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知羅網也難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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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極為在意尊卑出身的時代,嫡庶之別就如同鴻溝一般無法跨越。

    出身,就如同烙印在一個人麵上的烙印,怎樣都無法消去。

    曲清言這般不高的出身卻能會試高中,著實是讓人羨慕的緊。

    那田家兄弟不甘的眼神,讓她隻覺好笑。

    她做不來小人得誌的猖狂,隻淡淡掃他們一眼,便同曲清聞繼續找到賓客。

    曲府的熱鬧一直到了傍晚才散去,曲文海卻是再等不及,連往顧府遞帖子等不及,坐著馬車直接上門去了。

    顧恩陽身為主考官要進宮複命,之後又被下屬拉住講了這段時日發生的大小事,待將這些處理好才回到府裏,天色漸暗正準備用過晚膳早些休息,就聽下人通傳刑部左侍郎曲文海到訪。

    又說是來拜會他同餘有台二人。

    趕在這個時候到顧府是有何事?

    他細細的回憶了一下大榜,他府中那兩個小輩這一科排名都極為靠前,一位第八,一位第二十一,若無差錯待過了三月十五的殿試,他府上就要新添兩位進士,這可是極大的殊榮。

    他現在來顧府能所為何事?

    莫非是想炫耀?

    顧恩陽想了一圈也猜不出曲文海的來意,對方身為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太過怠慢或是直接不見趕回去都不適合,他隻能命下人將人帶到前廳。

    待他命人給餘有台送去消息準備起身去前廳時,又收到下人傳回的消息,這曲文海竟是得寸進尺的要去他的書房!

    他怎麽從不知這刑部侍郎自我感覺如此良好的,竟是一再的挑戰他的心裏底線!

    顧恩陽寒著臉鬱鬱的讓人將他帶到書房。

    曲文海自是不知他這一番要求已是惹來這位戶部尚書的不快,他手中攥著的試卷正是他重新謄寫後的。

    被他撕碎的那一份上麵是曲清言的字跡,若到時被顧恩陽和餘有台遞上去做了證據,在字跡一項上總歸對曲清言有些影響。

    這一科都還沒有進行殿試,進士的功名還沒到手,他總要為她著想一二才是。

    曲文海反複思慮著等一下當如何對顧恩陽提起舞弊一事,雖曲清言說的言之鑿鑿,可等他站在顧恩陽的書房外,就有了幾分猶豫。

    若是這份試卷顧恩陽和餘有台不認,他又該如何是好?

    若是他們反咬一口,說曲清言偷了會元的底稿,又該如何?

    他這般想著,汗竟是已經鑽了出來。

    他居然忘了,顧恩陽同錢疏本和張乾遠從不在一處陣營。

    這顧家因著出了三位閣老,同周家一般在朝堂上向來是有著超然的地位。

    “曲大人。”

    曲文海正猶豫之際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餘有台那略顯嚴肅的清雋麵龐便出現在他眼前。

    那張臉熟悉又陌生,讓他突然想起從前曲伯中在國子監求學時,每次歸家時會說起的話。

    那時,曲伯中的話裏總是三句不離餘有台的名字。

    “是有台啊,近來如何,在山東可好?”

    曲文海的麵上帶著些許懷念,因著回憶而變得溫軟的眉眼讓餘有台心中微微有所觸動,他又拱了拱手:“勞煩伯父掛念,有台在山東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都好就好。你比我家伯中有福氣。”

    曲文海抬手想要去拍一拍餘有台的肩膀,隻手抬起怎麽都落不下。

    “想不到今日剛出貢院就在府中見到曲大人。”書房的門從內打開,曲文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一轉頭就見顧恩陽出現在書房內。

    他嗬嗬的笑了兩聲忙招呼著餘有台進門:“來,有台咱們進門再說。”

    他這般毫不見外的神容讓顧恩陽越發的不待見,隻他位高權重除非親近之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所以沉著臉的模樣在曲文海看來也隻是有些嚴肅。

    “不知曲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曲文海麵上的笑頓時僵硬了兩分,他還沒有想好那事到底該如何去提更為穩妥。

    “是這樣,清聞和清言身為你們二位的學生,下場時遇到了一些趣事,我就想著來說與你們聽,沒準你們也會覺得有趣。”

    這人趕在日落跑到顧府就隻因此?

    饒是顧恩陽修養再好,此時心頭也已是想要罵娘。

    在貢院中沒日沒夜的審考卷,看得眼睛都要瞎掉,好不容易能鬆口氣,誰想聽他在這裏耗費時間的廢話?

    曲文海唇角的笑有些發幹,身為官場的老油條他又如何不隻顧恩陽是在強打精神應酬他。

    “顧大人覺這一科考生如何?”

    “自是非常出色,待登科錄發布你等就知這一科的考生學識如何了。”

    “那顧大人覺這一科的會元如何?”

    會元?顧恩陽不知他好端端的為何要提起宗子榮,隻沉聲說著:“自是有會元乃至狀元之才,所以才當得頭名。”

    曲文海笑的嘲諷,也不再去多加顧慮從袖籠中取出那份考卷。

    “若我說在放榜前我就已經拿到這一科會元的考卷了呢?”

    他的話音一落,顧恩陽和餘有台同時變了臉色,隻顧恩陽麵上是驚,餘有台卻是疑。

    “顧大人且看這份考卷,是否同當科會元第一場的考卷一模一樣。”

    他將考卷抖開,一式兩份遞到了顧恩陽同餘有台麵前。

    餘有台閉了閉眼,他隻看第一句就知這份考卷與宗子榮那份毫無差異。

    顧恩陽冷著臉將試卷從頭掃至尾,“曲大人此舉是何用意,是想指責本官泄露考題嗎?會試已過,若是宗子榮出了貢院就將考卷默了出來,你能得到又有何意外!”

    “顧大人息怒,下官從未有過此意,下官之所以會急匆匆的趕來,就是相信顧大人的為人,定是不會因著一己私利就置天下學子於不顧。也敢認定這考卷不是出自會元之手。”

    曲文海躬身行了一禮,餘光搜向餘有台,就見他隻垂頭立在一旁,一聲不響。

    “下官能得到這份試卷想必旁人也可以得到,若是在登科錄後被旁人拆穿此事顧大人還能有一二轉圜的餘地,若是恰巧趕在殿試或是之後放金榜的時候,顧大人可是想過會引來什麽?”

    曲文海話至此處突然就明白了曲清言一定要說服他來尋顧恩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