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很重視你啊，上班就是副科長。”裴磊高興地拍了拍李路的肩膀，指著廠區說，“走，我帶你轉轉，熟悉熟悉情況。”

    李路看得出，裴磊是真心替自己高興。

    前段時間，裴磊的老朋友來找他，詳細介紹了李路的情況，讓他以後多照顧照顧。裴磊一開始還有些反感，這剛回來就看到這個年輕人居然解決了廠裏目前最大的難題，當下就有了好感。

    “裴科長，我這個副科長名不副實，還是普通職工。”李路說。

    “早晚是幹部，走，轉轉。”裴磊嗬嗬笑著，帶著李路轉起來，一邊介紹起來，“這邊是辦公區，咱們先去生產區看看。咱們廠有五個車間，主要生產南方牌輪式拖拉機和光明牌履帶式拖拉機。履帶式拖拉機是咱們的強項，你肯定了解過，咱們廠原來是生產坦克車的……”

    典型的蘇聯工廠布局，辦公區、生產區、生活區一塊塊的分得很清楚，占地麵積非常大，位置在西城區和海濱區之間之間，周邊是村莊和大片的農田和荒地。距離西城區和海濱區都是六七公裏，位置居中非常好。

    李路入職以來，幾乎都泡在圖書館和宿舍，還真的沒怎麽認真逛過廠區，平時巡邏都是開車轉一圈——廠區太他-娘-的-大了！

    以李路後世的目光來看，這塊地要是拿下來，二十年後一個村子三代人什麽都不用幹了，賣地的錢隨便揮霍。

    “一車間是保留下來的坦克車生產車間，就是修理車間邊上那座。也是最大的生產車間。”裴磊指著獨立立於廠區東北側的廠房說。

    遠遠看去，車間大門敞開著，不時有工人用推車將各種零部件送進去，門口一側停著幾輛解放卡車，有工人在那裏吆喝著往下卸貨，都是死沉死沉的零部件。

    李路問道，“難怪剛才還看到裏麵在裝配59，咱們廠不是停止生產坦克車了嗎？”

    “誰說停止生產了？”裴磊反問道，“廠子是要移交給地方沒錯，但還沒正式定下來，原來的生產任務也沒有完成。”

    李路恍然，“難怪保衛科還有部隊的現役幹部。”

    “也就這一兩年了，完成了生產任務，光明廠就徹底和軍工係統脫離，專門生產拖拉機，支持地方搞活經濟。”裴磊說，流露出一絲落寞。

    由今年開始，軍隊進入長達三十年的忍耐期，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最高決策之下，勒緊褲腰帶支援地方經濟建設，武器裝備的發展更新停滯三十年。

    兩人往廠區裏麵走去，辦公樓那邊跑過來一年輕人，“科長！科長！”

    兩人站住腳步。

    年輕人把手裏的電文遞過來，說，“總廠來的電報。”

    接過來看了一眼，裴磊揮手讓年輕人回去：“知道了，你去吧。”

    抖了抖電報，裴磊冷笑著說，“這廠子都要交地方了，還整什麽型號技改。”

    李路掃了一眼電報，隱約看到59二字，便問，“我能看看嗎？”

    又不是什麽機密電報，裴磊把電報遞過去。

    飛快看完，李路渾身都微微顫抖。

    這，這，這不是他-媽-的赫赫有名的59式坦克爆改型號嗎！

    59式坦克原來的炮塔塞進去一門120毫米口徑滑膛炮，世界現役主戰坦克都能輕而易舉地擊穿，想想都帶勁兒！

    穩了穩心緒，李路意識到，中美蜜月開始了，並且比自己記憶中開始得更早，並且與另一個時空的曆史完全不相同。

    電報上很清楚地提到，利用美方提供的120毫米滑膛炮以及穩像式火控係統，換裝馬力更大的柴油發動機，加掛反應式裝甲……

    另一個世界曆史上的是“美洲虎”坦克計劃，裝備的是5毫米線膛炮，但最終夭折。

    可以說，曆史大致相同，但更具體的內容完全不一樣。

    坦克總廠按照原來的慣例給各分廠下發了通知要求，要求各廠拿出可行性報告，畢竟現在光明廠還沒有完全的交出去。

    裴磊到總廠開會就是為這個事情，隻是心裏牽掛著廠裏的時候，加上光明廠已經確定完全軍轉民並且移交地方了，裴磊就提前回來了。

    沒成想，人剛到，電報就跟著來了。

    把電報還給裴磊，李路眼前看到的是，如果這個計劃能夠順利實施並且加快速度，在五年之內出成品裝備部隊，那麽陸軍裝甲力量會上一個很大的台階，而不需要再等十年！

    關鍵在於，自己腦子裏那個輕量化裝甲鋼板配方拿出來之後，可以大幅降低59的車重，在使用同樣功率發動機的情況下，就算是換上120毫米口徑炮，那也完全可以達到軍方的戰術要求！

    而且，使用了120毫米火炮，意味著將來外貿型號根本不用重新研製，直接就可以生產。至於自家用的，積累了經驗之後，到底用什麽口徑的，那不是工廠能決定的。

    口徑即政治。

    前世作為少將情報官，李路是多麽的希望軍隊戰鬥力能夠狠狠地上一個台階。一場安南反擊戰讓全軍指戰員意識到了自身的差距，在這種大環境之下，中美軍事合作協議更像是早就確定好的。

    你幫我教訓下安南猴子，我給你提供軍事技術。

    妥了。

    開幹。

    付出兩萬多人的傷亡。

    技術落後就得付出代價，但是這種代價，不能持續地付出，必須要想辦法改變現狀！

    “好事啊，聽說友好協議簽訂了，這是學習先進技術的好機會。”李路安耐住內心的激動和急切，笑道。

    裴磊把電報裝進口袋裏，就跟裝一張廢紙一樣，轉回身，指著後麵的坦克車間，說，“好事也輪不到光明廠，三十八台坦克生產完畢，一車間改都不用改，直接可以生產履帶式拖拉機。”

    當然不用改，名聲赫赫的第一拖拉機廠當時在閑暇之餘幹過啥，另一個時空的曆史上幹過研製59-2a中型坦克這種“不務正業”的事情！

    但是你不能停止生產坦克！

    光明廠必須參與59的爆改工作，一車間必須要做好準備迎接大規模的裝備120毫米口徑滑膛炮的59式中型坦克的生產計劃！

    因為隻有我李路知道未來事情的發展走向！

    這些話隻能在心裏呐喊，要實現，必須要好好的計劃一下，就算冒點風險也值得！

    “裴科長，我倒是有些想法。”思索片刻，李路說道。

    裴磊又站住腳步，看向李路。他滿臉都是疑惑不解，但是沒有輕視，對一個懂俄語的退伍兵，裴磊有太多好奇的理由。

    有想法？好，說說。

    裴磊示意李路往下說。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車間門口，站在那裏可以看見車間裏麵一排半成型的59式中型坦克呈縱隊態勢，工人們正在有條不紊按照工序忙活著。

    李路卻是問道：“咱們廠有沒有賺取外匯的任務？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外匯！

    這年頭，一家國營企業優秀不優秀，在上級領導麵前分量重不重，就看掙外匯的能力！不，應該是能不能掙來外匯！現在不是三十年後外匯多到一年上千億地花都花不完的年代，官方統計數字，1980年的外匯儲備餘額是負數……

    國門打開之後，看到了自身的差距，要迎頭趕上就要購買人家的先進製造裝備，用什麽買，當然是外匯！誰能掙外匯誰就是功臣，國家對外匯的需求達到了饑不擇食的地步！

    隨著裴磊放大的瞳孔，李路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