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近年關豫王就藩(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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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王就藩一事,莫名的就被曲文海帶了節奏。

    他隻字不提豫王封地一事,也不提他就藩後可以發展親兵抵禦韃子一事。

    他隻無恥的從父子關係上看似羅列了各種道理,實則全是廢話的寫了好幾頁。

    要說他在這份奏折是在表明立場,要站在豫王一派又看似不像,朱瑾睿常年不在京城,這京中是否有被他拉攏的文官都不一定。

    可若說這奏折不帶任何立場,明顯是讓朱瑾睿得了好處,曲文海最滿意的一點就在這裏。

    這份人情不管豫王如何做想他都已是還清,又把自己摘得幹淨,曲文海這些時日隻覺走路都帶風,格外佩服自己的睿智。

    不論朝臣和太子一派如何做想,都擋不住冠禮這日的到來。

    十一月十六,設幕次於文華殿東序,設節案、香案、冠席、醴席、盥洗、司尊所等,具如儀。內侍張幃幄,陳袍服、皮弁服、袞服、圭帶、舄、翼善冠、皮弁、九旒冕。

    朱瑾睿早在十一月初就入宮,由禮部官員每日入宮頌講儀式過程及要點。

    十一月十七,天光熹微,景帝禦奉天殿傳製,遣官持節。豫王朱瑾睿迎於文華殿外,捧入,置於案,退。

    朱瑾睿有條不紊的按照禮部官引導,將旨放於香案前,樂作。

    朱瑾鈺年十五行冠禮,他當日所行程式與現下沒有絲毫出入,他看著內侍捧翼善冠,聽著賓祝唱:“吉月令辰,乃加元服。懋敬是承,永介景福。”恍惚中總覺此時在殿中加冠之人他自己。

    加冠程式複雜,步驟極多,易服,加冠,再易服,再加冠,至易皮弁服舄出,啟複坐,行三加冠禮,內侍奉冕旒,賓祝:“章服鹹加,飭敬有虔,永固皇圖,於千萬年。”

    冠閉,入幄,易袞服出,啟複坐,行醮禮。

    曲文海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一整日都在跪唱中度過,待他雙腿酸軟的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已是想不起這一日到底經曆了什麽!

    豫王離京就藩的時間定在十一月二十一,景帝原本是想留他在京過了春節再行就藩,但西北戰事已起,朱瑾睿在冠禮結束的第二日就親自請旨出征。

    太子朱瑾鈺自曲文海那一紙奏折後就變得有些沉默,再不插手與豫王相關的任何事。

    知道他要啟程就藩,也隻是將人叫到宮中,兄弟二人對坐靜默。

    他們同為聶皇後所出,過多的防備和試探不止讓景帝起疑也讓朝臣恥笑。

    “四弟,做個逍遙王爺不好嗎?”

    “西北需要我。”

    朱瑾睿隻說了西北沒說大明,他用這樣的方式表明自己的立場,至於朱瑾鈺如何做想,已不是他能管。

    不論曲清言是否情願,十九那日她被曲文海帶著,連同曲清聞一道登豫王府道謝。

    曲文海將人情還清,又可以安心的做他隻一心忠君的大臣,心中別提有多舒坦,再次坐進曾讓他倍感渺小的廳堂,他已是沒了當初的心境。

    祖孫三人落座,就有內侍上茶,隻等了盞茶時間依舊不見朱瑾睿的身影。

    堂外匆匆走進一人,到曲清言身前行了一禮:“曲四公子,韓太醫命小的帶話給您,他臨行前不放心您的身子,想讓您去他院裏,再複診一次。”

    韓太醫前兩日不是剛去了曲府給她複診過?

    曲清言疑惑著起身,在曲文海‘鼓勵’的目光中滿頭黑線的行了出去。

    這個祖父最近怎麽總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她……

    她確實……不行啊……

    內侍帶著她一路向後院行去,轉過兩條小路曲清言不由得一挑眉梢,若是她沒記錯,繞過右手邊的院子再向後行去就是她之前住過的地方。

    這個朱瑾睿搞什麽鬼!

    院中高大的銀杏樹樹葉早已落光,隻餘挺拔筆直的樹幹迎著冷風堅韌向上舒展。

    她之前被留豫王府的那幾日,無事時就喜歡坐在樹下認真的發呆。

    “曲公子,主子在房裏等你。”

    內侍站在廊簷下,一打簾子一陣熱浪鋪麵襲來,曲清言深吸口氣抿唇走了進去。

    “臣曲清言見過王爺。”

    “過來坐。”

    滿室暖意依舊敵不過這不帶絲毫溫度的三個字,曲清言周身一冷直起身就見他身前的桌上擺著……午膳。

    這是叫她陪吃?

    她當初一直以為留她暫住的院子是朱瑾睿的別院,現在才知她入府那日走的是豫王府的後門。

    她被留那幾日,朱瑾睿隻要在府中用膳就會將她叫去,也不吩咐什麽隻讓她吃到撐,然後再被內侍帶回去。

    莫不是這豫王殿下蛇精病又犯了?

    “過來。”

    見她身子不動,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隻這一次更是簡練隻用了兩字。

    在用膳一事上同朱瑾睿一向理論不出結果,曲清言也不為難自己,假惺惺的道謝一番便湊過去,在他對麵的位置做好。

    照舊是一大盆梗米粥,曲清言不用他吩咐,自覺的為兩人都盛了一碗,然後自顧自的吃用起來。

    豫王殿下蛇精病發作時,吃的一向不多,大半時候是滿桌的飯菜都被她一用吃掉。

    她一口一口的往嘴中塞著菜,豫王府的廚子都出自宮中,手藝自是曲府所不能比,說來雖朱瑾睿坐在一旁很容易消化不良,但用上這樣一餐美食也是她賺了的。

    一大盆的粥已是要見底,寬鬆的袍服內已是鼓起不容忽視的小肚子,曲清言扭過身打了個飽嗝終於是放下了碗筷。

    “王爺可是還有事?”

    同朱瑾睿一起就要養成自說自話的習慣,曲清言隻慶幸自己的臉皮比較厚實。

    “來年準備下場?”

    一陣靜默後,朱瑾睿突然出聲發問,曲清言不知他究竟適合用意,隻實話實說:“回王爺,是的。”

    “想入翰林院還是外任出京?”

    “回王爺,臣還未曾想過此事。”

    曲清言並不喜歡京城,但這樣的心跡她卻是沒有必要讓朱瑾睿知曉。

    他眸光冰冷在她麵上徘徊許久,突然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行離開。

    曲清言一直到回到前院的廳堂都沒能想明白朱瑾睿喚她究竟何事。

    就隻為了陪他用午膳?可桌上大部分的吃食抖落進了她的肚子……

    蛇精病的想法果然異於常人,不能輕易揣測,她克製不住的又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又在院中緩了好半天這才進到廳堂中。

    “清言,韓太醫可是有什麽特殊的交代?”久坐無聊,曲文海忍不住又開始拿曲清言消遣。

    曲清言無奈的選了處離他有些距離的位置坐下。

    “一切正常,隻要按時治療和注意保養。”

    保養……曲文海已近花甲之年都還未用到這個詞,他胡子一抖隻覺這從前被他無視的孫子身子居然還落下了大毛病。

    “那就好好……保養吧,你到底還小,不能年紀輕輕就……”

    他後麵的話在朱瑾睿犀利的眸光中一口吞進肚子,忙起身帶著兩位孫兒行禮。

    “曲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難得的朱瑾睿落座後主動出言,曲文海心頭一鬆忙恭敬的回道:“王府中韓太醫神醫妙手,治好了內子的急症,下官銘感五內。”

    銘感五內還急著撇清關係,朱瑾睿笑的略帶諷刺,卻也不揪著話茬不放,隻擺了擺手不再言語。

    同這位豫王殿下相處就這一點最是讓人覺得壓抑,他一個三品官同夫人一般多言實在不適合,可不言語就這樣冷場更不適合。

    “殿下後日即將動身啟程,下官先預祝殿下一路順風。”

    這話說完他自己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這話說的太次太沒水準了,傳出去簡直能笑掉旁人的大牙。

    朱瑾睿倒是不覺有何不妥,很給麵子的嗯了聲,讓曲文海心頭稍稍好過一點。

    祖孫三人各懷心思,卻是誰都不願再呆下去,曲文海尋了個由頭就告辭離開,隻三人剛出了廳堂,就聽有腳步聲急匆匆的向他們追來。

    “曲四公子請稍等。”

    那內侍跑的極快,曲清言隻覺剛剛站定轉身那人就已是到了身後。

    “這是韓太醫命小的給您送來的信,上麵寫著注意事項讓您務必要遵守。”

    不是剛將人叫到了院子裏怎麽轉身又寫了信過來?

    曲文海疑惑的目光落在曲清言手中的信件上,曲清言就覺曲文海那打量的目光讓她稍有些難堪,她忙將信件揣到胸前,厚著臉皮先一步走了出去。

    十一月二十一,豫王啟程就藩。

    他這次離京後就再不得隨意歸京,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出京直奔西北。

    臨近年底,朝堂之上的氛圍又開始緩和,之前叫嚷著豫王就藩領軍有違祖製的一眾言官無一不開始夾著尾巴做人。

    就怕那一天景帝一個不爽秋後算賬。

    曲清言同曲清聞二人因著有二月的會試,美日被關在府中,除了看書就是寫文章。

    饒是曲清言這般耐得住寂寞坐得住硬板凳的性子,也開始有些膩歪,更不用說每隔幾日就有柳家、田家兄弟叫他外出打馬的曲清聞。

    時間進了臘月,日子一天一天就開始過得飛快。

    到了臘月十五,杜誌恒終於是善心大發給他們兄弟二人放了一月的假,待過了上元節再開始回學堂。

    不同於前一年他們在京中兩眼一抹黑,一年時間過去曲家已算是在京中立足,且不說曲文海身邊已是會有人圍在左右,就是曲清聞同京中的一眾公子哥都有了交情。

    帖子雪片般送到府裏,郊遊走馬,詩詞茶會,各式各樣的邀請每日都能收到不少。

    “四弟,你明日可是要同我們一道去郊外走一走?”

    京城的冬日寒風刺骨,就是沒有韓太醫的交代曲清言都不願出門,更不要說被明令禁止冬日裏切記不要著涼。

    “大哥玩的盡興。”

    曲清言盤腿坐在他房中的炕上,火炕已是燒熱,坐在上麵身子都暖暖的,比烤火盆要來得舒服。

    曲清聞熱了梅子酒給兩人斟滿:“你這家夥每次喚你出去,你都各種理由推辭,現下倒好連借口都懶得撿,你來年若是金榜高中總要有些自己的交際圈子。你這般不論何事都不出門的性子,當真是要改一改才是。”

    他說的這點曲清言又何嚐不知,可她就是不耐煩應酬那些要麽眼高於頂,要麽發福油膩的家夥。

    “不急,高中後再行經營也來得及。”

    “每次說你你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勸說不通,曲清聞也便不願在多提,他們兄弟四人間正處於一種微妙又和諧的關係中,他還不願去打破。

    臨近年底封筆,到了臘月二十三,曲文海帶回一條消息:聶太霖進了神機營做了坐營官。

    曲清言在曲文海的書房中聽到這道消息,半年時間沒有再聽到這個名字,她還稍有些恍惚。

    “清聞,清言,你們覺聶太霖進神機營的根本目的在哪裏?”

    兄弟二人麵麵相覷,對方蟄伏了半年突然跳出自是有其用意,但這用意若是能輕易被他們看出也就太過無能。

    “祖父,您可還記得四月時四弟失蹤的那段時日,那時聶家父子行徑極為張狂,隻之後不知因何突然收手,再是半點聲響都沒了。”

    曲清聞總覺他們這一次的出手,定是同之前那一次脫不開幹係。

    “嗯,他們那時應是有著極強的目的性。”

    曲清言一點點回憶著之前出事那幾日的點點滴滴,若是聶太霖當真想要將她送到朱瑾睿的床上,必定不會隨意將她丟在廢棄的院子裏,可用著那樣的借口他們當是想要一石二鳥的。

    “不論他們那時出於何種想法,事實證明他們的盤算失敗,隻不知他們現在是想要找補還是重新有了打算。”

    曲清言丟下這句祖孫三人就再沒了任何聲音,曲家同聶家已是無法交好,對方在身份上本就壓他們一頭,若是再漸漸掌握實權,曲家的日子怕是會更加不好過。

    三人對望著,這著實算不得好消息。

    這事就如同大石一般壓在三人的心頭,尤其是曲清言,就算朱瑾睿已經就藩,但聶太霖之前湧起過那樣的念頭,而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幹淨的貨色,就意味著她不知何時就又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