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

    “說說看，你們的意見。”從酒店回到公司，成偉梁召集骨幹人員，開了一個討論會議。他坐在上首，問左右兩列的諸位手下。

    長條會議桌，左邊是陳穆勝、陳佳上、劉瑋強，右邊是邵定一、傅詠晴、蘇淑英，他們都是成偉梁在這家迅速興起的影視公司裏倚重的幹將。

    “咳，那我說一下吧。”眾人沉吟著，陳穆勝見元老的邵經理不開口，作為業務相關的副導演，他隻好自己上了。

    “我覺得嘛，王小丹不錯。”陳穆勝發表他的見解，“她五官端莊清秀，而且是模特出身，身材高挑苗條，儀態出眾，鏡頭感非常好。”

    “總經理出的兩道演技考題，她無論台詞，還是神態、表情，都發揮得相當不錯。作為一個沒有接觸過電影表演的新人，我覺得她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掘。”

    “19歲，正是花一樣的黃金年齡，長相也比較討喜，她做女主角，應該會討觀眾喜歡的。”陳穆勝最後總結。

    “邱淑真也不錯。她演刁蠻野蠻的戲，太出彩了，簡直可以排第一。和我們的電影名字很襯。”陳佳上也跟著發表了他的看法。

    其實他想舉薦一下大美女關之林的，他覺得成偉梁與關之林，這一對帥哥美女站在一起很搭，要是在電影裏飾演情侶的話，觀眾應該也會覺得很喜歡。

    不過看老板好像完全不考慮關之林的樣子，陳佳上也隻好閉口不提。

    “邱淑真臉太嫩了，演不出愛情的感覺，不妥不妥。”邵定一搖搖頭，王小丹還行，邱淑真他絕對不讚成。

    在座其他人點點頭，也有同感。

    “王組賢吧。”一直沒有出聲的傅詠晴忽然開口說，“雖然她年齡也不大，不過感情戲卻把握得很到位，超出同輩一籌，非常難得。”

    “可是，我們要的是野蠻女友，野蠻這場戲，她演的沒感覺啊。18人當中，她差不多可以排倒數了！”陳佳上開口反駁。

    傅詠晴據理力爭，“我們是文藝愛情電影，愛情才是最終本質，野蠻隻是噱頭，她現在演不好刁蠻，完全可以在後麵慢慢調教。”

    眾人爭執不下，看向大老板。成大導演心目中的人選，到底是誰？

    成偉梁坐在上首，手中翻來覆去玩轉一支鋼筆，看著眾人意見不一，他依然沒有出聲，眼睛看向了這一行浸淫最久的邵定一。

    見老板看了過來，邵定一終於開口說自己的想法，“總經理，綜合這麽多人選，我覺得還是胡蕙中更勝一籌。”

    “無論從相貌、年齡、演藝經驗、受歡迎程度等方麵來看，選她，還是最為保穩的。”

    作為業務經理，他當然是想保票房業績，用沒經驗的新人有風險，本來文藝電影在香江市場就不吃香了，再冒險用新人做女主角，那可是是險之又險了。

    所以，他是強烈傾向自家的簽約明星胡蕙中的。

    成偉梁搖搖頭：“胡蕙中剛剛從台島的文藝片跳出來，轉型為動作明星，我短時間之內，不打算再讓她碰文藝片。”

    “況且，她現在在接受武術訓練，等德寶那邊拍完《雙響炮》的續集，潘迪升就要馬上接著開拍《皇家師姐》了，如果讓胡蕙中擔綱我們女主角，她兩部戲連軸轉，工作強度太高了，不好。”

    《皇家師姐》最早最早也要等到一個月之後才開拍，自家的新片本月18號就可以開機了，滿打滿算，胡蕙中拍完《野蠻女友》之後，都至少可以有好幾天的休息時間，這工作強度哪裏高了？有的演員還得一天同時接戲呢！做香江演員這一行，不都得這樣拚嗎？

    總經理這個人，就是太憐香惜玉了！邵定一隻好苦笑。

    “王組賢和王小丹這兩人，你們覺得誰更適合？”眾人發表過意見後，成偉梁終於透露了一點自己的想法。

    聽到他這麽說，大家都明白在胡蕙中、關之林、邱淑真、李麗貞、王組賢、王小丹這六位大家原先比較看好的候選人當中，大老板心中已經圈定了人選。

    “選王小丹的，請舉手。”成偉梁若有所思的看著大家。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陳穆勝、陳佳上、劉瑋強齊刷刷的舉了手，讚同王小丹。

    很明顯的嘛，王小丹和王組賢兩人，在相貌上各有千秋，在身形上也各有優勢，但在表演上，王小丹很均衡，王組賢則偏科，在表演野蠻方麵嚴重失分。

    所以，導演組的選擇，是不言而喻的。

    邵定一衡量了一下，也覺得實力上，兼職模特王小丹更有優勢一些，於是他也跟著舉了手。

    會議室六人，有四人舉了手。

    “選王組賢的，舉手。”成偉梁又說。

    助理傅詠晴立馬高舉起手，宣傳組長蘇淑英隨後也舉起。

    四對二，結果很明顯。

    “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愛情片，而王組賢這方麵更出彩！”雖然輸了，傅詠晴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

    麵對屬下們作出的選擇，成偉梁笑了，看來是男人選擇理性，女人選擇感性。

    那成偉梁自己，到底是選擇理性，還是感性呢？

    理性的話，他應該選擇明麵上實力更占優的王小丹，感性的話，能把聶小倩這個女鬼角色演繹得如此哀婉動人，成為一代人記憶經典的女神王組賢，他又怎麽能安心舍棄她，而選別人呢？

    創造王小丹這位曆史上無聲無息的女孩，讓她在自己手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抑或力捧王組賢，讓女神脫離原來的軌道，提前進入輝煌的演藝星途？

    這兩種選擇，說實話，對成偉梁而言，都具有相當的吸引力！

    原先看到王組賢的報名名字時，他是傾向於女神的，但是呢，女神在三場麵試當中的表現，著實令他稍稍有點失望。

    王組賢麵對他時，總是低著頭，顯得有點害羞，或者說心不在焉的樣子。這樣的表現，讓他對她是否能演好野蠻女友沒底。

    思考良久，他終於作出決定，沉聲對傅詠晴說：“打電話給王組賢，今晚咖啡廳，我要單獨跟她見個麵。”

    猶豫之際，他還是決定再給王組賢一次機會。隻要她到時的表現，能征服他，解除他心中的顧慮。

    “是，Boss！”傅詠晴心情愉悅的答應一聲，轉身拿起電話。

    大老板果然對這位名叫王組賢的女孩，是另眼相看的！

    ……

    “歡迎光臨！先生，幾位？”年輕麵孔的女服務生，看見有客人光顧，殷勤的上前招待。

    成偉梁在這家雖不起眼，內部裝修卻頗上檔次的社區街道情侶咖啡廳，要了個位於角落的位置。

    “兩位，要等人。”他坐下，戴著墨鏡，向侍應女生展顏一笑，露出他的招牌迷人笑容。

    很青澀，看上去像是附近院校學生來晚班兼職的女服務生，似乎被他無意展露的笑容電了一下，不由忘了職業培訓準則，脫口而出問客人：“先生，我覺得你很麵熟啊，像是一個明星。”

    “是嗎？你也這麽覺得啊？”成偉梁看著好奇的小女生，調皮的朝她眨眨眼，吹噓的說：“其實我也發覺自己確實很帥！跟張國容、劉德樺、成偉梁他們這些帥哥明星長得特別像！”

    “尤其是戴上墨鏡之後，就更像了。我那些女朋友每次約會都要我戴上墨鏡，說是很有跟大明星約會的感覺。”

    “這不，現在又逼得我大晚上也得戴上墨鏡了，哎，女人真讓人苦惱。”他歎息的說。

    他今晚穿著一件墨灰的高級襯衫，襯衫下擺攏在休閑風格米色長褲裏，配合他帥氣的發型與懶懶的笑容，給人跟白天麵試人的黑麵大導演，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今晚的他，和喜歡在酒吧裏勾搭女孩的調情高手倒有幾分相似。

    “先生，不用苦惱，我覺得你這樣的，不是明星，你女朋友也會非常愛你的。”女生被他裝作苦惱的樣子逗得掩嘴輕輕一笑，卻又回來安慰他。

    王組賢接到約會電話後，反反複複，認真梳妝打扮了一個小時，路上堵了一會車，下了車，火急火燎的跑進來，生怕遲到一分鍾給導演印象不好的她，此刻站在卡座幾米外，親眼目睹成偉梁與服務生笑語盈盈調笑的這一幕，她整個人都快不好了。

    三觀要崩塌了！

    這是她在電視畫麵裏印象深刻的霸道道明寺？

    這是她在三場麵試現場見到的冷麵無情黑麵神考官？

    這是從眾姐妹口裏一致聽來的在片場能把人罵哭的暴君導演？

    王組賢失神的站在那裏，望著他。

    成偉梁談笑間，眼睛的餘光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王組賢，他轉頭過去，好像認識很久的好朋友一樣，微笑打一聲招呼，“嗯，你來了？坐！”

    說著，他站了起來，很紳士風度的向她做個請的手勢。

    “呃……謝謝！”王組賢這才叮的一下，醒了回來。臉上略略尷尬的在他對麵的卡座，坐了下來。

    “喝點什麽？咖啡or果汁？”他問。

    “卡布奇諾吧。”王組賢掃了一下菜單，說。

    “給她一杯卡布奇諾，我呢，一杯原味咖啡。”成偉梁轉頭，笑著對女生說。

    “好的，兩位請稍等……先生，你女朋友很漂亮，你們很登對。”入職沒多久的女生，職業性的回答一句後，走之前又忍不住祝福一句。

    成偉梁笑一笑，也沒去澄清。

    王組賢莫名其妙，但又不知對麵的家夥剛才跟人家服務生說了什麽，隻能偷偷瞪他一下，沒有開口分辯。

    “王小姐，知道我今天約你來，是什麽目的嗎？”成偉梁收起之前的懶散，變回了王組賢熟悉的黑麵神考官。

    “不知道。”王組賢麵對眼神、語氣變回強勢的成偉梁，不由緊張的坐直一下身體，認真的聽他說話。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說。

    導演的好消息？肯定跟女主角人選有關！會不會是，天上真的掉餡餅砸中她，女主角真的選中她了？

    王組賢一聽，不由坐立不安，患得患失起來。她咬咬嘴唇，心情緊張的緊緊盯著成偉梁，“快點，快點往下說啊！”

    成偉梁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沒有賣關子，“今天下午的18位試鏡演員，經過公司內部的討論，決定淘汰16人，剩下兩人，再做最後一輪的表決。”

    “你，就是剩到了最後的兩人之一。”他笑笑，王組賢緊張期待的樣子，讓他心情有點好。

    “我入選了？那……另一位是誰啊？”雖然不是最終當選，但能擊敗這麽多人，留到最後一輪，那也的確算是好消息。王組賢好奇跟她一起入選的人，會是胡蕙中嗎？

    “王小丹。”成偉梁很爽脆的回答她。

    “模特兒王小丹！”聽到這個名字，王組賢既意外，又不意外。

    王小丹在今天試鏡中的表現，有目共睹，表現比她好多了，她都能入選，王小丹入選，就是情理之中。

    隻是，她沒想到實力最強，最被看好的胡蕙中竟然會這麽快出局！

    王小丹表現得比她好，現在剩下她們兩人來PK，那結局豈不是……

    想到這，王組賢有了不妙的預感，剛剛聽到好消息的雀躍心情馬上低落了回來。

    “那導演，我和王小丹……出結果了嗎？”王組賢還抱著一絲希望，望著對麵的成偉梁，小心翼翼的問。

    “表決結果，四個人選王小丹，兩人選你。”成偉梁帶著點別有意味的笑容，告訴她殘忍的結果。

    “唉！”果然如此，心裏有了不好的準備，可是聽到這樣確定的消息，王組賢心裏還是很難過，整個人都泄氣了。

    “問你一個問題，你參加了多場海選麵試，邵氏有人過問過你嗎？”他突然轉換了一個話題。

    “啊？導演，你你……知道我……那個……”聽他這麽問，王組賢倏然抬起頭，很吃驚的望著他。導演難道已經知道她簽約過邵氏？

    成偉梁看著她笑，“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難道你一個晉級了幾輪比賽的重點候選人，我還能不知道你早已簽約過邵氏公司？”

    “這麽說來，你參加了這麽多次的海選麵試，方怡華或者邵氏高層，從來沒阻撓過你了？”他若有所思。

    “我很小心，一直沒告訴過其他人，方小姐她們應該不會知道。對不起！”對於自己報名資料上的隱瞞，王組賢有點抱歉。

    不過被成偉梁知道了，她也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像麵試時整天擔驚受怕，害怕被揭穿了！也不必在邵氏與女主角的選擇之間再猶猶豫豫，左右為難了。

    這麽受媒體記者關注的女主角海選活動，像王組賢這樣的晉級選手會不曝光？

    邵六叔和方怡華會不知道？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