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孫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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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工作之後,某年的春天,和中村一起去參加了一個運動產品的博覽會。

    那天,我們在形狀奇異的博覽會展館大門前下車。

    站在它巨大屋簷的黑影下時,我的心裏仍在掙紮。

    真心不願意再和體育運動的任何領域發生關聯,真心不願意再接觸與此相關的任何東西。

    我心裏真的很想立刻轉身走掉。

    這個博覽會本來是高雄要來參加的。但幾天前他來了電話,一定讓我幫忙代他去看一下某種產品的演示,拿到相關資料,幫他初步洽談一下,得到製造商們的聯係方式。

    他在電話裏言辭懇切地說:“我在和蘇鬧離婚,家裏亂得很。你又就在當地。”

    他說:“行行好,幫個忙?可以嗎?”

    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極了,一點不像“亂得很”的樣子。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因為高雄幫到我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而我,可以幫到高雄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這麽一件小事而已,實在是無法開口拒絕他。

    (二)

    中村在旁邊碰了我的胳膊肘一下。

    他說:“心心?想什麽呢?時間不早了,我們進去吧?一會兒人該多起來了。”

    我說:“好。”

    中村做了一個動作,指指我胸前。

    我恍惚地說:“什麽?”

    中村又指著我的手,說:“嘉賓證。戴上。”

    離開安檢口。

    中村說:“這邊走,高雄讓我們看的東西都在e區。”

    我說:“好。”

    然後,我就重重地撞在了一堵彈力牆上。

    (三)

    我倒退了幾步。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我聽到中村在道歉。

    麵前突然豎立起一座鐵塔。一個身高超過1.9米,寬度也相差無幾的大胖子站在對麵,穿著西裝,嘉賓證在胸前晃蕩。

    他瞪著我。

    中村小聲說:“你剛踩到他了。”

    我看著中村。中村說:“高跟鞋啊!”

    我機械地說:“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胖子說:“小姐,在想什麽呢?我這麽大目標你硬是沒看到啊,這樣直接就撞上來。我想躲,都硬是沒躲開啊。”

    我終於回到了現實裏。我萬分抱歉地說:“真是對不起。您的腳沒事吧?”這樣說著,我看到自己在對方鋥亮的皮鞋上留下的明顯凹痕。

    (四)

    有點不對的地方。

    我感覺到胖子在端詳著我。我感到強烈的不安。

    我說:“先生,要不,我和您一起去醫療區,脫了鞋,檢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踩傷出血什麽的。”

    胖子繼續盯著我看。

    中村也覺得有點不對,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對胖子說話。

    就在這時,胖子突然說出了一個名字。你的名字!竟然是你的名字!

    當頭一棒!我耳邊轟鳴了一下,整個人都空掉了,血液逆流,它們一下子衝上頭頂,又像瀑布一樣地狂瀉下來。

    我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就在這時,胖子又說了一遍你的名字。

    他說:“這個人,請問,小姐,您認識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

    他說:“您一定認識他。”

    中村看看我,又看看胖子。中村不太明白胖子在和我說什麽,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胖子上下打量著我,再次用肯定的語氣說:“我敢打賭,您一定認識他。”

    我感到有人從背後推我。我聽到保安的聲音。

    “安檢完畢的嘉賓,請盡快離開安檢口。不要停留在這裏交談。”

    保安說:“你們幾位,請配合一下?”

    我身不由己地被推著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在這個強力的推動之下,我能夠出聲了。

    我說:“認識。”

    我說:“他教過我。是我老師。”

    (五)

    在走向e區的路上,胖子朝我和中村伸出手來,又遞給我們他的名片。

    他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c公司的孫趵。因為我體形龐大,嗓門又大,大家都叫我孫大炮。”

    “孫大炮”這三個字,在我腦海中勾起一些非常模糊的印象。我隱約記起來,你曾經跟我提到過這個名字。他是另一所重點學校的體育老師,是你在登山俱樂部的朋友。你們都很喜歡極限運動,周末常在一起玩的。

    孫大炮說:“幸會,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崇拜者。”

    我問孫大炮:“您以前是在某中學執教的體育老師嗎?”

    孫大炮說:“就是我。看來他跟你提到過我。”

    我說:“我想起來了,他說您為人很不錯,是優秀的體育教師。”

    孫大炮說:“過獎了。大家同行而已。”

    我問:“孫老師,您怎麽能一眼看出我認識他的?”

    孫大炮撓了撓頭上的板寸,說:“不知道。我也說不出個理由。反正,我一看到你,就一下子想起了他。”

    孫大炮再次端詳著我,說:“你們兩個,有種很相似的東西。幾乎一模一樣的。”

    孫大炮說:“你站在我對麵,看著我,那種感覺特別熟悉。完全就像是他站在那裏,看著我一樣。”

    我說:”什麽相似?“

    他想了想。

    他說:“堅定。”

    他說:“你們都有某種,不同尋常的堅定。”

    (六)

    孫大炮問:“既然您是他的學生,那麽,想必你也認識汪指導了?”

    我點頭,我說:“當然。”

    孫大炮說:“您畢業以後,有很久沒有和汪指導聯係了吧。”

    我說:“是的。慚愧。”

    孫大炮說:“老汪現在和我是鄰居。我們一起做高爾夫器材生意。”

    我說:“c公司?”

    孫大炮說:“是的。老汪也是股東之一。他兩口子和兒子眼下都住在深圳。我們住在一個小區裏。”

    就這樣,在失去聯係多年之後,我重新遇到了汪指導。

    孫大炮說:“你們來展會想看點什麽?”

    中村把高雄想要看的東西告訴了他。

    他說:“真是太巧了,我們公司也賣這個!我們一進門就遇到,真是天意使然啊。天命不可違,來來來,兩位就先到我們公司的展位上去看看吧。”

    我說:“我們也是代別人來看的,生意成不成,要看委托人的意思。”

    孫大炮豪爽地說:“沒關係,隨意看看就好,生意成不成的,交個朋友。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中午我就請二位吃飯吧。千萬別客氣,千萬別客氣啊。看得起我,就讓我請一次。從南四門出去,走100米有家懷石料理,非常不錯,廚師長井上,是米其林級別的大廚,店長千佳子小姐特別溫柔熱情,環境也清雅,我們可以好好敘敘舊。”

    孫大炮說:“一晃都這麽多年了,我和老汪都很懷念他。想必,小姐您也是一樣吧。”

    我低頭不語。

    中村看著我。

    我深呼吸了一下。我說:“是啊。我也很懷念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