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世不願為義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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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州 通幽關
這裏是人族與冥界的交界處,南為人族之地,北為冥界之土,作為邊界,千百年來,這裏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戰爭,無數的人族戰士與冥界戰士埋骨於此,甚至連天象都被這裏的怨氣所影響,常年愁雲慘淡,不見天日。
此刻,這裏正發生著以往重複了無數次的事——戰爭,無論是關內還是關外,都堆滿了一具具屍體,鮮血染紅了大地,不過,這場戰爭已然走向了尾聲,關內的駐軍早已精疲力盡,但關外的冥界士兵卻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不斷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衝鋒。
“太衍,早早投降,可免一死,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太衍,此刻投降,關內眾人可保一命,若再負隅頑抗,破關之後,必將雞犬不留!”
“太衍,道門早已拋棄了你,不會有援軍的,你何必再獨自堅持?”
一陣陣勸降聲從冥界陣營裏傳出,充滿了yòu huò。
通幽關上,道門太衍真人手提利劍,身著青色道袍,若是平時這一身裝束,定然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得道高人,隻是太衍真人此刻渾身浴血的樣子,非但沒有絲毫高人的樣子,反而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道袍上已有多處破爛,鮮血不斷從破爛處湧出,太衍真人卻依然如一標杆槍一樣站的筆直,眼中盡是冷漠。
縱然他身上已然受了好幾處致命傷,但他還是如同磐石般站立,一動不動。
他明白,他不能倒下,至少在援軍趕來之前,他不能倒下,一但他倒下了,關內必然軍心大亂,不攻自破,屆時,這座人族鎮守了無數年擁有著極大戰略意義的要塞便會陷落,冥界大軍就可以以此為基點,源源不斷的進入人族腹地,長驅直入,從通幽關到帝都一路上都將無險可守,人族將陷入生靈塗炭的情景,而他也將成為人族曆史上的罪人!
還有一天,還有一天道門的援軍就該趕到了,隻要援軍一到,人族將依然是人族,而不是冥界的奴隸!這次大魏朝廷兵力嚴重不足,道門主動攬下了支援的重任,他就是作為先頭軍前來通幽關的。
“殺。”
冥界大軍背後突然響起一陣震天的喊殺聲,冥界軍營頓時一陣混亂。
怎麽回事?援軍難道提早到了?太衍真人心中一陣驚異。
呐喊聲越來越大,無數名道門英勇的士兵從後殺來,關上的士兵們軍心大振,將剛剛幾乎踏上城牆的士兵,再次奮力拚殺下去。身著青衣的道門強者們混在這些士兵當中,手裏提著一把把利劍,和他們一起衝殺,不一會兒,就直接打穿了整個冥界軍陣。
關上一片歡呼聲,可太衍真人心中卻漸漸的陷入一片警惕,援軍再快也不可能現在趕來,除非他們能未卜先知,在戰爭開始前就已然動身,而且為首的那些人使用的雖然的確是道門功法,但當中的人太衍真人卻一個也不認得,這不得不讓太衍真人戒備。
隻是不管什麽原因,既然是援軍,自然沒有理由將他們擋在關外,所以,很快,他們就被放進了關中,戰爭經曆了一整天,冥界眾人見援軍趕至,也隻好暫時退兵,準備明日再攻城。
夜晚,由於援軍的到來,關內暫時陷入了一片歡聲笑語之中。鎮守通幽關的士兵們全都喝的爛醉如泥,此時,一陣喊殺聲卻衝天而起。還未等士兵們反應過來,一柄柄利刃便刺入了他們的胸膛,臨死前,他們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可結果卻讓他們目瞪口呆,因為殺了他們的人不是冥界士兵,而是那些趕來支援的袍澤們!
此時太衍真人半跪在地上,艱難的支撐住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一把劍正插在他的胸口,而他的身前,站著數位他的同門。
“你們不是援軍?”太衍真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四處衝天而起的火光,四周都是慘叫聲,那些他親手調教和他打了一個又一個勝戰哪怕明知戰死也不願背叛他的兄弟們,竟然不是死在對手的劍下,而是死在了這些所謂的自己人手裏。
為首的道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們的確是援軍。”
太衍真人看著他們,等待下文。
“不過除了保住通幽關外,我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了你還有你手下士兵的命。”
“為什麽?”太衍真人實在想不明白,道門為什麽要殺他,自己十歲之時,父母親人就被冥界士兵所害,道門的人收養了自己,為了父母之仇,他從小苦修,如今年僅四十,便已然修至歸一境界,成為了人族有數的強者,在對抗冥界的戰爭裏,他總是身先士卒,悍不畏死,立下了無數戰功,這樣的他,道門為什麽要拋棄?
似乎是看穿了太衍真人心中所想,道人笑著說道,“是不是很疑惑,為什麽你明明一心為了道門,為了人族,可我們卻要殺你?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鬼帝和我們做了一個交易。”
太衍真人此時已然快要油盡燈枯,顫聲問道,“什麽什麽交易?”
“人族的實力遠遠不如冥界,所以我們對冥界隻能采取守勢,甚至有時候連防守都很困難,所以當務之急,自然是想辦法與冥界講和,這些年,之所以支持你不斷的與冥界開戰,也不過是增加議和的籌碼而已,你隻不過是道門一件用來咬人的狗罷了,有用的時候就給你塊骨頭,沒用了,隨手扔了就好。”為首的道人不屑道,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他繼續說道,“哦,對了其實你的家人根本不是冥界殺的。”
“你說什麽?你你說什麽?”太衍真人猛地抬起了頭。
“我說,你的家人根本不是冥界殺的,殺他們的人,是我。”為首道人大笑著說道,“不殺了他們,你又怎麽可能讓你死心塌地的為了道門打仗了?不得不說,你當真是一個戰爭的天才,腦子裏的點子層出不窮,什麽圍魏救趙,瞞天過海,各種各樣的計謀當真令人拍案叫絕,隻可惜,你令冥界損失慘重,鬼帝說了,想要議和,就要拿你的人頭作為籌碼,若非如此,我還真想收你為弟子呢,而我們自然不能無緣無故殺了你,所以你手下叛亂致使你傷上加傷的最終身死這個理由就很不錯,這樣還能除去那些你的死忠,就不會有人替你去查找真相了。”道人聳了聳肩。
太衍真人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渾身痛的一陣抽搐。
“哦,還有,其實殺了葉紫菱的人也是我,根本不是冥界,理由我想你也明白了,你跟她的感情太好了,而作為一條咬人的狗,你怎麽能有感情呢?所以我們自然要替你斬斷這一切了,順便還能讓你再恨上冥界一次,一舉兩得,多好啊,是不是很想殺了我?沒想到吧,你忠誠了這麽多年的道門才是你真正的生死仇敵?可惜你除了瞪著我們,什麽也做不到,哈哈哈哈,真可憐啊。”
太衍真人的拳頭僅僅握著,因為巨大的憤怒,他的牙齒緊咬在一起,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恨不得把他活活咬死。
“你給我去死,去死。”不知那裏爆發出的力氣,太衍真人竟然直接拔出了胸口的劍,站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朝為首的道人斬去,可惜,道人似乎早有了防備,直接一掌拍向了他的胸口,震碎了他的心脈,太衍真人直接飛出數米遠。
“把太衍真人手下士卒叛亂,其為鎮壓叛亂身受重傷,最終不治身亡的消息散發全人族,唉,讓你死後為眾人所敬仰,也算我們對你不薄了。”道人吩咐到。
隨著聽完這句話,太衍真人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的心中卻充滿了不甘。
堂堂太衍真人,居然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裏,拚了命為仇人做事!
這三十年來,太衍真人隻有劍作為伴侶,六親無靠,孤苦無依,仿佛天煞孤星一樣,縱然有著深厚的修為,蓋世的劍法,卻留不住任何一個親人和朋友,甚至連摯愛之人都保護不了,這一生,為了所謂的大義,自己拚盡全力也不願退縮,可如今,害死他的卻恰恰是這些所謂的大義之人,隱藏在心底最深的遺憾,卻在臨死前的一刻,完全地爆發了出來。
但願來生,不再為所謂的大義而戰……
太衍真人墜入死亡之前,最後竟然是這麽一個願望,冥冥之中,天上似乎出現了一道倩影。
“紫菱你來接我了麽?我們終於再也不用分開了。”太衍真人如釋重負的笑了。
翌日,道門太衍真人手下士卒叛亂,太衍真人猝不及防,雖然鎮壓了叛亂,但卻傷上加傷,最終不治身亡的消息在全大陸散發開來,隨後趕來的援軍打退了冥界的進攻,人族冥界議和,雙方以通幽關為邊界,北方為冥界領地,南方為人族領土,雙方休兵罷戰,人族進去了久違的hé pí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