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最後的救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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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人情薄如紙,人走茶就涼。”逸晨先生感慨道。
我說:“是啊。他們每一個人撈到第一桶金,都得益於高雄的支持。”
世間就是這樣。在沒有什麽事情的時候,人人看著都很不錯。但真的考驗來了,需要吃虧的時候來了,人品便會水落石出,高下立見。那時候,才會知道誰是真正的朋友,誰才真正地善良。
w說:“無論如何,該走的程序都順利走完了,接下來的收購整並,還有大量艱苦的工作要做。我們今天放鬆一下吧,我請大家去半島酒店吃飯。最後一次奢侈了。從今天以後,保守估計,我們得省吃儉用、節衣縮食地過五年。”
jackie說:“我陪你一起去幫忙安排吧。”
他們兩個人離開後,逸晨先生對我說:“我們去維多利亞港吹吹海風吧。讓身心都清爽一下。”
我覺得這個建議,真是很好。
(二)
我們並肩站在海港邊,看著波濤洶湧的海麵,對麵巨大的廣告牌和高樓大廈,看著來來往往的遊艇,拖著白色的波浪線在海灣裏穿梭。
香港真是一個繁忙的城市。但挺有人情味。而且,海風吹過來,真的很舒適。這是生活在內陸享受不到的、大自然免費的奢華饋贈。
逸晨先生說:“都12點多了。我去買點快餐,我們就在這兒吃吧。”
我說:“好的。隨便吃點就好了,沒心情,也沒胃口。”
過了一會兒,逸晨先生便走了回來。他碰了碰我的胳膊,遞給我一個subway的燕麥全素三明治和一杯檸檬水。他自己手裏還拿著一個三明治和另一杯水。
他說:“那邊正好有輛快餐車。這也是你喜歡吃的。”
於是,我們就並排坐在香港藝術中心陽光燦爛的台階上解決午餐。
我們一邊看著海邊空曠處的孩子們在嬉笑玩耍,一邊吃著三明治。
我說:“要是一直不長大多好,無憂無慮,不用經曆那麽多的意外,那麽多的別離。”
逸晨先生說:“那可不見得好。如果那樣,我們就永遠也無法獲得泰然麵對這一切的從容和勇氣。”
他說:“居裏夫人有句名言:這世上沒有需要害怕的東西,隻有需要了解的東西。”
他說:“唯有洞然明白,才能沒有內心的惶惑與恐懼。”
我說:“好想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此刻會在哪裏開始新的生命?他們在新的生命裏,還會和我們相遇嗎?還會有同樣的困難和痛苦,還會經曆同樣的折磨與考驗嗎?”
我說:“好想知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究竟對他們有沒有幫助?怎樣才能將我們的幫助,延展到他們現在所處的新世界?我們有那樣的力量嗎?”
一邊這樣說著,我心裏一邊有個聲音在說:“我們有這樣的力量。”
我想起少年時沒有上靶的10發子彈,想起那個突然出現又消失的黑衣騎士,想起我自己瞄準他身後的追兵,扣動了扳機。
我心裏的聲音說:“我們的救援,能夠到達另一個時空,另一個宇宙,惠及我們想要救援的人。”
隻是,我不知道那扇門,究竟在哪裏,它怎樣才能被再次打開呢?
逸晨先生回答說:“我相信,我們有這樣的力量。我覺得,我們沒有力量的時候,都不是因為我們那時真的沒有。隻是因為,我們那時以為自己,真的沒有。”
(三)
我深有共鳴地看了看逸晨先生。
逸晨先生說:“其實,就算我們成功地賣了現有的資產,收購的現金,可能還會短缺一點。”
我說:“我剛也測算了一下,可能是還會差一點。但是,沒有關係。”
我說:“我還有東西可以出售。”
逸晨先生說:“什麽東西?”
我說:“我自己。”
我說:“你可以幫忙我與spe簽約嗎?我願意簽約成為他們旗下的職業寫手。”
逸晨先生說:“不是拒絕過很多次了嗎?你一直並不喜歡條約約束下的商業化寫作,一直想要保持自由撰稿人的身份。”
我說:“但諷刺的是,有福氣做自由撰稿人的時候,一直不多。”
我說:“這是取得現金最快的方式。我可以簽長約,比如說,10年,15年,或者更長一些。”
逸晨先生說:“你考慮好了嗎?”
我說:“考慮好了。”
逸晨先生說:“10年的時間很長,簽完是不能後悔的。”
我說:“我不會後悔。”
我說:“這一生,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真正獨立自主過。我總是想要想要依賴別人,從別人那裏得到幫助。現在,我希望能有一個改變。願我也能改變自己的心,從此,也可以成為可以讓別人依靠的,可以讓別人得到幫助的。收拾這個殘局,就算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吧。”
我說:“無論如何,見死不救,都是不對的。”
逸晨先生說:“嗯,非常不對。”
(四)
隱隱約約地,我好像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回過頭來,在空曠的廣場上尋找。
很快,我就看到了曼尼高挑而胖碩的身影。她穿著一件大花的裙子,手裏提著一個旅行登機箱,站在距離我們200多米的地方,正揮舞著手裏的帽子,向我們招手。
我驚喜地對逸晨先生說:“天哪,是曼尼!”
逸晨說:“高雄的那個英國女秘書?”
我說:“是的。她是來加入我們的。”
我們快步向曼尼迎了過去。
我和曼尼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說:“你怎麽來香港了?不是說好先回家休息一段,我打電話給你,你再過來嗎?”
曼尼說:“葬禮後,我回到了鄉下的住宅,可是,我每天覺得空空蕩蕩的,心裏七上八下,怎麽也無法再在家裏待下去,我想要和你們一起做點什麽。我知道,你們會需要我。”
她說:“我和jackie通了電話,他告訴我你會來香港商量一件事情,我也就趕來了。我剛下飛機不久,jackie說你們到維多利亞港來散步了。我就拖著行李打車過來了。”
她看著逸晨先生說:“梁先生,好久沒有見麵了。真高興再次見到你。”
她欣慰地說:“和你們在一起,我的心,就安定下來了。”
逸晨先生伸出手,和曼尼相握。他說:“來這兒和我們一起,可不是一個好主意。我們馬上就要變得很窮了,連像樣的薪水,也未必開得起。”
逸晨先生指著我說:“就像她第一次寫專欄的時候那麽窮。”
我說;“是啊。轉了一大圈,又回到當初的起點了。”
曼尼說:“沒關係,我有積蓄,孩子也大了,還有那個小農場,我不需要薪水。我們可以一起,從頭再做起。心心,你還年輕,就算回到起點,也完全沒有關係。而且,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我們都會和你在一起。”
我感激地看著曼尼。
逸晨先生說:“剛剛還是濃雲漫天呢,這一會兒就已經陽光燦爛了。天氣變得真快啊。”
他說:“我堅信這個越來越冰冷的世界上,始終有道義存在。”
我說:“我也信。”
曼尼說:“我,我也相信。”
我們相與而笑。
逸晨先生說:“你剛下飛機,還沒吃飯吧?”
曼尼說:“飛機上吃了一盒麵條。”
逸晨先生說:“那邊的三明治不錯,我再去給你買一份吧。中午就隨便吃掉,晚上有人請我們到半島酒店吃大餐。”
說著,逸晨先生,就朝不遠處的快餐車跑了過去。
(五)
曼尼和我在海港邊看著對岸的繁華城區。
曼尼說:“香港真是個繁榮美麗的城市。我很喜歡這裏。”
我說:“是啊。我也很喜歡。這裏,適合結束陳舊的過去,翻開嶄新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