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生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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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中又竄出兩個做奴仆打扮的漢子,環顧一番之後,其中一人對武山道:“二爺,怎不見秦小子?”



    武山神色森寒,直勾勾地看向戴笠男子,道:“那廝拚著捱了老子一記重拳跑掉了。不過他尚有個同夥還在這裏。”



    另一人道:“咦?竟有此事?他竟能從二爺手下跑掉。他跑往那個方向?”



    武山瞥了眼暗諷自己辦事不力的沈萍蓋,忖道:好叫你們看看爺爺的手段。揚聲衝戴笠男子喝道:“好小子!竟敢插手我家xiǎo jiě與秦小賊的比武。快快報上名來,束手就擒,爺爺可在xiǎo jiě麵前為你說說情。”幾個時辰前,周灼華與秦離焱的生死相爭確實因為戴笠男子的介入而避免了發生慘案,但戴笠男子並不是主動想管的這件事。所以現在被不客氣地指責他很生氣,然而這隻是一個奴才,即便他成為奴才之前揚名東南諸省,因此戴笠男子不屑跟他說話,他隻會跟他的主人對話。



    戴笠男子完全無視武山,始終沒有抬過眼,此刻更是轉身便走。



    武山像被一巴掌扇在臉上一般,怒不可遏,眼中仿佛噴射出實質的火焰。右手成爪如鉗子一般抓向戴笠男子肩頭,道:“讓你走了嗎?”



    鐵爪將要抓上的一瞬間,男子身形不見如何變化,隻右肩稍沉,隻這片刻,便使武山失去了初期的判斷,所以他改變了招式,繼續張爪向下抓去,隻不過變化也是需要時間的,雖然需要的時間很短,戴笠男子在他變招的瞬間便又陡然抬起右肩,然後武山的手便被男子的肩膀撞開了。



    武山臉上更加掛不住,氣沉丹田,一拳打向戴笠男子背後,此刻他也顧不得背後偷襲是否光彩,隻想把男子打趴在地上,掀掉他的鬥笠,打掉他的鼻子。



    男子軀體橫移,轉身麵向武山,麵色冷漠。



    武山鐵拳再次揮出,戴笠男子抬手拆開,武山不依不饒,又趁機遞出四五拳,於戴笠男子倒是無損傷,但鬥笠卻是被二人拳腳相接時的勁氣震飛。



    鬥笠飛出,露出的是一張二十歲出頭的麵孔,眸子黑白分明而深邃,眉間含著一絲慍怒,一綹亂發從額頭探出,稍顯狼狽,卻仍使人感到一種隨意的灑脫感。



    沈萍蓋和楊崢見到如此年輕的青年高手,心下暗忖是誰家高徒,若非出自名家,絕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和武二爺鬥至如此地步,雖然臨敵經驗上稍顯不足,所以表麵上一味求守,處於下風。



    可是,他的劍還沒有出鞘。



    而他的劍,是能跟大xiǎo jiě分庭抗禮的劍。



    但年輕人遲遲不肯出鞘,所以他不斷後退。武山氣勢迫人,進招不斷。



    年輕人手握劍鞘,武山一拳轟在鞘麵上,年輕人趁勢後退,武山麵露得意之色,道:“小子,怎麽不拔劍?”



    “我的劍隻分生死,不分勝敗。”



    “大言不慚的小子,怎不見你在我家xiǎo jiě麵前如此說?”



    年輕人十分誠懇地道:“我打不過那姑娘。”



    言下之意,自然便是武山打不過他,所以武山不高興,“小子,你拔劍吧,老子今日如果折在你的劍下,就不配再服侍xiǎo jiě。”



    年輕人依言緩緩拔出了劍,隨著鐵劍被抽離劍鞘,年輕人的氣勢也正發生著不可描述的變化,宛如一把蒙塵已久的寶劍被擦拭鋒刃,然後劍的寒光一點一點透露出來,懾人無比。在他將鐵劍完全拔出時,他的氣勢也攀升到了絕巔。



    武山眼神凝重無比,他目睹過眼前的年輕人一劍之威不僅抵擋住了xiǎo jiě的全力施為的一劍,甚至還重創了xiǎo jiě,雖然有秦小賊的一半力量,但仍不可小覷。



    “來吧。”年輕人緩緩道。



    武山看了眼沈楊二人,示意他們一起上。



    三人呈扇形迫向年輕人,武山仍赤手空拳;沈萍蓋的兵器是雙手短叉,見此年輕人反而不敢小覷,兵器之道,素有‘一寸短,一寸險’的說法,所以真正敢用短兵器的人,都是有著真功夫的人;楊崢的兵器是一節硬鞭,觀他手臂粗壯,想必是膂力驚人之輩,由於硬鞭較劍粗而硬,常以磕、砸、鞭、掃等手法迎敵,故而一定程度上是劍的克星。



    年輕人不等三人包圍圈再縮,那樣他將失去騰挪輾轉的餘地,所以搶先出手,卻是先攻向了手持硬鞭的楊崢。在選擇上,沈萍蓋雙手短兵,被他纏上必定難以脫身,武山雖然赤手空拳,適才與他相鬥,也未能討得了好。隻有楊崢,雖然他手中的硬鞭克製劍,但年輕人並不畏懼,一來自己劍走輕靈,攻擊楊崢回轉餘地較大;二來敵人也想不到自己會以劍迎上硬鞭。



    楊崢見年輕人向自己攻來,當下嚴守門戶,橫鞭應敵。



    年輕人攻至,卻像潑出一陣劍雨,楊崢根本分不清劍從哪裏刺來,失措地退了一步,覷不準年輕人虛實,隻見眼前寒芒閃閃,勉強胡亂揮了一鞭,卻什麽也沒有磕到。這刹那之間,武山喝道:“形如潑墨。”



    楊崢頓時醒悟。原來楊崢所學鞭法攻守兼十分出色,學習鞭法中的守勢時,便有‘潑墨不沾身’之言的最高境界,楊崢雖然一直未曾到達這個境界,也常通過身穿白衣潑墨練習。此刻經得武山提醒,方才想起。



    當即揮舞鐵鞭,呼呼生風,竟是防守得滴水不漏。



    但一直未曾碰到來襲的鐵劍。原來,年輕人使的劍,也淨是虛招。



    晃點楊崢一下之後,年輕人身形一轉,便又攻向了沈萍蓋。



    沈萍蓋怡然不懼,往前踏出一步,右手使叉迎上了年輕人,年輕人劍若蛟龍,蜿蜒回環,鐵叉劃破年輕人的左肩衣衫,但鐵劍卻已殺至沈萍蓋前胸,已經被沈萍蓋左手鐵叉別住。沈萍蓋冷笑道:“老夫人送外號‘左手絕人鐵叉王’。”



    武山此時從背後襲來,楊崢揮舞鐵鞭攻向左側。年輕人不及細思,左手握鞘格開鐵叉,矮身抽出劍,雙腳忽地一盤,身子詭異地轉向,配合雙手,右手握劍從下往上,斜指楊崢咽喉,不及半寸,往前稍遞,楊崢頃刻間便要斃命;左手握鞘,平指武山丹田,勁氣一吐,武山一身武功便要被廢。但沈萍蓋的鐵叉也在此刻抵住了他的脊柱。



    四人都沒有再動。刻下局勢凶險,稍有異動都定會有死傷。



    大約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武山、沈萍蓋、楊崢三人交換了個眼神,沈萍蓋道:“我先退,我哥哥兄弟再退。”年輕人不置可否。然後年輕人背後突然失去了如芒刺背的感覺,便知沈萍蓋已放開了他的要害。然後楊崢、武山也各自後退,年輕人收劍起身。



    武山三人刻下對於年輕人的實力有了更高的認識,更可怕的是他的戰鬥智商,臨危而不亂,生生令三人投鼠忌器。



    再度交手時,四人都謹慎無比,或者換個說法,四人都互有保留,不再生死相搏。武山等人更是吃驚,要知道,現在他們是三個圍攻一個,而且三人各自都是成名日久的前輩,居然跟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晚輩纏鬥不休。年輕人鐵劍在手,揮灑如意,身法高超,雖然被三人圍攻,卻憑借身法之利,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間脫離包圍,使三人難以形成合力對付他。



    兀自纏鬥之際,四人忽聽方才秦離焱逃走的方向傳來一陣樹葉摩擦的窸窣之聲。然後一道身影竄出,一掌印在武山後背,武山當即噴出大口鮮血倒在地上。來人正是秦離焱。秦離焱擊了一掌之後又立即飛奔遠遁,好在他還算有良心對年輕人道:“快跑。”



    年輕人有些愕然地看著秦離焱離去的背影,忽然身後一陣風雷之音,“受死。”來人中氣十足,而且盛怒異常。年輕人隻來得及運真氣在後背粗略防備,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力襲上後背,宛如一柄鐵錘被掄圓了砸在後背。年輕人被巨力拋飛,秦離焱回頭架住他的手臂,年輕人隻回頭看了眼是何人,強忍著暈厥之意,與秦離焱遠遁離去。



    將年輕人擊飛的人自然便是武山大哥——武夷了。



    武夷還要去拔腿去追,楊崢急道:“大爺,二爺他……”



    武夷才停下腳步,並攏二指探向武山鼻前,眉頭緊皺,撐起武山盤坐,然後右手抵住武山後背輸送真氣,不一會臉上便布滿汗珠。



    一直跟隨武夷的蔣開、韓衛緊隨而來,看著沈萍蓋和楊崢,又看看武夷武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向沈萍蓋投去詢問的眼神,沈萍蓋苦笑搖頭,二人又看向楊崢,楊崢也一副無奈的樣子。蔣開和韓衛麵麵相覷。



    一炷香之後,武夷將武山平放在地,眼中閃爍怒火,看向四人,道:“我一定要手刃此獠。”



    沈萍蓋小心翼翼地問道:“二爺的傷勢?”



    武夷道:“死不了了。”然後向著天空呼哨一聲,一隻雄鷹如箭矢一般穿雲而來,落在武夷抬起的右手胳膊上。武夷愛撫地捋著雄鷹羽毛,嘰裏咕嚕說了一些熬鷹時的話,然後雄鷹展翅穿林而去。



    武夷轉頭向四人道:“現在‘破風’已經去尋找那兩個小賊的蹤跡,蔣開、韓衛和我繼續追擊;沈萍蓋和楊崢將二爺送回xiǎo jiě那裏,懇請幾位姐姐代為照料,然後將‘追日’帶上前來追趕我們。還有,請xiǎo jiě放心,如果追不回秦小子,我武夷決不回去見xiǎo jiě和主人。”



    沈萍蓋和楊崢拱手領命而去。



    武夷目光霍霍,殺意十足,追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