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溜山業火:心燈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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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溜山業火:心燈照夜
    未時三刻,溜山國西海岸。
    寶船龍骨震顫著碾過暗礁群,船頭重光紋突然迸射出刺目金光——前方海平麵上浮著成片焦黑的魚骨,每具魚骨眼窩處都嵌著燃燒的業火珠,宛如無數盞漂浮的鬼燈。春桃握著錫蘭山智者贈予的智慧羅盤,羅盤指針竟逆時針旋轉,最終停在“業火之廟“的方位,指針邊緣凝結的水珠在陽光下映出骷髏狀的陰影。
    “這些魚骨是被業火咒燒成這樣的。“蘇月璃指著魚骨上螺旋狀的灼痕,與《天竺邪術考》中“業火纏魂“的記載完全吻合,“梅花衛在溜山國恐怕已經建立了完整的邪術產業鏈。“她話音未落,海麵突然翻湧,十二具由珊瑚與白骨拚接的“守燈傀儡“破水而出,傀儡手中的青銅燈台刻著“業火淨化罪孽“的溜山文,燈油卻是暗紅如血的粘稠液體。
    朱瞻膳揮動重光寶鈔化作十二道金符,金符貼在傀儡關節處,珊瑚骨架瞬間崩解成五彩碎屑。春桃趁機用梅花鏢挑落燈台,鏢尖挑起的燈油竟在空中凝成鎖鏈形狀,鎖鏈紋路與柯枝國命運之輪的操控機關如出一轍。“他們在用邪術製造恐懼,再用恐懼鍛造新的枷鎖。“她將燈油滴在智慧蓮花瓣上,花瓣瞬間枯萎,顯露出油底沉澱的“梅花衛“暗紋。
    酉時初刻,業火之廟山腳。
    整座山體被鑿成巨大的香爐形狀,廟門兩側立著三丈高的“業火明王“石像,明王手中的火焰劍正劈向腳下蜷縮的“罪人“雕像。香灰順著山體裂縫滲出,混著人骨碎屑,形成蜿蜒的“懺悔之路“。朱瞻膳注意到香客們皆佩戴著刻有“業火洗淨前世罪“的銅鈴,每當有人跌倒,銅鈴就會發出刺耳的高頻聲響,驚起滿山烏鴉。
    “看那些香客的眼神。“蘇月璃壓低聲音,指向隊伍中幾個麵色青灰的中年人,他們瞳孔邊緣泛著紫黑,正是中了“業火迷心散“的征兆,“梅花衛在香灰裏摻了***,讓百姓自願走進騙局。“春桃假裝跌倒,袖中甩出的微型沙漏顯示,香灰從山頂落至山腳需三刻鍾,而香客走完懺悔之路卻需兩個時辰——顯然,山路中藏著刻意延長路程的機關。
    戌時正刻,業火祭壇。
    直徑二十丈的圓形祭壇中央,豎立著高達五丈的“業火柱“,柱身纏繞著九道青銅鎖鏈,每道鎖鏈末端拴著鐵籠,籠中關著被稱為“罪孽載體“的活人。梅花衛新任教主——一個身披火焰紋袈裟的枯瘦僧人站在祭壇頂端,他手中的“業火經“每翻動一頁,祭壇四周的青銅獸首就會噴出煙霧,煙霧在月光下凝成“前世業債““現世償還“的字樣。
    “溜山的子民們!“僧人的聲音混著香灰顆粒,如同砂紙磨過石板,“看這業火柱上的鎖鏈!每一道都鎖著你們累世的罪孽!“他揮動手中的骨鞭,抽向最近的鐵籠,籠中少女的慘叫竟與銅鈴聲響形成詭異的共振,“唯有向業火廟獻上三年俸祿,方能燃燒業力,換取來世投胎富貴之家!“
    春桃注意到祭壇邊緣的排水渠裏,流淌著混有熒光粉末的液體,粉末隨水流匯聚成“捐銅免災“的字樣——與柯枝國抽取青銅氣運的手法如出一轍。她拋出梅花鏢切斷某根鎖鏈,卻見鎖鏈斷裂處滲出黑色粘液,粘液落地後化作蟑螂大小的“業火蟲“,蟲殼上竟刻著“梅花衛“的徽記。
    “這些鎖鏈根本不是鎖罪孽的,是鎖民心的!“朱瞻膳展開溜山國與大明的航海契約,契約背麵赫然印著業火之廟的原型——三百年前,這裏本是溜山國與大明共建的燈塔,“他們鑿毀燈塔,用百姓的恐懼和血汗澆築成這座邪廟!“他話音未落,僧人揮動手臂,業火柱突然噴出熊熊烈火,火焰中浮現出“大明船隊帶來業火“的幻象。
    亥時三刻,密道迷蹤。
    三人通過祭壇下的排水渠潛入密道,牆壁上每隔五步就嵌著“業火警示圖“,圖中人物皆被火焰吞噬,唯有向梅花衛捐銅者得以飛升。春桃的梅花鏢敲中某塊壁畫,暗門開啟時帶出一陣腐臭——門後是座堆滿“業火經“抄本的密室,每本經書封麵的“業“字都用活人指甲鑲嵌而成,書頁間夾著帶血的“懺悔書“,落款日期竟都在捐銅之後。
    “看這些抄本的墨色!“蘇月璃舉起經卷對著火光,墨痕下隱約可見“燈塔改建圖“的線條,“梅花衛篡改了溜山國的曆史典籍,把燈塔寫成業火起源地。“她轉動牆上的燭台,密道盡頭的石門緩緩打開,門內十二具石棺排列如蓮花,棺蓋上刻著“業火淨化“的符咒,棺縫中滲出的液體在地麵匯成梅花形狀的圖案。
    子時正刻,邪術真相。
    僧人宣稱“業火顯靈“,揮袖拋出十二顆業火珠。朱瞻膳揮動重光寶鈔化作金鍾罩住眾人,業火珠遇光爆裂,顯露出內部的機械結構——核心是枚刻著梅花衛徽記的齒輪,齒輪邊緣纏繞著用活人頭發搓成的繩線。春桃射出照明彈,照亮了祭壇下方的操控室:十二名梅花衛成員正在轉動齒輪,齒輪通過滑輪係統控製著鐵籠升降和火焰噴射。
    “所謂業火,不過是磷粉燃燒的把戲!“蘇月璃踢翻一具石棺,棺中滾落的不是骸骨,而是堆滿“捐銅記錄“的木箱,箱底墊著偽造的“前世罪證“——某戶人家的捐銅收據上,竟蓋著五十年前就已覆滅的王朝印章。朱瞻膳躍上祭壇,展開《大統曆》刻本,曆書扉頁的“觀天之道“四字映在業火柱上,火焰瞬間褪去,露出柱身原本刻著的“燈塔永明“溜山文。
    僧人氣急敗壞地敲響銅鈴,祭壇四周突然噴出毒煙。春桃將智慧蓮花瓣浸入隨身攜帶的海水,花瓣瞬間綻放出萬丈光芒,光芒穿透毒煙,顯露出被囚禁在暗格中的“罪孽載體“——他們都是拒絕捐銅的溜山國工匠,雙手被鎖鏈勒出深深的血痕,卻仍緊握著燈塔重建圖紙。
    “溜山的百姓們!“朱瞻膳指著工匠手中的圖紙,“三百年前,我們的先輩共築燈塔,為過往商船指引航向!梅花衛卻拆毀燈塔,用你們的血汗錢鑄造這吃人的業火廟!“他扯下僧人袈裟,露出對方鎖骨處的梅花刺青,刺青周圍皮膚潰爛,正是長期接觸邪術藥劑的征兆。
    醜時初刻,破廟之戰。
    梅花衛啟動山體中的噴火機關,整座業火廟化作火山模樣。朱瞻膳用重光寶鈔折成水龍形狀,引海水灌入山體裂縫,寶鈔遇水後化作十二隻玄武雕像,馱著海水衝向火焰噴發口。春桃帶領百姓拆除祭壇上的青銅鎖鏈,每拆下一道鎖鏈,鐵籠中的“罪孽載體“就接過工具鑿擊石壁,露出裏麵封存的燈塔殘件。
    僧人見陰謀敗露,抓起業火經砸向朱瞻膳。蘇月璃眼疾手快,用渾天儀擋住攻擊,經卷散開,裏麵掉出的不是經文,而是梅花衛強征“業火銅“的賬本——某漁村的捐銅記錄上,竟寫著“孩童換牙期乳牙三錢“的字樣。“他們連孩子的乳牙都要榨取!“春桃怒喝一聲,梅花鏢精準切斷僧人操控機關的繩索,業火柱上的青銅鎖鏈應聲崩斷。
    寅時正刻,燈塔重輝。
    當最後一塊業火磚被拆除,山體內部露出完整的燈塔核心結構。朱瞻膳將太祖爺禦賜的航海羅盤放入燈塔基座,羅盤指針瞬間指向北鬥星方向,基座四周浮現出曆代溜山國王與大明使者共掌羅盤的浮雕。春桃將智慧蓮花瓣嵌入燈塔頂端,花瓣化作永不熄滅的明燈,燈光穿透雲層,在海麵上投射出“民心為燈,照破無明“的字樣。
    溜山國王帶著群臣趕來,他望著重獲新生的燈塔,摘下象征“業火裁決“的火焰冠:“兩年間,我竟讓梅花衛用邪術偷走了子民的勇氣。“他拾起地上的燈塔殘件,殘件上的鏽跡被智慧蓮池水洗淨,顯出“溜山大明共掌明燈“的刻痕——那是百年前兩國水手共同修補燈塔時留下的。
    卯時初刻,新燈祭典。
    百姓們將業火廟的青銅構件改造成漁船羅盤,羅盤表麵繪著各國水手在燈塔下交流的壁畫。春桃教孩子們用業火珠的碎片拚出星座圖案,碎片在晨光中竟組成了重光玨的形狀。朱瞻膳則收到了國王贈送的“希望之種“,種子埋入燈塔基座後瞬間長成藤蔓,藤蔓纏繞著燈塔支柱,開出的花朵形如縮小的明燈。
    辰時正刻,寶船駛離溜山國。船尾拖著的智慧蓮燈光帶中,隱約可見燈塔的投影:青銅塔身不再是操控恐懼的工具,而是記錄各國文明互助的豐碑。春桃望著光帶,忽然想起在柯枝國聽到的話:“命運不是被焚燒的業火,而是無數雙手共同燃起的明燈。“
    通事官再次送來梅花衛密報,這次的地點是木骨都束國:“他們在那裏建起了"預言金字塔",聲稱能與遠古神靈對話...“朱瞻膳聞言卻笑了,他撫摸著重光玨上新生的“希望星“紋路,對春桃說道:“告訴木骨都束國王,我們帶來了能照破預言迷霧的不是神靈,而是百姓的智慧與雙眼——以及,能讓虛妄金字塔化作基石的互信之光。“
    春桃將種子撒向木骨都束方向,種子在空中化作萬千光點,宛如提前點亮的導航星。她知道,無論梅花衛如何用邪術與謊言堆砌虛妄的高塔,隻要人們願意擦亮心中的明燈、握緊彼此的雙手,再宏偉的騙局也會在真實的互助與覺醒中崩塌。這一日的寶船日誌寫著:“溜山之役,非焚廟之戰,乃掌燈之旅。當每個國家都成為文明燈塔的一塊磚石,人類的航船便會朝著光明與希望,永遠前行。“
    (第二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