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秦氏壓住，曲清言終於是可以不用蹣跚著離去。

    她到了二門處，還不忘叮囑守門的婆子，讓她留意以後但凡是容嬤嬤想進內院都要攔住。

    一個人蠢並不可怕，怕的是一群人都很蠢。

    一群蠢人湊在一處簡直就是災難，因為你不知他們會做出哪些難以預料的蠢事。

    待到了田氏病倒的第三日，因著是休沐府中有曲文海以及曲伯書幾人坐鎮，他們這些小輩便不用再將自己繃緊。

    韓太醫照舊是一早就到曲府，給田氏用了針又重新開了藥，曲文海一直陪在一旁，又親自將人人送出府。

    隻剛將人送走就見著胡同口拐來兩輛馬車，打頭一輛是兩匹高頭駿馬拉車，雪白的馬蹄噠噠噠行至府門前嘶鳴著停住。

    車門打開，一健碩魁梧的男子從車上跳下，見著曲文海隻微微點了下頭，反身去接車中女子。

    曲文海麵上的笑未變，隻冷眼看著曲昭雲滿頭珠翠的從車上跳下。

    “祖父。”

    曲昭雲嬌聲同曲文海打了招呼，就回身指揮身後那輛馬車上下來的下人。

    “手腳都麻利些，將回門禮理好把單子到給管家。那個漆木盒子是我給母親帶的，別弄混了。”

    趙堂子胡同並非隻曲家一家，周圍都是各部的官員，聽到門前的動靜都拉開角門探頭看了過來。

    曲文海隻覺一張臉火辣辣，曲昭雲這般暴發戶的做派當真是讓他打臉。

    “不要在府門外吵鬧，進來說。”

    曲昭雲是被一頂轎子直接抬進的侯府，沒有三書六禮也沒有風光出嫁，她進侯府不過是做妾室，曲府中不論是誰就是秦氏都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回門。

    柳氏收到傳信時還在春暉院侍疾，聽到曲昭雲回門的消息差點摔了藥碗。

    攪了曲昭英的好事不說還將府中弄得一團亂，她倒還有臉回來！

    柳氏將藥碗丟給二房的妯娌陳氏，回院子好一番打扮這才去了前廳。

    按說小輩回門第一站定是要到府中老夫人處請安，隻田氏不說病倒就是沒病怕是也不願見她，曲文海本是去送韓太醫，卻不巧落在外人眼中隻覺他連侯府的庶出都要巴結。

    他一個堂堂三品大員被一個孫女一再的落了臉麵，惱怒還來不及，哪裏還願意理會。

    也不管薑晉泉是不是因著這般怠慢臉已是徹底黑了下來，直接拂袖回了書房。

    曲清言接到消息趕到前廳，就見著曲昭雲同薑晉泉二人坐在官帽椅中，兩人手邊連茶水都不見。

    曲清言不由得低歎，不論曲昭雲之前的所作所為是否出格，她已經被抬入了侯府，現下這般弄成仇人的模樣總歸不適合。

    她對千山使了個眼色，便舉步進到廳內，那薑晉泉聽到聲響抬眼看來，就見著一道纖細筆直的身影，迎著光向他們走來。

    “在下曲清言，見過薑二公子。”

    薑晉泉挑眉，隻覺曲昭雲這位‘名’動京師的胞弟倒是識趣，居然沒有出聲喚姐夫。

    “久聞大名。”

    “彼此彼此。”

    兩人一高一矮、一壯碩一消瘦，彼此對視倒是有幾分勢均力敵。

    薑晉泉哈哈一笑，反身又坐了回去：“貴府的待客之道當真不敢恭維。”

    “家父早逝，在下收到消息就已趕來。前一日沒收到拜帖，卻是不知薑二公子今日會到訪。”

    曲清言的嘴皮子一向麻利的緊，曲文海那樣的老狐狸都能被她說的胸悶氣短，又何況是薑晉泉這種四肢發達之輩。

    他微微一怔沒再接話倒是他身旁的曲昭雲柳眉倒豎，不滿的掃來：“你這怎麽說話呢？今日可是我的回門禮，作何還要遞帖子？”

    曲清言笑而不語，也不去看微微發窘的薑晉泉，行至他們二人對麵矮身坐了下來。

    她其實很是好奇這薑晉泉到底看了曲昭雲哪裏，都說家和萬事興，他就不怕被攪的家宅不寧嗎？

    門外又傳來腳步聲，幾人抬眼看去就見秦氏跟在柳氏身後一同進到廳堂之中。

    “娘。”

    曲昭雲歡快的站起身，繞過柳氏就直奔秦氏而去，秦氏卻是沒想過這麽快就能再見女兒，她拉著曲昭雲上下打量著，眼睛落在她頭頂那顆拇指大的東珠上就有些挪不開。

    “在侯府呆的如何？姑爺可是欺負你了？”

    秦氏問的直白，直接讓曲昭雲羞紅了臉，還有曲清言在說什麽欺負不欺負的……

    “哎呀，娘，你問這個做什麽，女兒給你帶了一匣子的寶石回來，你撿著喜歡的去打首飾吧。”

    她這話直接讓秦氏笑開花，這容嬤嬤果真沒說錯，這個女兒雖說是去做妾，卻是比她那兩個嫁了舉子當正室的女兒強得多。

    曲昭雲故意不去搭理柳氏，柳氏也不見怪，隻上前一步對著薑晉泉說道：“不知你們二人今日會到府上，多有怠慢，還望薑二公子理解。”

    薑晉泉一早就從曲昭雲的口中得知她在這個家中有多不受待見，尤其是這位大伯娘對她更是苛待。

    他抬眼打量著柳氏，就覺這婦人一張銀盤般圓臉，其上一雙杏眼、鼻梁挺翹，相比年輕時容貌定不算差。

    在他眼中但凡是美人就一切都可以原諒，本出門前還應著曲昭雲要幫她找回顏麵一事瞬間拋之腦後，隻擺手說道：“也是我等有些冒失，不知貴府老夫人正病重。”

    他這話不說倒還好，他隻隨意一提，落在柳氏耳中就覺這薑晉泉是在故意讓他們難堪。

    “六姑娘抬出府門那日，老夫人就不知要如何向山西張家交代而病倒。”

    柳氏這話極不客氣，饒是薑晉泉麵皮再厚，此時也不由得耳根泛紅。

    曲昭雲一個閃身衝到柳氏跟前，隻揚著頭格外不客氣的說道：“我看祖母就是見不得我好，所以才會病倒。”

    “六姐！”

    曲清言起身上前將人拖開：“我還喚你一聲六姐，全因看在母親的顏麵上。

    “你既已被抬到侯府，想必賣身契此時已在薑二夫人的手上，你當日出了這府門就已是同曲家沒了半分關係，再是由不得你回來撒野，你若覺這家於你不善，門在那裏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