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番外之默小寶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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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2章番外之默小寶30

    試藥,試藥,試藥

    封墨的腦海中不停地盤旋著這兩個字,眼前是楊家人期待卻又惶恐的眼神。

    十三人的藥,近百種藥材熬製的湯順著封墨的喉嚨一點一點流進胃裏。

    試藥的整個過程中,楊家上下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

    沒有一個人說,宗明,你別喝了,我信你。

    一個都沒有。

    封墨的心寒了,他們都是他的親人,親情在生死麵前難道也脆弱得不堪一擊嗎?

    他會的多,懂得多,有能力照顧他們,護他們周全難道不是好事嗎?

    為什麽他們要懷疑他別有用心?

    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純粹的信任,有沒有純粹的真情,有沒有純粹的真心?

    咽完最後一口湯藥,封墨淡淡地放下碗,眼神沒有半點溫度,徑自走出門,靠到門外的柱子上,背對著屋裏的人。

    封墨試藥後,楊家人盡管依舊滿腹疑慮,卻也沒再說什麽,算是信了封墨,各自喝了藥。

    藥性相衝的反應令封墨五髒六腑像被火燒了一樣,嘴角溢出了一絲又一絲血,封墨渾若無事一般,緩緩伸手擦掉,眼神空洞,麵色越來越白。

    封墨就那麽在柱子上靠著,從天明靠到天黑

    傍晚,一夥江洋大盜被外寇追趕,逃到了小鎮,闖入了他們落腳的庭院。

    楊員外的弟弟楊老二剛好出來小解,和江洋大盜撞了正臉,大盜的刀加在楊老二的脖子上,要他把隨身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楊老二嚇壞了,下意識叫“宗明,救命,有強盜”。

    然而,封墨沒有回應。

    楊家人聽到楊老二的叫聲,驚得跑出來,看到楊老二身後的那五個江洋大盜,怕得直哆嗦。

    “宗明,宗明,快,快救救你二叔啊!”楊員外搖著靠在柱子上的封墨失聲大叫。

    封墨麵色慘白,四肢綿軟無力,抬眸淡淡地看了楊老二和強盜一眼,然後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他將所有楊家人拽回房間,關門,落門栓,將江洋大盜和楊老二鎖在了門外。

    封墨沒有救楊老二,準確來說是他已經沒有能力去救了,因為藥性相衝中毒,他的五髒六腑正在快速衰竭,早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快死了,連拿東西都吃力。

    院子裏的江洋大盜見他們躲起來,大怒,惡狠狠地看了楊老大一刀,院子裏都是楊老二的慘叫聲。

    楊家人見封墨不救人,反而躲起來,又聽到楊老二的慘叫聲,一個個又害怕又氣憤,聲色俱厲地質問封墨為什麽不救楊老二。

    封墨沒有回答他們的任何話,撐著虛弱的身子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裏麵裝的是藥粉。

    人的皮膚一旦沾上這種藥粉,隻要半盞茶的功夫,藥粉的毒性便能滲透到身體裏,讓人中毒而亡。

    封墨將這些藥粉倒在一個包袱裏,係好之後忽然打開門,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包袱扔了出去。

    江洋大盜不防,以為這是什麽暗器,下意識抬刀淩空對著包袱一坎,包袱一破,裏麵的藥粉頓時散在空氣中,落到了江洋大盜們的皮膚上,自然也落到了楊老二的身上。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江洋大盜和楊老二倒在了院子裏,七竅流血毒發身亡。

    楊家人戰戰兢兢開了門,看到楊老二的慘狀時,楊家人哭天搶地。

    “宗明,你怎麽這麽狠心?他可是你二叔啊!”

    “宗明,你竟然連你二叔都殺,你還有沒有人性?”

    “宗明,你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他是你親叔叔,你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你為什麽不救他?”

    “你不是會武功嗎?你不是很能打嗎?你為什麽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放著老二不管?”

    “要不是你,老二怎麽會死?”

    “楊宗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良心被狗吃了!”

    “”

    一家人將楊老二的死歸咎到封墨的頭上,千般責罵萬般怪罪。

    沒人看到封墨蒼白如紙的臉,沒人察覺出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沒人關心他半句。

    為了楊家其他人的安危,他隻能舍掉楊老二。

    看著麵前這些所謂的親人,看著他們責難的眼神,難以言說的悲憫湧上心頭。

    “父親”封墨強撐著身體,站得筆直,極力咽下即將湧出嘴巴的血,看著一臉怒意的楊員外,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很想知道,在楊員外心裏,他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這個兒子的。

    然而,封墨的話被楊員外憤怒地打斷。

    “不要叫我父親,我不是你父親,我沒有你這麽可怕的兒子!”楊員外雙眸通紅,衝封墨恨恨地吼道。

    楊員外的一句話,將封墨後麵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可怕?

    他的父親,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他!

    他的一片好心,換來的是試藥,換來的是責備,換來的是可怕這樣的形容詞。

    滿腔的恨意上湧,從封墨的雙眸中迸發而出!

    封墨不再wěi zhuāng,不再強撐,軟了身體虛弱地靠到院子的樹上,一口血從心頭噴湧而出。

    一瞬間,院子裏安靜了

    封墨因藥物中毒,五髒六腑衰竭而亡,結束了他第五周目的重生曆世課程。

    五世為人,五世猜忌,五世傷痛。

    那些人的傷害令封墨的心徹底冷了,寒了。

    因為封墨五生五世的行為都踩在自殺的高壓臨界線上,前四世時空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較真,但這一世,時空局負責人實在不能忍。

    封墨明明可以有很多種辦法不試藥就能讓楊家人喝下藥,比如綁了其他人,比如略施苦肉計博同情,又或者是在試藥的時候動動手腳,再不濟,喝了藥之後他也可以趕緊喝解毒的湯藥。

    偏偏封墨什麽都不做,就任由自己藥物中毒死掉。

    最讓時空局和湯院長頭痛的是,封墨還關閉了他的時空通話隧道,不讓任何人和他聯係,他們連勸他不要試藥的機會都沒有。

    時空局早就規定不能自殺,誰自殺就將精神力鎖進精神力控製研究中心十年,偏偏封墨不當回事,明知故犯。

    麵對如此任性,一而再再而三違反規定的學生,時空局決定對封墨嚴肅處理,以儆效尤。

    明淵他們經曆了三生三世,感受過人世間所謂的人情冷暖,封墨的痛苦他們感同身受。

    得知封墨的的精神力即將被鎖進了精神力控製研究中心,大家一方麵聯名向時空局求情,請他們再給封墨一次機會,另一方麵拚了命地勸封墨認真反省自己的行為。

    然而,封墨拒絕反省。

    他是有其他辦法讓楊家人喝下藥,但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他不是聖人,他斤斤計較,他不甘心,他無法委屈求全,他容忍不了那些人的猜忌和懷疑。

    封墨固執地認為他沒有錯,錯的是楊家的人,是他們沒有給予他足夠的信任,是他們負他在先。

    他就是要自殺,就是要用死來報複他們。

    他根本不後悔自殺!

    麵對絕不認錯,絕不悔改的封墨,所有人都頭痛不已,束手無策,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封墨的精神力被鎖進精神力控製研究中心。

    精神力控製研究中心對人體精神力的處罰比淩遲處死還痛苦n倍,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封墨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聲不吭,閉著眼睛強忍著。

    十年的處罰,十年的折磨,十年的痛苦,一點一點在封墨的心裏累積疊加,心裏的恨意肆意生長,無限蔓延。

    接受完處罰後,封墨要求休假,帶著強烈的恨意開始了他第六周目的重生曆世課程。

    這一世,他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不會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

    絕對不會!

    然而,時空穿梭機像是故意和封墨作對一樣,偏偏讓他遇到了唐錦夙。

    這一世,封墨的身份是唐家的私生子,因為母親是妓女,所以唐家一直沒有承認他的身份。

    封墨兩歲那年,母親染上花柳病,將死之際,她帶著封墨來到唐家,求唐家認回封墨,結果卻被唐家拒之門外。

    唐家人說,抱著一個不知來曆的野種就想進我唐家的大門,癡人說夢!

    之後,無論封墨母親跪在門外如何苦苦哀求,唐家的大門都關得緊緊的。

    跪了一個上午,唐家的大門忽然開了,露出了一條縫,門縫裏多了一個黑溜溜的小腦袋。

    這是封墨第一次見到錦夙,五歲的唐家大xiǎo jiě唐錦夙。

    唐錦夙躲在朱紅的大門後,用一雙懵懂而好奇的眼睛,打量著他們母子兩人,然後吃力地邁過高高的門檻,慢慢地走到他們母子兩人跟前,猶豫了一下,從衣兜裏掏出兩塊點心和兩塊糖塞到封墨的手裏。

    “這個給你們吃。”唐錦夙奶聲奶氣地說,然後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你們不要讓他們發現點心和糖哦,這是我偷偷拿的。要是讓爹和娘知道了,肯定會拿雞毛撣子打我的,因為他們不讓人拿東西給你們吃。”

    封墨母親和封墨沒有說話,唐錦夙歪著頭打量著封墨,看到封墨手臂上的一塊疤痕,問道:“弟弟的手怎麽了?”

    封墨母親撫摸著封墨的手臂,眼淚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掉,許久後才幽幽說道:“爐子倒了,被碳火燙的。”

    “哦那弟弟一定很痛。”唐錦夙皺著小眉頭,咬著手指盯著那個疤痕看了半天。

    封墨母親跪了一上午都沒等到封墨的生父,心灰意冷之際,看著唐錦夙,就像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忽然抓著唐錦夙的手。

    “大xiǎo jiě,你知道嗎?這是你的弟弟,你的親弟弟,他身上和你流著同樣的血,我求求你,求你去告訴你爹,告訴他弟弟是他的親生兒子。我很快就要死了,死之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弟弟,我隻想讓你弟弟認祖歸宗。大xiǎo jiě,求求你了,求你告訴你爹好不好?”

    封墨母親病急亂投醫,完全忘記唐錦夙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而已。

    唐錦夙被封墨母親的舉動嚇壞了,害怕地往後退,想要掙開封墨母親的手。

    “你,你放開我,不要抓我的手!”

    就在這時,唐錦夙的奶娘從門裏頭衝了出來,一把將封墨母親的手拉開,還用力推了一下,封墨母親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倒下的時候還不忘護著懷裏的封墨。

    “你這賤女人,怎麽還不走?連大xiǎo jiě都敢衝撞,不要命了?”奶娘氣急敗壞衝封墨母子嚷嚷,然後蹲下身仔細檢查唐錦夙的身體,“哎喲,我的大xiǎo jiě,我的小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跑這裏來幹什麽?要是被這賤女人的病給傳染了,大夫人非得扒了我的皮,走走走,快回去。”

    “奶娘,他是我的親弟弟嗎?”唐錦夙拽住奶娘的手,站著不動。

    “呸呸呸,都不知是哪裏來的小野種,怎麽可能是你的弟弟,大xiǎo jiě,你別聽這個賤女人胡說八道。”奶娘惡狠狠地瞪了封墨母子一眼,看他們的眼神像看垃圾一眼,嫌棄得不行。

    “不是嗎?可這個姨娘說他是我親弟弟,奶娘,弟弟長得挺可愛的,我喜歡這個弟弟。”唐錦夙認真地說道,“要不,你幫我求求爹和娘,然後把這個弟弟帶回家好不好?這樣就有人陪我玩了。”

    “不行!我的大xiǎo jiě,唐家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帶回家的地方。小祖宗,你這話可千萬別對著老爺夫人說,要不然你和奶娘我都得挨罰。”奶娘歎了口氣,索性抱起唐錦夙回家。

    唐錦夙趴在奶娘的肩膀上,兩隻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著被母親緊緊抱在懷裏的封墨,直到唐家的大門關上,再也看不見。

    不知怎麽地,封墨後來一直都記得唐錦夙這時看他的眼神,那麽幹淨,那麽清澈,卻又那麽迷茫。

    那年冬天,天上飄著雪,母親就那樣抱著封墨在唐家大門前,不吃不喝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可是,唐家的大門卻再也沒有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