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登榜之才初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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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清言背脊挺直,她站在窗下看著曲清聞,眸光清潤,麵上的笑也是若隱若現。

    “少年舉人,大哥應該很聰明才對。”

    曲清聞低頭笑了下,他自然猜到曲清言的此舉是何用意。

    杜若恒今日的舉動其背後的用意太過明顯,想必不止被打了手板的曲清言心生反骨,就是曲清希和曲清鴻也會各有想法。

    京中顧家和周家能屹立三朝不倒,依靠的因素很多,比如門生遍布朝野,比如家中子弟大多位居要職,但細看其家族內分支,就可知這兩家最初能快速在京中站穩腳跟,靠的都是犧牲庶子和旁支前程來為嫡係謀出路。

    杜誌恒在學堂上雖隻點了一句,但隻這一句就已是表明了曲文海的態度,他這是要曲清言他們三位庶出的弟弟為曲清聞去鋪路犧牲。

    而曲清言,她站在那裏隻靠這一篇文章就直截了當的表達了她的態度,她亦有登榜之才,未受家族之恩就想讓她為他鋪路……憑什麽!

    曲清聞低頭看著紙上的文章,隻用一個下午就醞釀出這樣一篇文章,句句扣題又直抒胸臆,他雖已是考中了舉人,但這樣的文章他還做不出。

    這位被同進士的三叔一直讚不絕口的弟弟果然給了他極大的威脅。

    “四弟果然出口便是錦繡文章,大哥著實佩服,這文章可否讓大哥帶回去細細研摩?”

    “自是可以。”曲清言上前掃了眼攤在書案上的羅紋紙,其上的館閣體小字規規矩矩,竟是沒有半分逾越之處,同他的性子著實不像!

    她不由得又抬眼看向曲清聞,就見他隻將那兩頁紙小心的卷了起來,“有了四弟的珠玉在前,大哥今日怕是要完不成先生的作業了。”

    “大哥這可是在笑話愚弟?”

    火盆中,滿滿一盆的紅羅炭已是燃去一半,日頭掙紮著卻是敵不過暮色,已有半數跌入地平線之下,散著黑煙的煤油燈一晃一晃,光影實在太小攏不住相對而立的兩人。

    曲清言站在陰影中,隻火盆中映出的火光落在她臉上,在蒼白中帶出一點紅潤。

    曲清聞手指摩挲著打成卷的羅紋紙,驀地輕聲笑了下:“晚膳大哥就不陪四弟了,往後,四弟的膳食會比對著大哥來,大哥用什麽,四弟就用什麽。”

    這算是什麽?當她是吃貨嗎?

    曲清言心頭不屑,麵上卻是照舊笑著:“那就先謝過大哥。”

    她不知她午歇那一個時辰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千山提回來的晚膳隻食盒就肥了一圈,菜色也變得精致,遠不是中午的清湯寡水可比,她坐在桌前思忖了許久最終隻淺笑著,呲牙咧嘴的彎著手指捏起筷子。

    她那篇文章當晚就被抄做兩份送到了曲文海和杜誌恒的手中,北望齋中,杜誌恒頗有些猶豫的在書房中緩緩的踱著。

    “杜先生以為如何?”這是曲文海第二次讀曲清言的文章,前一日又曾考較過她的學問,倒不如杜誌恒這般震撼。

    杜誌恒停住身子,昏黃的燭火掩不去他滿身的躑躅,“大人,學生也不知該如何。”

    曲文海微微點頭從書案上尋出當日那封書信,抽出其中的文章遞與杜誌恒。

    “杜先生再看看這個。”

    曲清言歲考時所做的那篇文章,題同出於《大學》,隻那題她前世裏曾細細揣摩過,所做的文章較這次的作業要更高一籌。

    杜誌恒一向自負有一甲之才,隻無高中當官的氣運,自視一向甚高。

    他一目十行的將文章看完,正想點評就覺有些不對,湊到燭火前又細細讀了起來。

    “《傳》者釋止至善,而先備言其止焉。

    “夫至善者,物之所止也。人之所當知也,而聖人之止盡之矣。……”

    “杜先生以為如何?”

    又是同樣的問題,隻這一次敲在杜誌恒的心中讓他的猶豫和矛盾更甚。他在府中教書已有近十載,曲清聞可以說是他最得意的門生,他一直盼著自己無法實現的抱負可以在他身上實現。

    授課時,潛移默化間他對曲清希和曲清鴻一直灌輸著主輔之道,庶出就當有為嫡出的大哥做出所有犧牲的準備,而今日這番動作不過是將一直藏在私底下的動作端至台麵上。

    在他眼中盡得他真傳的曲清聞,細心準備兩年再次進京會試定是可以高中,名動朝野。

    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弟突然回府,又毫不遮掩她的能力和天分,他一貫的對策可是還能繼續推行下去?

    “學生不知。”

    依舊是不知,杜誌恒的眼中帶著真切的三分茫然,他看像曲文海,這都是他的後輩,他當知該如何應對才是。

    “杜先生,若是讓你一科教出兩位進士,你可願意?”

    沒有人會嫌自己家中有天分的後輩太多,曲文海這般心懷野心之人更是不會,雞蛋本就不該放在一個籃子裏,曲清言可是他的意外之喜。

    “學生明白了,定不負大人所托。”

    杜誌恒將兩篇文章全部帶了回去細細研讀,手中提著朱筆,如閱卷那般在句尾標著圈尖點直叉,隻兩份文章看下來,卻是圈多點少,叉更是一個沒有。

    他放下文章,不由得歎息著搖了搖頭。

    曲清言這一晚睡的並不沉,身子下總是黏黏膩膩,讓她動都不敢動,那月事帶她用不習慣,總覺稍稍一動就會有血從側縫中流出,她不停的變換姿勢,昏昏沉沉間又容易忘了手上的傷,手磕在床板上就會瞬間疼出一身冷汗,然後驚醒。

    待第二日她帶著黑眼圈進到學堂,就見曲清聞眼底竟是也有烏青。

    “四弟可是疼的睡不著?被打了手板,怕是還要兩日才會消腫,四弟要習慣才是。”

    這種事如何習慣,莫非她還要一直被打不成?

    曲清言懶得理會曲清聞,餘光掃向曲清鴻,心頭想著要如何離這位三哥遠一些,她可不想再被牽連。

    杜誌恒抱著書進門,曲清言一抬頭就見著他眼底同樣泛著青色,莫非前一晚這府裏流行失眠?不然怎地所有人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