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夜·始於黑暗,止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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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姬來人間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叛徒史奈德伏誅,之後還有成員芙蘭產生了致命的動搖,也被一並收拾,就和往常一樣順利完美。



    唯一的小插曲,大概就是現在正在接受那份力量的凱撒。



    可想而知,殺死了他父母靈魂的自己將會是被憎恨的目標,可那又如何?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產生不同的仇恨,自己隻是稍微要接受的多一點,讓櫻姬有幾分忌憚的,恐怕僅僅隻有七罪。



    忽然,遠處傳來了陣陣腳步聲,月兔衝出了結界,身後還有慌忙跟著追上來的狂猿。



    又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類。



    櫻姬默默的看著月兔走向自己,然後停在了一米開外,帶著極其強烈的憎恨感說道:“連自己的同伴都殺,你到底是一頭什麽樣的怪物,”“處罰部隊的鐵則,規矩便是第一,被我判定為是敵人或者已經被確定為敵人的家夥,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手下留情,這是我的工作。”櫻姬不明白這個人類為何也有那麽強烈憤怒情緒,難道芙蘭和她有什麽聯係嗎?



    “規矩……什麽破規矩,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麽的漠視生命!”月兔不會忘記的,永遠存在於年幼記憶裏的那一幕畫麵,容貌和現在沒有半分區別的櫻姬從天而降,斬殺了保護在身前的某人。



    “一直……聽起來像是我們曾經見過麵?抱歉,我的記憶力並不太好,而且,我也沒有和人類糾纏的意思。”櫻姬準備下令撤退,前方一直沉默不語的凱撒終於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整個人跪倒在地上,大汗淋漓的抓緊這手裏的鐵劍,刹那間接受了來自父親的回憶,還有狻猊的力量,讓他的身體產生了某種不協調的感覺,直到現在才好不容易微微平息,“感覺如何?”七罪一直待在凱撒身邊,其實是有著jiān kòng的意味,她必須確保凱撒平安的接收這份力量。



    “有點想吐,還很累。”凱撒沒有說謊,整個人都有種莫名的虛脫,自己的水平還沒達到可以完全消化這份力量的時候。



    “這樣反而是個好消息,起碼你的身體是可以承受的,你父親交代的事情我算是完成了,之後……就隨便你。”七罪撇了眼櫻姬,深知凱撒和她之間的恩怨必然是不死不休,沒有插手意思的退出了。



    櫻姬能感覺到凱撒的靈氣正在穩步恢複和上升,但要完美掌握一頭陌生災噩的能力,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



    “下一次……見麵,我一定會殺了你,記住,哪怕你躲在冥土也沒用,我的怒火,你無法躲避!”凱撒抬起頭,死死的瞪著櫻姬那張可愛的圓臉,殺意凜然。



    “憎恨我的人有很多,不缺你一個,也不缺……你一個。”後半句話是看著月兔說的,身後的大門緩緩打開,櫻姬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可是,還有一位對櫻姬充滿恨意的人,還遲遲不能趕來。



    鳩少見的煩躁著。



    對手是溫雅,其實也不算特別厲害的對手,甚至比起一些敵人,溫雅隻能說有點弱。



    但就是有種難以言喻的煩躁。



    身經百戰的鳩清楚,那是自己內心出現了問題。



    折扇揮舞在身前,重力變成了一顆顆球體,旋轉著撞擊過去,溫雅則是狼狽的躲避。



    “切,仗著自己能力的優勢,所以看不起我嗎!”溫雅吃力的喘息不定,自己的能力在遠距離上難以發揮出優勢,但鳩會給自己近身的機會嗎?



    鳩用力的咂咂嘴,不耐煩的說道:“從以前開始,我就討厭你這種性格,現在,我最後重申一遍,滾開!我已經猜到你的能力是什麽,對我沒有任何勝算。”



    溫雅拍了拍zhì fú上的塵土,冷冽的勾起了唇角,平時嫵媚的笑容在這一刻看來,多了幾分尖銳和決然:“是啊,我也一樣,從最初開始就很討厭你。”



    討厭到想要殺死你。



    溫雅的右腿強硬的將身體推動,向前衝刺。



    看到了鳩複雜的表情,還有她不再保留的回擊。



    眼前,被黑暗籠罩。



    我原本就來自黑暗,隻是重新回歸罷了。



    蠱術,是一門神秘且強大的術。



    在偏遠的南疆地區,從來都不缺擅長蠱術的大師,溫雅是被人販子賣到某個村落的,被村落裏最有名的蠱術大師買下。



    被丟進了滿是蟲蛇的地窖內,在體內也埋下了致命的蟲蠱。



    直到走出地窖的那天,溫雅時隔了兩年才見到外麵的世界。



    先是畏畏縮縮的用手掌擋住刺眼的陽光,隨後小心的伸出腳尖,落在外麵溫暖的土地上,不再是漆黑潮濕的地窖,也不會害怕踩到那些滑膩的毒蛇和令人反胃的蟲子,自己自由了。



    溫雅笑了,兩年不曾修理過的長發蓋住了整張臉,讓人遠遠的望去會以為是什麽恐怖的動物。



    放肆的笑,笑中帶淚,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的隻剩下幾塊布,還未成熟的軀體充斥著少女特有的青春yòu huò力,那位將自己買回來的蠱術大師就是沒有忍住,麵對自己刻意的yòu huò,在滿是蟲蛇的地窖裏,將自己狠狠的摁在地上,粗暴的蹂躪,最後很有成就感的咆哮起來,溫雅冷冷的看著馳騁在自己身上的老男人,他顯然忘記了,在自己體內種下的蟲蠱是多麽可怕,或者他是自信不會被傷到?



    結局在溫雅意料中,男子痛苦的用指甲抓破了皮膚,倒在了毒蛇和蟲子裏麵。



    他求饒了,悲鳴了。



    呼喚著他給溫雅取的代號,讓她救救自己。



    “好啊,我來救你。”從地板上爬起來的溫雅赤著雙腳,走到老男人的麵前,病態的笑著,直到有什麽東西從老男人的肚子裏破殼而出,撐開了整個胸膛,血肉模糊,周圍的毒蛇和蟲子蜂擁而來,撕咬起難得的新鮮食物。



    溫雅在離開地窖的刹那,獲得了自由,也失去了人類的身份。



    作為體內帶有蟲蠱的怪物,她遊蕩在外麵的世界,凡是被她身體所吸引的人,下場都是淒慘的死去。



    現任教皇就是在那時候找上了溫雅,將她帶回教廷,賜予了星級驅魔人的名號。



    論近戰實力,溫雅其實非常弱。



    但,她是教皇黑暗中最強大的暗殺王牌,隻要被溫雅的身體接觸,傷到,就會被恐怖的蟲蠱殺死。



    本來鳩也會死,沒有七罪的話。



    溫雅作戰的方式就是讓敵人來破壞自己,然後,等待對方的會是更絕望的反噬。



    特洛伊木馬,這是教皇給溫雅能力取得名字。



    當轟鳴聲遠去,鳩感覺到櫻姬的靈氣消失了,看來是離開了人間。



    “讓她逃走了。”



    在她身前的地麵上,溫雅趴在地上,身下是一灘巨大的血水,本該纖細美麗的右腿已經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沒辦法站起來的她還在地上苦苦掙紮。



    “我也沒有繼續和你打下去的理由了。”鳩挪開了視線,收斂起殺意。



    “我不需要那種廉價的同情,我也是星級驅魔人……”努力的用雙臂撐起身體,溫雅齜牙咧嘴的樣子,早就沒有了平日的風情萬種。



    “想堅守那份尊嚴?不,怎麽看你都不是這種人,星級驅魔人的稱號對你而言,太過沉重了。”鳩知道的,溫雅討厭自己的原因,人們喜歡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僅有的兩位女性星級驅魔人,到底誰更厲害?dá àn不言而喻,鳩是眾人心目中眾望所歸的女戰士,溫雅?人們更熱衷談論她的私生活。



    “我並不是為了自己成為星級驅魔人的,隻是因為陛下讓我當,我才當……”溫雅的雙手在不停的哆嗦,被重力球擦身而過就幾乎被打廢,實力差距一目了然,“我絕對不會辜負陛下……”“那老家夥值得你那麽忠心耿耿嗎?”鳩難以理解,合起折扇撓著耳朵,這時候,七罪,白宇和洛敏敏三人來到這裏,提議過來的是白宇,反正兩個戰場間隔的並不久,看得出,勝負已分,鳩壓倒性的勝利。



    溫雅似乎已經看不到其他人的出現,隻是默默的呢喃著:“陛下……我將為了陛下而戰……”“那是錯誤的,起碼我是這麽認為的,讓你來殺我的人,就是老頭子吧?”鳩話音未落,溫雅身旁的空間開始變得扭曲,一襲紅色的長袍飄落到地上,教皇的分身——紅衣教徒。



    “陛下?”察覺到了熟悉的靈氣波動,溫雅驚訝的望向了身旁的紅色影子,“您……怎麽會來這裏。”來到這裏的準確來說隻是教皇一部分意誌和力量,仿佛來自深淵深處的幹涸聲音緩慢的響起:“我本來是想解決掉一些事情,現在,忽然發現,哪怕是我,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喂,老頭子,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呢。”鳩不客氣的指住沒有實體的紅色影子,“溫雅這個瘋女人那麽亂來,沒有你的默認,我可不相信。”



    紅色長袍下的影子,開始了漫長的沉默。



    “陛下……”溫雅知道教皇是不可能承認的,連忙想要掙紮著起來。



    “星級驅魔人溫雅,你犯下了襲擊同伴的罪,也是教規中最嚴厲的罪行之一,此時此刻起,剝奪你的稱號,還有……判處死刑。”一連串的決定讓鳩還有白宇等人都是呆在了原地,然後連溫雅都是愕然的愣住,“鳩,等你回教廷以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老頭子,我開始變得更加討厭你了,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溫雅身上嗎?”鳩連平時假裝的溫順都被徹底拋棄,目光不善的盯著紅色長袍下的一片黑暗。



    紅衣教徒沒有回答。



    身旁的溫雅在努力的仰起脖子,聲音顫抖的說道:“我……知道自己沒做好,是的,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的行動,和您沒有關係……”“溫雅,他隻是在利用你!現在卻要撇開關係,你清醒一點!”鳩總覺得這幅畫麵是如此的畸形和讓自己難受,憤怒的嗬斥起來,不該是如此的,哪怕溫雅差點殺死了自己,她也隻是一具沒有自己思想的傀儡罷了,真正要受到懲罰的人,是教皇才對!



    “陛下……哪怕是騙我的也沒關係,是利用也沒關係,請告訴我……您是無奈之下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您是需要我的……如此,哪怕是死,我也……”對鳩的憤怒充耳不聞,溫雅的雙眼裏隻有教皇的存在。



    “溫雅。”迎著溫雅期待的目光,紅衣教徒低下了頭,聲音是如此的寒冷,“我不需要弱者,還有不聽話的部下,犯了錯,你就要付出代價。”



    “不……不……陛下!”伸出右手,但沒能抓住那飄蕩的衣角,紅衣教徒正在緩緩的消失。



    “不……陛下……為什麽……要這麽說……我……”瘋狂的從地上站起來,扭曲的右腿被用來硬生生支撐起身軀,溫雅渾如瘋魔般的揮動雙臂,“我……除了您,就什麽都沒有了啊……”淒厲的悲鳴,似乎如同她那千瘡百孔的靈魂。



    “那個混蛋老頭!”鳩按耐不住憤怒的想要立即趕去教廷總部,但眼前的溫雅忽然開始慘叫,她的身體在不斷膨脹。



    “溫雅!”鳩有不好的預感。



    “我明白了,陛下,這是您的聖諭,我要殺死鳩!”用蟲蠱的力量強化了身體,溫雅開始一步一晃的走向鳩,“我要為您殺了她!”



    “住手,溫雅!”



    “您在看著我,對吧,陛下,我馬上就完成任務……”



    “住手!”



    “陛下,我……”



    “我讓你住手啊,溫雅!”



    當溫雅即將觸碰到鳩的時候,被重力籠罩全身,直接倒在了地上,不斷被擠壓,骨頭,肉塊都被擠壓的變了形。



    “陛下……”明明頻臨死亡,溫雅卻前所未有的放鬆過。



    “有興趣成為驅魔人嗎?”在腐臭的難民營裏,一身黑色zhì fú的教皇單膝跪在了麵前,那時候的他,還未有衰老,年輕有為,看著不滿二十歲,蜷縮在角落裏的溫雅。



    “驅魔人……是什麽?不太懂,你其實是想睡我吧?”歪著腦袋,黑漆漆的溫雅神經質的笑起來,“那來吧。”雙手開始去解開衣服,說是衣服,其實就是一塊破布,但教皇的手製止了溫雅的動作,“沒事了,我知道你的事情,身體裏被種下了蟲蠱,不斷去傷害他人來確認自己還活著,那麽悲哀的生活方式就此打住吧,你的能力很棒,從今天起,重新開始生活,為了我而使用力量,你的名字是……”“我沒有名字。”呆呆的被對方握住雙手,溫暖的讓人不想鬆開。



    一直以來,接觸到的男人都是醜陋和肮髒,他們對於自己的反應隻有一個。



    渴求自己的身體。



    眼前的人不同。



    “我……可以改變生活嗎?”忐忑不安,溫雅其實不明白真正的人該怎麽去生活。



    “可以哦,這樣吧,我為你取一個名字吧,溫雅,如何?”



    “溫雅?”反複的念叨了好幾遍,到最後情不自禁的笑出來。



    “今天起,我就叫溫雅了……”那幸福的樣子,單純的讓人憐惜。



    “啊……可惜啊,不能再為您而戰。”閉上雙眼,溫雅的世界徹底漆黑。



    回到那個漆黑的世界。



    隻是,這一次,沒有痛苦,隻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