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野外寫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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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

    逸晨先生帶著兒子到來之後,另一個重要的戶外活動就是:野外寫生。

    逸晨先生總是帶著梁欣去描畫大自然的風光,領略大自然驚心動魄的壯美。

    他對梁欣說:“大自然的意思,就是萬物一體,我們人類來自於大自然,始終是大自然的一分子,但是,現代工業化讓我們變得對大自然越來越無知,越來越無情。我們在心靈上不斷地回歸大自然,絕對不能說是一種消極的退步,而是擺脫瘋狂,回歸正常。”

    因為逸晨想要把這段時間在森林裏的部分自然景物寫生,作為插畫,加入到我正在寫的《太平》中去,所以,他邀請我和他們父子一起出去寫生。他讓我選擇喜歡的景物作為寫生的對象。

    於是,我也拿了一個畫夾子,跟著他們父子,來到了密林當中。

    他們畫畫的時候,我便也陪在旁邊,隨心所欲地塗鴉幾筆。

    麵對千姿百態的大自然,我常會羨慕你和梁生都那麽會畫畫。

    我始終隻會畫最簡單幼稚的圖案,技巧貧乏且生澀,完全不足以表達大自然給我的心靈滋潤與震撼。

    (二)

    我們沿著林道,從一棵白楊默默地走到另一棵白楊附近。

    天上細雨蒙蒙,微風輕拂,白楊樹葉隨風飄動,簌簌有聲,雨珠到處淅淅瀝瀝。

    我們在一個旅遊者休息的涼亭裏安頓下來,逸晨先生讓我和梁欣分別畫白楊樹的葉子。

    逸晨先生說,白楊樹的樹葉是雷鳥最喜歡啄食的葉子。它尤其喜歡吃樹頂端的葉子。

    雷鳥是這個地方春季很常見的鳥類,頭顱的骨型非常有特點,十分容易辨認。

    據說雷鳥在侏羅紀就有了,比我們人類古老得多,有可能是雷龍的先祖之一。它一定不能同意人類的說法:人類是這顆星球的主人,我們是冬湖鎮及周圍森林草原的主人。

    涼亭的近旁什麽地方有一個水窪。水珠從高高的大樹的樹枝上均勻地滴進這個水窪裏。那樹枝有高的,也有低的,那水滴也就有大的,有小的。

    我一邊隨意地勾畫著樹葉的輪廓,一邊細細體味著這種聲音。

    大自然總是在晝夜不停地演奏著生命的華章。

    但是,傾聽這種音樂,卻需要有寧靜澄澈的心和充足的靈性。

    一待領悟過來,花開花落,樹葉隨風擺動,鳥鳴水流,一切都成了美妙無比的音樂。

    我們坐在涼亭上安靜地畫著。

    森林中始終充滿了植物們和野生小動物們熱鬧的交談。

    我們人類彼此招呼用的是聲音,而森林,卻用的是香味,此刻每一種花木都散發著自己的香味。

    梁欣碰了碰我的胳膊,指給我看對麵大樹下的一個巨大的螞蟻窩。

    他輕聲對我說,當地人告訴他,這便是這片森林中最大的一個螞蟻王國。螞蟻的數量驚人的眾多。當地人把它叫做“中國”。

    我對這個名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惜,這個螞蟻窩,在遊客侵入森林後,並沒有存在多久。有個打獵的遊客在數年後出於好玩,一把火把它燒毀了。螞蟻焦黑的屍體,一度鋪滿了林間的地麵,慘狀可傷。

    後來我再去的時候,那裏什麽痕跡也沒有了,隻多了一個小小的水窪。

    億萬的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因為一個遊客一時興起的惡作劇。

    森林裏一切都有定規,彼此之間都是協調地聯係著。——但是,人是變幻無常的,什麽都會做得出來,因而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尖刻地幹擾大自然的生活。

    (三)

    我們站在清澈見底的融冰的水塘前麵,欣賞腳下的小朵浮雲。

    沈先生和卡佳都說,在這片林子裏的林中空地上,很早以前是住過人的,這條小路就是那時候的人走出來的。

    我們滿懷崇敬之心看著那條前人踩出來的林中小徑,想象著那些早已死去的人舉著火把從這條小路上的歲月。

    他們那時想到了久後歲月中佇立在此的我們嗎?

    逸晨先生說:“就像樹木存儲著千百年來陽光的能量一樣,千萬年來人們生活在大地上,彼此也贈送著歡樂,把它積聚起來,傳承到久遠的以後。”

    我們經過森林裏一些老朽樹木的巨大樹墩。

    它們的周圍在嚴冬季節原是一片寧靜。可現在,熱烘烘的陽光穿過樹枝,落到它們黑暗的陰影裏。

    樹墩一發熱,周圍的一切便都得到了溫暖,成長起來,活動起來。

    樹墩上長出了新綠,隨後,終被各色繁花覆蓋上了。

    梁欣和卡佳好奇地停下來數了一下:僅僅在太陽所照到的一個明亮發熱的光點上,就停著十隻螽斯、兩隻蜥蜴、六隻蒼蠅、兩隻步行蟲……

    梁欣用數碼照相機的鏡頭拍了一隻步行蟲,他在顯示屏上指給我看步行蟲足部那些短短的茸毛,看得我冒了一陣雞皮疙瘩。

    就在這時,我頭上掉下來一個鬆果,砸在我紮起來的丸子頭正中。我哎呀了一聲,摸了摸被砸疼的地方,但沒怎麽在意,我以為是風把鬆果搖落下來了。

    可是,沒隔幾秒鍾,樹上又掉下來一個鬆果,砸在了梁欣的鼻梁上。

    我們抬頭向上看,驚訝地發現,樹枝上站著一隻憤怒的鬆鼠,它正抱起又一顆鬆果,怒氣衝衝地對準卡佳的頭頂扔了下來。

    卡佳嚇得一縮脖子,往旁邊一閃,躲開了。鬆鼠見沒有砸到我們,吱吱哇哇地大叫起來,在樹枝上跳來跳去。

    沈先生看著鬆鼠怒發衝冠的樣子,對我們說:“它認為這地盤是它的領土,我們竟然敢悍然入侵它的國家。它在威脅我們,要我們趕快離開。”

    逸晨先生也抬頭看了看憤怒的小鬆鼠。他笑著說:“其實,它和我們也沒有兩樣。我們也認為冬湖鎮營地是我們公司的物產,也會認為那些小木屋是屬於我們的,雖然地麵上到處都是白蟻在爬。”

    沈先生說:“沒錯,有的女士,還會為了保護在營地閑逛的鬆雞而對人開槍。”

    我彎腰撿起落到地上的鬆果,朝沈先生扔了過去,鬆果筆直地命中了他的肩膀。

    沈先生大笑。

    逸晨先生看著我,搖搖頭,歎息了一句:“唯女子與鬆鼠難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