然，諸多死神們都因為藐視人類，而懶得去學習術，認為那是毫無意義的技巧，也隻有我和姐姐，為了變強，不惜一切的去吸收。”將黑色戰斧轉動在右手上，艾瑞克略帶幾分自嘲的說著，“剛才在這頭人猿觸碰到我斧頭的刹那，我就用靈氣將他束縛在我的wǔ qì之上，很簡單的小技巧，但結合我的wǔ qì，就能發揮出150%的威力。”“150%嗎……還真敢說啊。”強壯的雙臂撐起了身體，狂猿吃力的站起來，哪怕是強化後的身軀，也已經受到了不少傷害，肋骨斷了好幾根，內髒恐怕也遭受了衝擊。

    在看到月兔淡然的目光後，狂猿歉意的笑起來：“抱歉，讓你擔心了。”“有嗎？我可不認為你會輸。”月兔回答的異常幹脆，讓狂猿和艾瑞克都是一愣。

    “哈哈，對呢，我根本不會輸給他。”狂猿轉過身，彎下腰，似乎是準備繼續戰鬥，“另外，如果剛才真的是你150%的力量，那可就太弱了。”“哼，狂妄自大。”艾瑞克掄起戰斧，加快了轉動，“現在，讓你看看我的全力吧。”眼神中的人性光芒消失殆盡，狂猿嘴裏發出了刺耳的咆哮聲，來自野性的覺醒！

    “什麽？”艾瑞克的確是感覺到對方有哪裏改變了，隻是，還不等他做出提防，狂猿已經近在眼前，他的速度變得比剛才更快？“吼”右拳非常結實的打在了自己的左臉上，整個身體踉蹌著連退幾步，等艾瑞克站穩時，視線裏已經看不到狂猿，“不對，在下麵！”低頭的時候也晚了一步，橫躺在地上的狂猿凶猛的掃腿，擊打在艾瑞克的腳上，讓他失去重心的向側麵倒下，四腳朝天的躺在了地上，等他想起身時，狂猿又到了上方，雙腳合並，從天而降的墜落！

    撞擊在艾瑞克那看起來不怎麽結實的胸膛上。

    “唔”那是來自靈魂的痛楚，身體幾乎要被撕裂開來般，讓艾瑞克想起了久違的疼痛感。

    “我……怎麽可能會輸給人類！”強烈的痛楚下，反而讓艾瑞克冷靜下來，無數日子的苦練，還有晉升成為軍士的刹那，那些記憶都是他戰鬥的動力，區區的一頭野獸化的人類，休想繼續得意下去！

    “啪”狂猿的左掌五指張開，捏住了艾瑞克的麵龐，似乎是打算一口氣解決戰鬥。

    “就是現在！”找到了反擊的機會，艾瑞克沒有理會頭部幾乎要被捏爆的疼痛，而是甩出了鎖鏈，纏住了狂猿伸來的左臂，“先留下一條手臂吧！”猛地收縮鎖鏈，幾乎嵌入了狂猿的手臂內，還能清晰的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人類和死神之間，終究還是存在著致命的差異。

    那就是身體的差異！

    “啊啊啊！”甩開了艾瑞克，狂猿向後翻滾著，拉開距離，左臂已經鮮血淋淋，甚至變得有幾分扭曲。

    艾瑞克氣喘籲籲的站起來，死死握住手裏的戰斧。

    彼此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戰鬥，將不會持續太久。

    “我和你不同，人類會因為失血過多，體力消耗的問題變得越來越弱，而我們死神，是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的，贏家……是我。”艾瑞克自信的宣布道，但狂猿沒有接話，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基本能力，歪著腦袋，看著自己的左臂，突然憤怒的咆哮起來，隻看見斷裂開來的皮膚正在慢慢的愈合，野性的治愈能力開始發揮作用。

    目睹這一幕的月兔則是默默歎息一聲，比起往常，狂猿現在的恢複速度變得更加迅速，這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持久戰是我們都不願意遇到的，你知道為什麽嗎，死神？”月兔幾乎是用憐憫的眼神在看著艾瑞克。

    “哈？少拿那種眼神來看我，人類！”太過熟悉的眼神，艾瑞克的尊嚴被隱隱刺痛，自己是強大的戰士，才不需要他人的憐憫！

    “覺醒模式持續的越久，狂猿就會距離人類越來越遠，距離怪物，越來越近，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會願意讓我目睹。”月兔仿佛看到了結局。

    “什麽……”艾瑞克沒能理會月兔話裏的意思。

    不過，很快就會領悟了。

    狂猿再次撲了上來……

    更加凶猛的攻擊，還有，讓艾瑞克渾身戰栗起來的寒意爬上了背脊。

    身為死神的他，竟然感受到了……恐懼？

    沒過多久，聲音停止了。

    戰場上，恢複了平靜，隻剩下奇怪的咀嚼聲。

    仔細看，會發現狂猿正蹲在倒地的艾瑞克身旁，撕裂著他的身體，吞噬著……他的靈魂。

    如同一頭在進食的瘋狂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