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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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侍女的陪伴下,我在花園裏散步。

    沒走多遠,我就感覺到疲倦,呼呼帶喘,胸部悶悶的,有點上不來氣。雖然裹了件披風,但我依然感到寒冷。

    侍女感覺到了我的疲乏,說:“小姐是不是覺得累啊。我們到前麵的亭子裏坐一會兒吧。”

    我點頭。她攙扶著我走到亭子裏,在美人靠上坐下來。

    我搓了搓手。侍女過來摸了摸我的手,說:“哎呀,手怎麽這麽冰冷?”她說:“我回去幫小姐拿件厚點的衣服來吧,小姐就坐在這裏休息,不要自己走動啊。我很快就回來了。”

    我點頭,說:“好的。你快去拿吧。我在這兒等著你。”

    侍女匆匆跑回去了。我一個人坐在亭子裏。我環視著園子。我的眼光落到了園子裏的一處側門上。我全身再次打了個寒戰。

    那扇側門,就通往景雲強暴我的那個房間。

    這個念頭一起,我頓時就覺得坐不住了。

    我用力把腦子裏的這個念頭推開。我站了起來,裹緊披風,慢慢地走下了亭子。我沿著花園的小徑,朝遠離那扇側門的假山邊走。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想,不要想那件事情。要想美好的事情。比如說,你去兵營的時候說過,今天會到黃桑峪口去見於文濤,明天一大早就會從峪口回到家裏來。你又要回家了。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我一邊走,一邊努力地想著你回來的情形,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假山之間。

    忽然,我聽到有人在假山叢中的洞**裏悄悄說話。

    我站了下來。風聲把談話聲有一句沒一句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聽了幾句,是景雲原來院子裏的兩個小廝。景雲被趕出家門之後,他院裏的小廝也被遣散,重新分配了差事。

    他們似乎是在談大哥從家裏逃出去之後的下落。

    我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他們說。

    原來,大哥從家裏逃出去之後,就一直躲在姨娘的一個遠房親戚家裏。這些天,姨娘都通過這兩個小廝的出入,偷偷地接濟著他的衣食用度。

    景雲懷著一線希望等著我懷孕的消息,等著父親原諒他,讓他回到家裏來。

    終於,他等到了我確認懷孕的消息。但是,與之同來的另一個消息是:你不計較我不貞節,也不計較我懷孕,你願意娶我。

    當他從小廝那裏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半晌沒有說話,然後,他仰天狂笑了起來。他狂笑不已,一直到笑得哭了起來。

    他的瘋狂讓那個小廝和那家親戚嚇得魂飛魄散。

    他一邊笑一邊哭著說:他說:“想不到他連我用過的女人也不計較!”他說:“想不到他們兩個都這麽**無恥!想不到父親會糊塗成這樣!”

    我聽見其中一個小廝說:“聽了我的話,大公子就一邊狂笑,一邊對我們說:你們都不要害怕,我沒有瘋。大公子說,這樣美妙的時刻,我怎麽能舍得瘋掉呢。我不會瘋的,我還要留著清醒看看我的兒子怎樣變成他的嫡子。”

    “大公子說:他如果要保全那個賤人,就必須接受我的兒子做他的嫡子。大公子仰天大笑說,這真是老天爺可憐我啊。竟然讓我這個庶子為崔家貢獻了一個嫡孫。他說,這場戲真是太精彩了,我真想回去看看他們兩個臉上的表情。我那天晚上的決定真是太英明了。早知道這樣就能解決問題,我應該老早就幹了她!反正會有人來替我提這雙爛鞋的。他生來就是要替我提這雙爛鞋的!”

    小廝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另一個小廝害怕起來,忙提醒他說:“你小聲點,這些話是隨便能大聲說的嗎?要是給人聽到,我們就慘了。”

    之前那個小廝被他這麽一說,也有點害怕起來。他說:“我們出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人聽到吧。”

    隨後我聽到一陣腳步聲。我心裏一驚,趕緊離開了所站的地方,我加快了步子往盡可能遠一點的地方走,想要回到亭子裏去。

    快走到假山叢邊緣的時候,突然踩到一塊青苔,腳下一滑,我一下子就坐倒在地上。

    我感到腰肢一陣難耐的酸痛。它像閃電一樣沿著神經直衝大腦。我忍不住輕輕地哼了一聲。

    可是,身後的腳步聲繼續傳來。我咬牙忍住腰酸,掙紮著爬了起來,繼續向前走。

    我終於回到了亭子裏。我遠遠地居高臨下,看到兩個小廝在假山之間轉悠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人,就鬼鬼祟祟地往另一邊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我再次感覺到後腰位置強烈的酸痛。它從神經上一陣又一陣地碾壓而過。

    我站立不穩,不得不扶著亭柱,慢慢地在美人靠上坐了下來。我伸手撐住了疼痛難忍的腰部,咬牙等著那陣酸痛的過去。

    這時,去拿衣服的侍女回來了。她把景雲那次送給我的白狐毛披肩拿來了。她說:“這個暖和,圍在披風外麵就不冷了。”

    我看到那件白狐毛的披肩,心裏又是一陣絞擰。我很想把那披肩推開去。可我腰酸得沒有力氣推她。

    侍女看我的臉色說:“小姐,你不舒服嗎?臉色這麽差?”

    我說:“沒什麽。我覺得外麵好冷,有點受不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侍女便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著我。

    我們慢慢地回到了小樓。

    我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說:“我覺得很困,想要睡一會兒。你們先下去吧。”

    那天,我回來以後,就一直都躺在床上,沒有起來過。

    腰疼越來越強烈。但我不想告訴她們。不。我還是不能要這個孩子。小廝所描述的景雲的那些話,深深地刺痛著我。

    他一點也沒有悔改,他還在得意,還在得意他終於通過利用我,達到了他卑鄙的目的,他依然對你充滿了敵意。

    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景雲的種,也許他繼承了景雲的那份刻毒。將來他若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若被景雲煽動,和景雲一條心,那你會遇到什麽?

    景雲會不會通過這個孩子再來傷害你?

    我頭腦裏再次浮現出你被他打得摔倒在地,血流滿地的情形。

    不!我不該心軟的!我絕對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他不應該從這件事情裏得到任何好處。隻有我,隻有我能夠讓他的陰謀全部落空,讓他掉入他本就該在裏麵的深淵。他應該受到懲罰!

    我並沒有存心殺害這個孩子。我摔倒和疼痛,這都是天意。上天也不希望我留下這個孽種,給你的現在帶來恥辱,給你的未來帶來隱憂。

    我隻要順應上天的意思就可以。我隻要忍住不說,靜待事情的發展變化就可以。

    我在心裏對肚子裏的胎兒說:“如果你是應該出生的,你這次就應該沒事,能夠挺過來。如果你是不應該出生的,我們就都認命吧。”

    我決心不管怎麽難受,都絕不聲張,靜待上天,來替我做出最後的選擇。

    那天夜裏,我不知道睡著沒有,我頭腦裏很亂,好像有成千上萬的場景和念頭熙熙攘攘地經過了我,但是我什麽都不記得。我覺得自己一直都是醒的,可是又並不確定。

    我深陷內部的淩亂與衝突當中。

    我感到自己陷落在想要不惜一切愛這個會動的生命和去除這個躁動的羞辱之間,我被彼此矛盾的利刃穿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