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君無意殿下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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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清言沒想到曲文海將他們叫來會是因著這事。

    她餘光掃到神色如常的曲清聞就知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曲文海叫來考較朝堂。

    “依循祖製,皇子年十二、十五行冠禮,冠禮後就藩。但豫王不同,殿下年十五領了封地卻未就藩,直接去了西北,在西北一呆就是五年。”

    五年過去,朱瑾睿已是馬上年滿二十,就藩一事不能再拖。

    隻他身為皇子卻在西北領軍,軍功累得同薑家父子一般厚,他這次回京後用軍功同景帝換封地,原因格外簡單就是想繼續抵禦韃子,景帝身上帶著慈父以及仁君的人設,又如何能不同意。

    隻景帝同意了,太子和文武大臣卻是不能同意,尤其是太子一派,那麽多前車之鑒擺在眼前,就是成祖當年都是擁兵的藩王,萬一朱瑾睿對那個位子感興趣呢?

    朝堂上風波愈演愈烈,言官們站在禮儀廉孝各種角度上書勸誡,但凡是同豫王就藩有關的奏折雪片般遞到內閣,內閣一概不留,全部送去景帝那裏,便殿裏奏折小山一般,全部留中不發。

    聖意難測,跟在景帝身邊十餘年的張乾遠都猜不透,又何況是入京不足一年的曲文海。

    景帝那裏猜不透便也罷了,偏朱瑾睿那裏同樣猜不透。

    曲文海心下感歎,第一次覺得京官難做。

    “欽天監已是定了殿下冠禮的日子,就在半月後。禮部遞上去關於冠禮的程式前些時日被陛下駁回了,要求……一切按照太子的程式進行。”

    折子駁回時,錢疏本等幾位內閣閣老俱在便殿,景帝當時隻說了一句:皇子冠禮之年,近則十二、遠則十五,朕因國事一再耽擱睿兒於心有愧,規製用皇太子規則,朕為主親自為其加冠。

    景帝的理由實在無法辯駁,畢竟朱瑾睿這麽多年征戰沙場,赫赫戰功直白的攤在眾人麵前,無法忽視。

    也因著景帝這份心思,張乾遠一派每日下差就回府,誰都不見。

    曲文海自是也想這樣,可想到田氏他就把曲昭雲恨得牙癢癢。

    “現今朝堂局勢微妙,祖父受錢大人賞識得以入京,這份情自是要尋機會報答,但豫王那裏……”

    曲文海再是說不下去,豫王那裏派了韓太醫前來救了田氏一命,這同樣是份恩情。

    他現在最後悔的便是當日因著那一個棘手的案子去尋豫王幫忙,那案子再棘手又哪裏能比得上現今朝堂上的局勢。

    曲文海幾番話都說的不甚詳盡,曲清言皺眉深思,曲清聞卻是直接問道:“祖父,豫王那裏可是派人來尋您表態?”

    這倒是沒有……

    “殿下既是沒有尋您,您又苦惱些什麽?”

    在曲清聞看來,朱瑾睿也許就沒有要在這件事上讓曲文海有還人情的機會。

    他這話直接的提醒了曲文海,他麵色驟然凝重,若就藩一事朱瑾睿已是十拿九穩,他確實是不需要浪費這份恩情。

    隻這樣拖著他,讓朝臣一直以為他已經一隻腳站向了朱瑾睿,這怕是更加不妥!

    曲清言心中慢慢理順前因後果,她抬眼看向有些煩躁的曲文海,當局者迷,這個祖父被繞進去了。

    “祖父,豫王可有表現出要一爭之心?”

    這個自然是沒有!曲文海怔然,不明她為何如此問。

    “那陛下可有表現出要廢太子,將天下交由豫王之意?”

    這個自然也沒有!

    曲文海瞬間眼前一亮。

    朝堂上所有的紛爭勸諫,由來無外乎都是那點無根無據的臆測,因著那點擔憂就吵鬧成現在這般地步,怕是景帝和朱瑾睿現下都有了各自的計較。

    “那清言覺得祖父當如何做?”

    曲清言一笑,明白曲文海已是明白她這兩句反問的含義,也不再遮掩直接說道:“祖父身為刑部左侍郎,最是通曉刑法,禮與邢密不可分,祖父對禮法的掌握自也是不差才對。

    “陛下無廢太子之意,豫王無一爭之心,祖父內心坦蕩蕩,隻捫心自問豫王這些年在西北累下的赫赫戰功是否值得由陛下親自為他加冠?”

    值得!

    自是值得!

    曲文海渾濁的雙眼瞬間迸射出亮芒,心中已是有了計較。

    “清言看事果然通透,祖父果然是老糊塗了。”

    曲清言照舊是一笑,謙遜的回道:“祖父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其實祖父心中早已經有了計較,孫兒也不過是湊巧。”

    她這突然不居功的姿態讓曲文海還稍有些不適,他雙眼自她同曲清聞身上來回掃過:“今後這個家就交到你們二人的手上,你們兄弟倆記得要相幫有所扶持,明白嗎?”

    兩人忙點頭應是,聽著曲文海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出了北望齋。

    “四弟果然心思機敏,讓大哥又慚愧又佩服。”

    他這話曲清言更是不敢接,自回到曲家因著抓住了曲清聞性子中高傲又過於溫厚的弱點,她借著這位嫡長孫的勢,在府中過的也算有了幾分體麵。

    沒有曲清聞的照顧,她這一年來日子怕是更要不舒心。

    她從不是不識好歹之人,若是一開始還存著將曲清聞打壓下去的心思,她現在就盼著他們兩人都可以很好。

    “大哥又是說哪裏話,四弟也不過亂猜的,要沒有大哥前麵那兩句發問,四弟怕是還想不到那裏。”

    曲清聞哈哈一笑,高傲的性子有一點好就是從不會妄自菲薄。

    他也不去計較曲清言剛剛是否比他更出色,隻要他同樣不差就足夠了。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上午晌杜誌恒給他們二人布置了兩篇文章,誰都還沒來得及寫,此時還哪裏有時間湊在一處閑聊。

    杜誌恒因著自己那點遺憾,越是臨近會試對他們二人的功課就越是抓緊,課業越來越重,他們兩人很多時候為了完成當日的作業,都要寫到三更天。

    曲清言回到菊園就一頭紮進書房,杜誌恒今日布置的兩題都格外刁鑽,絲毫不比之前的餘有台差,她不想作弊用腦中誦背過的那些文章去應對,就隻得一點點去翻書尋找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