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酒與人
字數:6193 加入書籤
1982的拉菲被放上了台桌,侍者們微笑著擰開紅酒拉菲進行醒酒,陳年的紅酒味在空氣中發酵。
“我說老爹,有時候你可真多愁善感。”
吳傳庭將酒杯倒滿,外麵煙花燦爛,他們在裏麵喝著酒談談人生,微風帶起夜的美麗,山的精靈在耳邊輕輕低語。
“是啊,有時候,人生就好像這酒一般。”吳澤寧麵無表情,眼神帶著放鬆,像是得到解脫的罪人,一舉一動間帶著無盡的憂愁。
“怎麽說?”吳傳庭如狼一般吮吸猩紅的液體,像是吸食血液一般,他猶如石棺中被封印的吸血鬼,月亮映照著孤狼的背影,在荒原上嚎叫,孤單影隻。
“剛剛被釀造出來時,這酒還不是這樣的啊,沒有沉澱,沒有發酵,沒有釀酒師的心血之傾盡,一切那麽的美好,像是在墨西哥灣的沙灘上塗著該死的防曬霜曬太陽一般,南美姑娘們舉著高腳杯朝你走來。但是你長大了,沒有防曬霜了,你長大之時即是姑娘們將死之時。時間的匕首在她們身上拉出皺紋與創傷。你開始長大,懂得越來越多,心靈變得渾濁。你這一輩子會開始做出愚蠢而又瘋狂的事情。你會等一個你心愛至極的女孩子等到海枯石爛,又或者會瘋狂地一腳踹爛某扇大門,將手槍丟在桌子上,從事什麽違法額行為勾當。”吳澤寧很久沒有喝酒了,真是一種毒品啊,有這什麽東西需要酒去安慰去撫摸,那是被人生刻上的傷痕,孤獨讓傷疤凝結,悲傷讓傷疤變得猙獰,罪惡組成了血液,灌溉全身。
“老爹有著很瘋狂的經曆?”吳傳庭掙紮著起來。第十一瓶拉菲開瓶,不醉不休,小提琴拉出憂傷的天鵝之曲,鋼琴低沉憂傷地演奏《days》,時間在流逝,煙花燦爛的好似下一秒就將凋零。
“那是當然!兒子啊,你爸一生當中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和你母親離婚,然後看著你母親像是個被人丟棄的玩偶下葬在那卑賤的土地上!”吳澤寧一把擰爆酒杯,帶著巨大的惡意,像是太古神獸,暴怒中帶著猙獰,青筋暴起,像是扭曲的蛇群,充滿了恐懼感。
“不,別提了,我已經原諒你了老爹。。。”吳傳庭背靠在椅子上,奢侈的羊毛椅帶著淡淡的溫暖,吳傳庭的身體卻好像冷冰冰的冰塊,永遠不會解凍。
“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啊。。。。。。”吳澤寧沒有形象地倒在桌子上,碰煩了鮮花,刀叉與酒杯,高貴的西服被醬汁濺滿,平日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吳總司令如今連腰都挺不起來了,像是有著什麽東西壓在他那脆弱的脊椎上,他背負得太多了,太多太多,多到數不清楚,“如果不是我,傳庭你會更加優秀,會有更加他媽多的人羨慕你崇拜你喜歡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那麽的孤獨了,你就不會好像是活在最後一人當中了。“吳澤寧哭了,哭的時候淚水劃過臉龐,經營的淚水好像雨滴,浸濕了餐桌,餐椅和衣服,全時間都淪陷了,在他那自責的海洋中搖搖欲墜,海風吹響哀悼者的葬歌,不知去向何處的人們躲進陰影與角落,海洋淹沒了外麵一片,卻可笑地留下了他們。
“老爹,你這麽自責,已經是最大的贖罪了。你每月都會去往大理墓看望母親,為母親獻上最美麗的花朵與最沉重的哀悼之詞。你知道母親信基督教,手不離《聖經》一秒,唯恐犯下十罪宗。你甚至能夠分曉出十宗罪的正確讀法是十罪宗。”吳傳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很少有人知道現任的吳澤寧吳夫人其實是吳澤寧的再婚妻子,是吳傳庭的繼母,吳傳庭從喪屍母親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孤獨,無論誰相救命運已經注定,他最終是要被送上最後的命運歸宿。
凝視著湖上的黑洞,深深的無力感讓人心煩,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永存的,但是那段最為美好的記憶永遠存在與吳傳庭腦海之中,放不下,他已經回不來了,曾經有過一艘大船停靠在他的心靈港灣旁邊,他選擇了炸掉那艘該死的大船——齊思思和齊思冰。
“可你不也能夠分清十罪宗與十宗罪嗎。。。”
“我要是分不清就沒辦法見母親了。。。。”
“你母親是個漂亮女人,很多人喜歡她,喜歡她的身體,她的才貌,她的背景,接近她。。。。。”
“那老爹你呢?如果你說也是為了肉體接近她我選擇重新燃起對你的恨意。。。。。”
“她的性格,她讓人沉淪,我竟然無法自拔。她是那麽的出眾,像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卻又比她們更加高人一等。我愛你的母親,那麽的死心塌地。”吳澤寧搖了搖第十二瓶拉菲,如果可以他選擇再來十瓶單麥威士忌,或者伏特加,徹底沉醉於該死的酒精致幻狀態下,就別醒來了。
“那你最後又為什麽放棄了她呢?”吳傳庭無力地說道。話說回來無力二字真是人見人討厭車間車爆胎的破爛用詞,這種詞就不應該出現在強者的法典中,但是這兩個字卻又那麽的深沉帶著能夠穿透灰色天空的雲層的力量將你拉了下來,該死的。
“那蒼白色的淺牆啊啊啊!!!還回蕩著你的腳步聲啊!!!你卻回不來了啊!!”吳澤寧像是個癲狂的瘋子,砸爛第十二瓶拉菲,“繼續!!!喝!!”
“為了母親!幹了!”兩隻酒杯碰碎,液體如瀑布流入喉嚨,從前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像是碰碎的酒杯,從此支離破碎,再也沒有任何縫補的可能。
“喝!!”
“再來!!!!”
兩個瘋子,大叫著,盡情宣泄心中的痛苦,酒液散發著令人興奮的青春荷爾蒙的氣息,刺激著二人,刺激著世界,世界與之瘋狂。
“你母親是最偉大的那個人啊!我竟然如此不著眼地丟了她,”吳澤寧一拳打在玻璃上,鋼化防彈用玻璃可以抵禦來自m4a1常規步槍子彈5.56mm口徑子彈連續三次平行彈道300m的射擊,但是他一拳砸裂了玻璃,好像玻璃碎了就能回到從前,但他連這簡單的能力都沒有,無力將他拖入深淵,縱使他狂傲不羈張揚狂傲擁有毀天滅地的神功有著八百米開外殺人不留行的通天本領也沒用,因為他甚至沒來得及放出一係列大招就已經被封印,像是枯死的野草,再也開不出花朵。“我是不是很敗狗很廢柴?兒子?”
“照我看來,你連人渣都不如老爹。”
“那就他媽的對了!”吳澤寧拉回椅子,“兒子,我明白這些年來你一直是最大的受害者,孤單地承受一切,但是要相信啊,你的前麵還是光明,實在不行就讓老爹這把賤骨頭當做你的墊腳石吧。都他媽說父愛如山,老子的愛倒是一點屁都沒用,不給你老爹來一點大展身手的舞台嗎?老了,連個恐怖分子都剿除不了。”
“老爹,說真的,我還在懷疑母親是不是你害死的。”
“如果你那麽認為就那麽認為吧,如果能夠讓你減少點痛苦我心甘情願了。”吳澤寧低下頭,如同雄獅年邁,已步入不惑之年。吳傳庭那一瞬間發現父親的頭上出現了那麽多的白發,原來如此啊,真是可笑,老人付出了天大的努力想要讓兒子擺脫痛苦,以生命和時間為代價交換,而兒子卻還在原地踏步,做著夢發呆。
“我靠,原來一直都沒有體會到啊。。。”吳傳庭感受到了,濃濃的愛意,像是暖流,融化了他。
“暫且不提這個了兒子。現在局勢也還是一片亂。我都搞不懂林一峰這個太子到底跟black cell是什麽關係,口出狂言了,我們沒有半點證據能夠直接指控林一峰送上軍事法庭。白梓潼的到來提前加速了什麽,她本不該置身於這場如同大雜燴般的戰鬥,她不是劇本中預設的那個角色。然而她還是出現了,像是有人在背後策劃什麽,幕後指使者也開始上場了。”吳澤寧低頭皺眉,說道。
“白梓潼啊。。。。。”那個白色的小身影在吳傳庭心中跳呀跳,跟隻小鹿一樣,怎麽也抹不掉。
“對啊。。。她明明。。。。。不該存在於世上。。。。。。”吳澤寧瞳孔一縮,“不該。。。存在於世上。。。。。?”
“我母親,也不該存在於世上吧。。。。。”
“也對啊。”吳澤寧捏爆第十三瓶拉菲,豪邁地大口喝酒,滋潤心中那塊孤獨的田地。
“嗬嗬。”吳傳庭苦笑數聲,舉杯,喝酒,繼續重複。
“簡直太亂了。不僅是black cell的人插了一腳,東瀛人也跟媽了個巴子的一樣打了雞血衝進來,這也就算了,上麵開始動了。。。。。。”吳澤寧一把摔碎玻璃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我明白了。”吳傳庭看了看外麵,陰謀暗流湧動,不為人知的東西開始走上世麵,令人無法想象的局麵正在形成,一切一切的都是因為白梓潼這個該死的野馬的到來,提前開啟了什麽。
“我們可以去試著利用白梓潼,調查你母親的懸案,與現在的局勢。”吳澤寧說道。
“。。。。。”吳傳庭搖了搖酒杯,沉默地嗅了嗅液體。
“相信我。白梓潼絕非我們所想的那麽手無縛雞之力。她隱藏在暗處,她很有能力。你知道嗎,那一瞬間我覺得,”吳澤寧猛灌了一口酒,“她不該存在,她是神。”
“。。。。”吳傳庭繼續沉默。
“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破爛東西嗎?是不是替她擔心呢?”
“是。”吳傳庭說。
“倒是挺坦白的嘛。。。”
“麵對老爹我隻能無條件服從了。”
“真是服了你這小子。”吳澤寧一把紅酒杯砸碎,這是他今天一共摔碎的第二十一杯酒杯,“你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了解一下白梓潼,有機會,就別他媽的給老子吳家丟了臉,別讓展文先搶了哦。”
“嗯?老爹你。。。。。”
“媽媽的你老爹當年追你老媽時你們都還沒出生好嗎?”
“說得我們好像能夠出生一樣。。。。”
“實話實說,展文與你一樣,都抱有欣賞與好奇,可能會轉變成厭惡或者喜歡。”吳澤寧彈開第十四瓶拉菲,他的賬單上已經跟滿了六個零,但他仍然豪爽,像是風騷與天地的救世主,一擲千金,無法無天。
“所以要抓緊機會。順便去試探試探白梓潼吧。我明白白梓潼隻是在你心裏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到底喜不喜歡你來做決定。”
“你說我會喜歡她嗎?”吳傳庭想著,想著那天他笑容四溢陽光自強帶著不容置疑斬釘截鐵之勢從某位楊姓男子楊萬遲手裏搶回她,那個中午他盡情的享受,她靜靜躺在懷裏的感覺。
“說不準吧。人生如酒啊。。。”吳澤寧忽然間趴下,酒精強行催眠了他的大腦,但他還在掙紮,“看你想怎麽喝了。。。。。”
“。。。。。。或許會有那麽一天事情真相水落石出。老爹你就好好休息吧。”吳傳庭愣住了,看著疲憊而又白發蒼蒼的老人,是時候讓他休息了,休息一下下,就那麽一會兒兒。。。。。。
“老爹你知道嗎我已經原諒你了。”
“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樣。”
“遲來的父愛也是愛啊,父愛如山懂嗎?老爹?”
“晚安,願母親安息,阿門——————”
良久,他意識到喊錯了哀悼之詞,但依然心靜如水,如古井般深邃。
其實無論母親信佛信道教信印度教信神道教,都是會希望最終的那個信仰能夠指引剩餘的人們互相幫助,走向光明吧。
“再見了老爹。”吳傳庭結了賬單,隨手拉了張椅子,看著父親入睡,自己也逐漸不支,漸漸入睡。
“那也挺好的。。。。。。”睡夢之中,老爹笑了笑,笑得那麽的開心,滄桑,隨即世界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