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就是我們係的轉學生？！”顧念之驚訝不已，本來就很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圓圓地，黑如墨玉琉璃的瞳仁濃成一片夜色。

    難道她想錯了？

    這人在那個地方出現，隻是一個巧合？

    畢竟顧念之並沒有在監控上親眼見過這個少年。

    所有的線索都是因為她的先入為主被串聯起來的。

    萬一她錯了呢？

    顧念之非常精通法律，深知證據的重要性，而且對任何事件她都願意先給出benefit-of-doubt，也就是說，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時候，她應該相信對方沒有做過這種事。

    顧念之默默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筆記。

    一堂課上完，顧念之和馬琦琦一起離開教室，去圖書館溫習。

    這時那位石原太郎同學卻跟了上來，主動叫住她們。

    “琦琦，你去哪兒？”他的聲音是典型的男中音，吐字清晰，但是發音有些奇怪，典型日本人說華語的口音。

    馬琦琦訝然回頭，皺了皺眉頭，“石原同學，你有事嗎？”

    她明明隻是在班會上見過這個石原太郎一次，叫得這麽親熱是要鬧哪樣？！

    石原太郎一手插在半長大衣兜裏，一手抱著文件夾，身形頎長，長身玉立，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視線。

    他含情脈脈的目光卻隻看著馬琦琦，“琦琦，我有些功課聽不懂，你有沒有空，幫我補習一下，好嗎？”

    他的聲音溫柔動聽，他的姿態帥氣有禮。

    石原太郎十分知道自己外貌的殺傷力，像一隻雄孔雀一樣，不斷向馬琦琦施展自己的男性魅力。

    顧念之悄悄拿出手機，將這一幕錄了下來，特別是石原太郎，顧念之幾乎用了最大分辨率的高清攝像鏡頭，將他整個人拍了下來。

    可她這幅樣子，在石原太郎看來，就是別人在說話的時候，她很沒禮貌地在玩手機。——雖然玩手機的角度有些怪怪的……

    用眼角的餘光冷眼注意著顧念之，石原太郎對馬琦琦的態度卻是空前的熱忱。

    馬琦琦實在受不了了，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石原同學，我也很忙啊，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實在沒有時間。不如這樣，我給你介紹一個補習班，你去找補習班的老師補習好嗎？”

    顧念之嗤地一聲笑了，懶洋洋地轉了轉手機，一雙靈動的黑眸閃耀，像是跳躍著繁星的夜空，“琦琦，這就是傳說中智商爆表的日本轉學生？——這就智商爆表了，那你的智商豈不是突破天際？我的智商更是籠罩銀河係了。”

    馬琦琦也被顧念之逗笑了，推了她一把，“你少貧了！我那是客氣話！客氣話懂不懂？！還真以為在誇啊！”說著“誇”，馬琦琦橫了石原太郎一眼。

    石原太郎本想用忽視顧念之的方法引起她的注意，沒想到她居然歧視他最引以為傲的智商！

    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石原太郎的視線立刻轉向顧念之，有些生硬的說：“你的智商籠罩銀河係？——那我的智商豈不是穿越宇宙？”

    想鬥嘴？

    顧念之覺得十分勝之不武，她握著手機又點了點，正眼也不看石原太郎，說：“對，你的智商穿越宇宙，但你居然連法律係必修課的內容都聽不懂，需要向一個智商突破天際的女生請教。琦琦啊，有沒有感覺到智商碾壓的快感？”

    智商本來就是石原太郎麵對顧念之的心結。

    他從小自從知道自己的父親敗在顧祥文手裏，就立誌要超過他的女兒。

    再說今天這一幕，他計劃了很多年。

    霍然轉身麵對顧念之，石原太郎冷笑：“我18歲就碩士畢業，如今正在東京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你呢？19歲了，碩士還沒有畢業，居然敢跟我比智商？！——實在是不知所謂！”

    顧念之一點都不生氣，還是笑嘻嘻地，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憊懶模樣，手裏握著手機指了指石原太郎，“你既然碩士畢業了，為什麽又要來我們學校重讀碩士一年級？難道不是日本的大學不夠水平，所以你來回爐重造？”

    “我的碩士專業又不是法律！”石原太郎像是受不得一點點刺激的樣子，而且顧念之又是他從小心心念念要打敗的人，所以仗著自己隻有18歲，倚小賣小地說：“我怎麽就不能讀法律係的碩士一年級？！你不講道理！”

    顧念之見自己的激將法管用了，便乘勝追擊，繼續擠兌石原太郎：“我是不講道理，我隻講法律，懂？”

    “既然連法律必修課都聽不懂，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再學法律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在這裏囂張，分分鍾有人教你做人。”顧念之伶牙俐齒地踩了石原太郎一頓，心情頓時大好。

    很久沒有遇到主動送臉上門給她打的人了，雖然欺負小屁孩兒好像勝之不武。

    其實她也不想想，自己比這個石原太郎，也隻大半歲而已。

    石原太郎從小在石原株式會社養尊處優，是寶貝疙瘩一樣的存在，又因為智商比一般人高很多，所以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公開擠兌過。

    頭一次見到有人說話處處壓他一頭，石原太郎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也氣得跳腳，風度氣質全無。

    他怒氣衝衝指著顧念之吼道：“我的碩士和博士學位都是最前沿的混沌數學！你懂法律了不起嗎？！有本事跟我比比混沌數學啊！”

    混沌數學？！

    顧念之忡然變色，怎麽也沒有料到，真的親耳從這小日本嘴裏聽到這個名詞！

    她本來還想給他benefit-of-doubt，現在不用給了，人家已經把證據雙手送上來了。

    顧念之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毫不在意地用手撚撚自己耳垂上的鑽石耳釘，輕描淡寫地說：“我又不是混沌數學專業的，為什麽要跟你比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真不知道你走了誰的後門被塞到我們係，嗬嗬，堂堂B大法律係，也免不了世故人情啊嗬嗬嗬嗬……”

    馬琦琦在旁邊聽得非常爽，這個該死的石原太郎，居然一上來就搞分化瓦解，以為她和念之的友情是那麽容易撼動的嗎？！

    再說她是有男友的人，誰要跟這小日本拉拉扯扯？——掉價！

    枉她之前還誇他各種爆表，真是瞎了眼！

    馬琦琦對著顧念之做了個自插雙目的動作，說：“念之，是我看走眼了，走吧，我們回去上自習，不要去圖書館了。”

    顧念之笑著搖搖頭，“那怎麽行？我這人有強迫症，去圖書館去習慣了，不去就渾身不自在。——走吧，你要不想去，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馬琦琦看了看在她們背後怒目而視的石原太郎，嘀咕著：“怎麽這麽大脾氣？誰還不是小公舉咋地？想要誰捧著啊？——真是戲多……”

    顧念之拉拉她的手，“那去圖書館？”

    “嗯。”馬琦琦順從地跟著顧念之轉身就走。

    隻有石原太郎站在原地，淡茶色的眸子漸漸轉得漆黑。

    等顧念之和馬琦琦走遠了，他的隨從才從隱蔽的地方冒出來，擔心地說：“少爺，您這樣說，會不會引起她們的注意？”

    “我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石原太郎傲然說道，“如果她都不知道是我在算計她，多無趣？！——我就喜歡看她對我恨得咬牙切齒又拿我毫無辦法的樣子！”

    他很自信自己的方法完全是在法律之外，哪怕他們知道是他，也不可能去告他。

    就跟他最近在法律課上學到的一個知識點一樣。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無法make-a-case，也就是說，法院根本無法立案。

    他做了什麽？

    不過是扔了一枚硬幣而已。

    難道法律禁止扔硬幣？

    嗬嗬，他們石原株式會社又不是軟柿子。

    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對方明的不行來暗的，膽敢對他下陰招，日本東京政府特高科的精英難道是吃素的？！

    到時候就看看誰敢對他這個外國人用齷齪手段！

    石原太郎非常明白華夏帝國某些官僚的劣根性。

    他們生怕得罪外國人，平時保護外國人還來不及呢，怎麽敢對他用那些陰私手段？！——國際上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石原太郎敢於大搖大擺出現在顧念之麵前，也是前前後後都算計好了。

    ……

    顧念之和馬琦琦來到圖書館，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看書溫習。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顧念之一點都學不進去。

    她看著麵前的筆記本和參考書，思緒卻完全在石原太郎剛才說的“混沌數學”四個字上。

    居然真的是這毛小子。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念之忍不住拿出手機，悄悄切換了IP，進入自己的黑客程序，在網上搜索“石原太郎”的日文名字。

    隻有幾篇在國際極高規格的數學雜誌上發表的論文署名是這個名字的英譯，沒看見有別的線索。

    就像她父親顧祥文一樣，除了學術以外的東西，好像都被抹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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