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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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忠傑將文章挪到眼前,麵色一變再變。

    曲文海此行的目的已然達成,這會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垂眼看著蓋碗也不好奇。

    曲清言若是想借著這個的機會跳出來,她的文章就一定不會差,當初歲考的文章都可以讓餘有台不惜筆墨,自發的為她傳書信,現在關乎她自己命運的時候,她怕是會更加努力。

    廳堂中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楊忠傑的麵上,隻曲清言還在繼續同楊建賢較勁。

    這人的手怎麽拉的這麽緊!

    她甩了幾次都沒有辦法將人甩開,偏此時兩人同在楊忠傑麵前,她又不敢有太大幅度的掙紮。

    她越是這般像一隻炸毛的貓,落在楊建賢眼中就越是覺得可愛,看身量就知她年紀並不大,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華又有如此胸襟,這個弟弟他是認定了。

    他麵上的笑帶著幾分包容,縱容的看著她瞪著圓圓的眼睛憤怒的望著他。

    “放開。”曲清言牙縫中鑽出兩個字。

    楊建賢笑的隻差露出一口白牙:“不放。”

    兩人的小動作自是躲不過楊忠傑和曲文海的眼睛,曲文海已是徹底不準備再打壓曲清言,此時也樂得見楊建賢對她滿心欣賞。

    而楊忠傑,這篇文章的分量他再是清楚不過,曲清言看身量就隻她年紀還不大,應是還沒有秋闈下場,但這樣的才學隻要下場就能立即跳出來,取個解元也許都不在話下。

    楊建賢下次春闈的競爭對手又多了一個!

    他對楊建賢的要求從不是兩榜進士這樣簡單,楊家要想能繼續平穩的在京城立足,需要的是一甲前三。他需要楊建賢直接進翰林院去做修撰。

    楊忠傑的心緒幾轉,放下文章的瞬間已是拿定了注意,不能讓曲清言再有繼續快速成長的機會。

    “建賢真是關心則亂,曲大人調任京師可以蔭一人至國子監,想必曲大人心中早有定奪,你就不要再多言語了。”

    楊建賢攥著曲清言的手腕不放,待還要說些什麽,被曲清言快速擋下:“謝楊公子的好意,謝楊大人的誇讚,小子今日冒昧了。”

    她的識相換來楊忠傑滿意的點頭:“這文章就先放我這裏吧。”

    曲清言躬身應是,扯回自己的手腕退了下去。

    曲文海本就是為了曲清聞的事而來,曲清言的表現也隻算意外收獲,又寒暄了幾句便帶著他們四人離開。

    楊建賢送人出門,將要上馬車的曲清言扯到一旁:“四弟且放心,你若是想進國子監,我一定想辦法幫你。”

    曲清言實在想不通到底哪裏招惹到了這位易安公子,她頭疼的再一次扯回手腕冷著臉道謝。

    “易安,你對這位曲四似是過於熱情了些。”薑晉昌剛在廳堂中就一直冷眼旁觀,好友的表現實在是太過異常,讓他不由得心中生疑。

    楊建賢看著曲府遠去的馬車,收回對著曲清言時的滿麵笑容:“不過是想拉她一把罷了。”

    看她的衣著舉止就知她在曲家不會太好過,他既是覺得兩人投緣不如就幫上一幫,那小家夥氣鼓鼓的模樣倒是讓他覺得格外有趣。

    “真沒看出冷情的易安公子還有如此熱心腸的時候。”薑晉昌打趣了一句,兩人又返回府中,再是無人多提一字。

    回柴火胡同的馬車上,曲文海的目光一直落在曲清言的是身上,“回去將你今日寫的文章謄一份拿給我。”

    “是,祖父。”

    幾人送曲文海回了院子就各自散去,隻幾人的院子都在一處,曲清聞的步子便越走越慢,最後停在曲清言的身邊。

    “四弟今日……很機敏。”

    “是大哥承讓了。”

    他承讓了嗎?曲清聞嘲諷的笑了笑,這個庶弟麵上總是掛著笑,似是看著無比和善,但隻要接觸得多了就會發現,她對誰都是保持著距離,為人其實清冷的很。

    “四弟今日的文章不知大哥是否也能一睹為快?”

    “四弟會多謄寫幾份,幾位哥哥那裏都會命小廝送去。”

    他們進京時走的匆忙,隻帶了一點隨身行李,又一人帶一個小廝,曲清言斟酌了許久帶上了百事通千山。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累的隻想癱在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覺,隻曲文海和曲清聞都讓送一份文章過去,她無奈隻能早些寫完讓千山一並送走。

    京城的冬日裏滴水結冰,書房中火盆子還沒燒熱,推門進去就覺刺骨的寒涼似是能往人的身體裏鑽。

    幾張紙上的字全部寫的變形,她鄒著眉頭盯了許久最終還是擺手讓千山送到各個院子。

    正房裏炭火已是燒熱,她歪在榻上沒一刻鍾就沉沉的睡去。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官道上,風卷著枯枝一下下拍在人的身上,帶著抽打的疼。

    三道纖細瘦弱的身影在官道上,掙紮著一步步的往前走著,秦氏心頭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湧,抬手點在曲昭雲的額頭上:“都是你!非攛掇著要去開封,現在好了吧,人一大家子的全都搬到京城去了,咱們撲了個空不說,盤纏也全都用光了。這裏離京城還有一百多裏,之後的路怎麽走?怎麽走!”

    秦氏這會就恨不能一巴掌抽在曲昭雲的臉上,這一路上要不是她一會叫喚渴,一會叫喚餓,一會又嫌小旅館破爛,非要住酒樓的上房,她們手上那點銀錢省點用也能撐到京城。

    曲昭雲被秦氏罵的委屈,縮著身子往曲清言身後躲。

    “這怎麽能怪我,我隻說咱們回了開封都進到府裏,祖母就不能將咱們再趕出去,誰知道祖父會高升去了京城。我現在可是正三品侍郎家的嫡女,吃用當然不能太隨便,你看看你路上找的都是些什麽地方,以我現在的身份能看得上眼才怪。”

    她越是這麽強嘴,秦氏越是氣的緊,那雨點般的巴掌全部落在了曲清言的身上,曲清言被曲昭雲死死的攥著後背的衣襟,躲也躲不開。

    “好了!不要再打了,”曲清言躲不開又實在是被打的疼,尖叫一聲止住了身前身後的兩人:“你們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再不走今晚咱們就睡在路邊上吧。”

    隆冬時節睡在路邊能直接將他們三個凍死!

    秦氏不鬧了,曲昭雲也從她身後鑽了出來,抬手理著頭頂的發髻。

    一輛黑漆馬車不知何時停在路邊,三人齊整的看去,就見撩開的窗簾內透出一雙水豔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