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二十年

    巴士車在雨中穿行

    窗外細雨綿綿，紛紛亂亂。

    劉小璐坐在公交車最後一個位置上，看著窗外的小雨點，想著韓文磊對自己說的每句話，依然如同針紮著自己般難受，她強忍著眼淚，再吸了吸通紅的鼻子，想著到底要不要回家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奇怪地拿起電話，按通了之後，柔聲地應：“喂……”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分，這個時候你也該下班了吧，正確約人吃飯的時候，應該提前一個小時，才是有禮貌的……”範子浩的聲音微笑地傳來。

    劉小璐一愣，這才想起了昨天自己答應請他吃飯的事，她突然有點無措地說：“對不起，我今天……”

    你要爽約？”範子浩坐在辦公桌前，握著電話，靠在皮椅上，微笑地說：“真為我那天背你上那麽高的樓梯了……”

    劉小璐先是為難地呃了一下，便迅速地說：“我……我請你吃……你想去那裏吃東西？我請你……”

    範子浩的臉上劃過一點微笑地說：“你在那裏？我去接你……”

    劉小璐握著電話，看著西麗公園旁有個站台，離公司不遠，她便直接說：“我在西麗公園的站台上等您……好嗎？”

    好！我十五分鍾到！”範子浩說完話，便迅速地掛掉電話，雙眸卻掠過一點溫柔，突然一笑。

    公共巴士在西麗站台停了下來，劉小璐混身依然濕瀝地走下車，走到站台前，貼著廣告牌而站，看著漫天的飄雨，雙眸流露茫然，又再想起了韓文磊的那句：從此以後我不準你再在我的世界裏，轉身！

    她的心一酸，想著那句話說得那麽狠與絕決，她再難過地腑頭，強忍著眼淚，看著腳邊全是嘩啦啦的雨水，這般寒冷的天氣，盡管混身濕瀝，寒冷顫抖，卻被那陣陣巨裂的痛苦，一浪浪地襲擊著自己，再也無力撐架了。

    最後，她無奈地，疲累地坐在那已經濕瀝瀝的長椅上，任由雨水飛灑，任由過路行人向她投人好奇的眸光。

    範子浩心情愉快地開著車，掌著方向盤在雨中穿行，最後很快速地開著車，快要駛至西麗公園前的站台，卻透過車窗，看著白茫茫的雨水裏，有個熟悉的身影，他一愣，緩緩地停下車，握著方向盤，轉過頭看著窗外的劉小璐，坐在站台前的特設椅上，抓緊包包的帶子，腑下頭，任由雨水飛灑都妄然不顧，平時那精靈乖巧的小臉上，全灑過雨水，甚至沿著下巴滴落下來……

    他的眉頭一皺，先是深深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迅速地走下車子，抓起了座位旁的雨傘，快速地撐開來，走到劉小璐的麵前，為她擋下了那點風雨，低下頭看著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小璐頓覺麵前壓過一陣陰影，才有點茫然地抬起頭，看著範子浩那疑惑卻好關懷的雙眸，她的雙眸一紅，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想給他一點笑容，硬是擠也擠不出來……

    範子浩細細地看著她濕瀝的臉龐，那雙茫然受傷的大眼睛，還有混身濕瀝的身體，他不作聲，隻是淡淡地彎下腰，伸出手輕握住她扯包包的小手。

    劉小璐的臉一紅，有點不習慣地從他溫暖的手心中抽出自己的小手……

    範子浩看了她一眼，才又握起她冰冷的小手，才淡淡地說：“走吧，都這樣了，還堅持什麽？”

    劉小璐強忍著眼淚，一咬下唇，又想扯回自己的小手，範子浩卻沉默地握著她的小手，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輕環抱著她的肩膀，與她一起走向車子，可才剛打開車門，劉小璐卻尷尬地看著他說：“我……我坐計程車跟在你後麵吧，我全身都濕了，弄髒你的車子……”

    範子浩站在傘下，深深地看著劉小璐那雙水汪汪的雙眸，有點紅腫，他才微笑地說：“如果想到這一點，剛才為幹什麽要淋雨？上車吧……”

    他說完話，便親自扶著劉小璐坐上了車後座，接著自己也先坐了進去，脫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為她輕披上才說：“我就不讓你坐副駕駛座了，弄髒了我的車子……”

    劉小璐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範子浩不作聲，隻是微微一笑地走下車，迅速地坐進了駕駛位，讓車子在雨中穿行了好一段路，最後停在了某個高級時裝店，才走下車，又牽出了劉小璐，迎著雨走進了那溫暖的店內，工作人員走過來，剛才想打招呼，可是範子浩手一揚，先讓劉小璐站在門邊，他沉默地走進了各衣服架子裏，專注的眸光，折射出一點真誠的光芒，他一件一件地遊覽著各件衣服，偶爾還伸出手，用那纖長的手指，一件一件衣服地輕撥動，最後挑了一件白色紡紗小短裙，與一件黑色的歐式小西裝……

    他提著那件小西裝，看著襟領上的三根黑色的長羽毛，中間精致地刺繡著黑珍珠精美圖案，他滿意地笑了起來，提著外套，轉過頭看著劉小璐依然還在那裏傻愣愣地看著自己，他微微一笑，深邃的雙眸，流露一點溫柔，緩步地來到她的麵前，舉起一整套衣服，提到劉小璐的麵前，比較了一下，才滿意地笑著說：“去換下來吧，一定冷死了……”

    我……”劉小璐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看著他。

    範子浩看著劉小璐，突然一笑地說：“你打算這樣混身濕瀝瀝地陪我去吃飯？”

    劉小璐聽了，臉一紅，才緩緩地要接過那裙子，可是範子浩卻一下子扯回衣服，看著她淡淡地一笑說：“不行！你全身是濕的！還是讓別人侍候你吧！”

    工作人員一聽，便微笑地走上前，接過衣服，請著劉小璐走進了試衣間，範子浩也沒有顯著，而是來到另一個水晶架子前，看著上麵一雙雙漂亮的水晶鞋，可他最後卻選擇了一雙白色的平跟圓頭鞋子，他捧著那雙鞋，細看著上麵的小小蝴蝶結，再微微地一笑。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劉小璐終於白色的紡紗小短裙，配著黑色的小西裝，束起了高高的馬尾，一派清新靚麗地走出來，剛巧就看到範子浩正捧著那雙白色的鞋子正轉過身看著自已，她的臉一紅，低下頭。

    範子浩淡淡地打量著劉小璐的這身裝束，不想再憶起她剛才失落的模樣，微笑沉默地來到她的麵前，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坐在沙發上，便半蹲在她的麵前。

    劉小璐嚇了一跳，雙手一撐沙發麵，後退了一步，看著他說：“你……你……”

    範子浩不作聲，隻是安靜地握著其中一隻小鞋，捧至她的腳邊，才緩聲地說：“穿來試試看。”

    劉小璐的臉一紅，抬起頭看了一眼周圍的工作人員，便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突然有點理解這個人，便一咬下唇，提起自己白晰的小腳穿進了那白色的小鞋子裏，範子浩立即體貼地伸出手，輕輕地一扯後跟位置，鞋子終於穿進去，他突然一笑。

    劉小璐連忙伸出腳，再穿進了另一隻鞋，範子浩再伸出手為她拉扯著鞋子邊沿，才淡淡地說：“我小時候就這樣幫我妹妹穿鞋子……”

    劉小璐情不自禁地抬起頭看著他。

    範子浩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那漂亮的白鞋子穿進了那白色的小腳裏，才微笑地說：“我妹妹小時候，最喜歡穿白鞋子，常常光著腳丫，坐在沙發上，翹著自己的腳指頭，對著我甜甜地笑叫：哥哥，幫我穿鞋子……”

    劉小璐情不自禁地看著他，問：“你媽媽呢？我仿佛經常聽到你說你照顧你妹妹的事……”

    範子浩半蹲在劉小璐的麵前，抬起頭看著她微笑地說：“我和妹妹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過世了，我和妹妹相依為命了好些日子，直至我妹妹失蹤，我被現在的父母親收養……”

    劉小璐驚訝地看著範子浩，心裏莫名地一酸，看著他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

    範子浩微笑地搖搖頭說：“有些人怕提起傷心事，有些人無所謂了……隻是你的傷心事，應該還沒有過去吧？”

    他話說完，便抬起頭看著劉小璐。

    劉小璐的雙眸掠過一抹暗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範子浩沉默地看著她好久好久，才終於緩緩地伸出手，輕握著她冰冷的小手，才緩聲地說：“不管發生什麽事，就算做錯了，反省就好，但不要選擇去傷害自己，這是最愚蠢的方式。”

    劉小璐情不自禁地抬起頭看著他。

    範子浩給她一點鼓勵的笑容，才拉起她的小手，說：“走吧，我陪你去吃飯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算天塌天下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劉小璐因為這句話，心莫名地一暖，不由主地跟著他往前走。

    範子浩拉著劉小璐走出概念店，接過了工作人員的雨傘，小心地扶著她坐上了副駕駛座，劉小璐才剛坐上去，才明白他剛才讓自己坐車後座的原因。

    範子浩微笑地坐上了駕駛座，才說：“我喜歡你坐我身邊，我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踏實。走吧，去吃飯。”

    鬧市，大雨，車水如龍，到處喇叭聲鳴。

    範子浩並不沒有像劉小璐想像的那樣，帶自己去高級餐廳，而是去一家飄著好香牛肉味道的麵店，那裏麵的客人，正坐在內裏，熱氣烘烘地吃著麵。

    劉小璐奇怪地跟著範子浩走進麵店，然後看著老板娘走出來，看了範子浩一眼，便立即會意地笑說：“範先生你來啦！照舊！！素麵倆碗，一碟青椒炒牛柳，一份泡菜！”

    謝謝……”範子浩拉著劉小璐坐在了透明玻璃窗旁，脫下了自己的西服，放到一邊，再卷起了自己的手襯衣衣袖，露出了白晰的手臂，還有那勞力士黑色手表，才看著一臉傻愣的劉小璐，微笑地問：“怎麽了？這頓可是你請，我不會客氣的”

    劉小璐苦笑地說：“你也替我太省了。我能請你吃更好的。”

    範子一聽這話，便看著劉小璐微笑地說：“我是一個尊重食物的人，不會隨意地揮霍食物，也不覺得高級就一定是好，世界上香飄飄的食物，能讓人吃著溫暖真的不多。這麵店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曆史了，我小時候曾經和妹妹因為太餓了，就蹲在這家店裏好久好久，看著玻璃窗裏的人，個個都吃著熱氣騰騰的麵條，我們當時都在想，什麽時候我們也能吃上一碗麵……那個時候，老板還年輕，走了出來，看著我們可憐，便為我們煮了倆碗麵條吃，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覺得最好吃的麵條，我一輩子都忘了不了那種味道……”

    劉小璐沉默地看著範子浩。

    範子浩沉浸在過去的世界裏，想了想，才微笑地提起茶壺，為劉小璐倒了一杯茶水，也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啜了一口，雙眸掠過一點淡然，才繼續說：“後來我被收養後，一有時間，就會回來吃麵，想著那天我妹妹如果有記憶，就會回到這裏來吃麵，我就這樣，坐在這裏一等，就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