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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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廣雙手團握,口中念念有詞,透明的身體逐漸清晰。他有條不紊地脫下緊身夜行服,換上了休閑西裝和板褲,他摘下阻止頭發下落的半截頭套,對著車窗玻璃梳了梳頭,戴上金絲眼鏡,從儲物箱拿出一瓶古龍水,向外套噴了一下,自己覺得滿意了,才匆匆上了車。
包子熟悉這個味道,那名刺殺自己的黑衣刺客,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為了不打草驚蛇,包子趁著陸廣打開四個門放味兒的時候,鑽進了車裏,陸廣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蹤,於是關好車門走到駕駛室,發動了車子。
這個旅程注定是極端無聊的。陸廣不吸煙、不聽音樂,甚至連身體都一動不動,機械地操縱著方向盤和檔位。包子從後視鏡觀察到,陸廣甚至沒有任何表情。許多人獨處的時候都是沒有表情的,但陸廣不同,他的眼睛裏沒有光亮,像一灘死水。眼神交流是人與人交流的重要形式,而陸廣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故事,顯露不出任何情緒,他的眼睛是死的。
包子把眼睛瞄向窗外,飛馳而過的黃楊和白樺像張牙五爪的巨人,一望無際的收割完畢的原野坦露著胸膛,這塊熟悉的土地上有多少秘密尚未有人知啊。
陸廣掏出了一部大哥大電話,熟練地按下了幾個按鍵“滴.....滴......滴.......”
電話接通了,那邊是個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喂?”
陸廣的聲音變得有磁性了“你在我家”
“對呀!不歡迎啊”
“那就等我回去吧,你想吃什麽”
“不想吃什麽,模擬測驗沒考好”
“那更要吃東西了。我車裏有些山裏特產,回去做給你”
“好呀”那聲音乖巧甜美,沒錯,那是白菜花的。包子驚呆了,他們是什麽關係,怎麽能夠呆在一間房子裏?白菜花對自己說話從沒有溫柔甜美過,哪怕是一句,都是要調高了嗓門喊出來,她怎麽也有溫柔鍵?
包子無法平靜了,他的胸肺和腸胃似有無數隻手拉拽著,將他積攢多月的思念、惆悵、愛慕和千言萬語,一下子擠了出去,隻剩下空落落的軀殼。包子想立刻見到白菜花,告訴她這個男子不簡單,他是刺客,有法力,他.......她怎麽會聽得進去呢?她會不會也淪陷到敵人的陣營了?
包子心頭閃過一絲警覺,懷疑,懷疑配合引而不發的耐力,是一個有政治軍事頭腦的人必備的素質。這種素質能夠保證一個人不會頭腦過熱,不會衝動妄為,而剛剛成年的包子已經具備了。
他縮回了本能伸出去抓陸廣頭發的手,依舊靜靜地橫躺在座位上。路變得漫長了,盡管遠處已經依稀可辨大房鎮糖廠的煙囪,但包子覺得它好長,似乎車停下來的地方,就是自己幸福終止的地方。也許,白菜花會穿著一襲透明睡衣,嬌滴滴地等待著她的陸大哥。
車子減慢了速度,幾個大拐彎,停下了,包子探出頭,這是一座小院。陸廣有打開四門散氣的好習慣,包子也趁機鑽出了車。陸廣打開後備箱,拿出了兩隻殺好的山公雞和一些雞蛋,半隻綿羊,似乎不費力地拎進了房間。而開門的人,是身穿一身校服的白菜花。是她,包子的心涼快了一半,另一半則火熱地灼燒著。
白菜花見到陸廣時,她的瞳孔是散大的,外表來看,有大量的光線射入瞳孔,讓眼睛閃閃發光,這種連自己都不會察覺的神采奕奕,代表了本能的關注和愛慕。陸廣依舊是死魚眼睛不會眨,他微笑著向花花點點頭,花花則乖巧地接過食材,蹦跳著拿去了廚房。
包子跟進了屋。那寬敞明亮的躍層小別墅讓他不乏心頭反酸,白菜花和陸廣紮著圍裙歡快忙碌的背影,是對包子內心的最大衝擊,他們就在自己眼前演繹著小幸福,此刻白菜花的腦海裏必然不會有包子。陸廣嫻熟地將山雞切塊,下入水鍋去血沫,又大油翻炒起來,白菜花則細心地摘著菜。加了水悶好,鮮爽的湯味撲麵而來,陸廣完成了工作,依靠在操作台上,欣賞著白菜花凸凹有致的身材。
包子的心一緊,如果陸廣和花花有了一腿,此刻他必然從身後抱住花花,這是再好不過的調情機會了。然而陸廣沒有那麽猴急,他從吧台上拿起一瓶開封了的紅酒,在高腳杯點綴了一杯底,獨自品嚐起來,又起身來到落地窗前,兩眼直勾勾地看向外麵的風景。
“花花,跟我講講你男朋友”陸廣淡淡的說
“他呀,沒心沒肺的,出去了就不知道回來,有啥好講的”花花低頭摘菜,嘟囔著深閨怨婦們常說的套詞“跟著城裏大姑娘跑了,不知道在哪逍遙呢。”
“花花,我是問,嗯,你說過他有降妖伏魔的本事,你跟我說說唄,我感興趣”陸廣轉過身,無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亮,他會運作表情了!
“我說過麽?”白菜花有些警覺
“說過....吧”陸廣有些不自信了,這個強行代入的話題沒有成功。
“啥降妖伏魔,就是跟我奶奶練過幾天嘴皮子”白菜花明顯在撒謊,包子知道,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一些,至少花花沒有加入敵方陣營。
“我覺得這孩子詭異詭異的,他盯著人看的時候呀,眼睛裏有故事”陸廣試探著繼續轉回話題
“你才有故事呢,你不覺得,你眼珠子不轉麽?”白菜花頭也不抬,打趣著說。
陸廣尷尬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這個動作被包子看在眼裏,這是掩飾焦慮和慌亂的本能動作。陸廣猶豫了一下,起身走上前來,一把抓住了花花的手“花花,這幾天下來,我覺得我們的心走得越來越近了,你說呢。”
白菜花對陸廣確有好感,卻在猛烈的進攻中退卻了,她抽出了被陸廣攥住的手“陸大哥,你要是這樣,我就走了。”說完起身要走。
陸廣一把從身後抱住了白菜花“花花,不要動,不要動....”
白菜花聽命一般的沒有動,而陸廣也止步在這個動作上,雙手沒有繼續侵犯的意思,兩個人麵對背地抱在一起。
白菜花的臉紅了“陸大哥,我到你這兒來,是信任你....”
“不要說話”陸廣命令到。
白菜花竟然也不說話了,陸廣似乎是個優秀的心理學行家,知道什麽時候幹什麽事兒,關鍵點上拋出一句話就可以控製對手,把握全局。
包子的雙拳攥得更緊了,他無法接受自小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被別的男人抱住,而這女人又半推半就的。
“你放手吧”白菜花幾乎央求道“我感覺,包子哥就在這屋裏”
“現在隻有你和我”陸廣向花花的脖子上深深吻了下去,白菜花觸電一般,本能的一記肘擊,正好打在陸廣的太陽穴上,陸廣愣了一下,接著踉踉蹌蹌後退了兩步,一手捂著臉“花花,何必呢”
白菜花拎起書包,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陸廣呆立在花花身後,沒有追趕,他的眼睛忽然又恢複了呆滯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