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榮華一處陰森

字數:3656   加入書籤

A+A-




    待好不容易進了門,兩人晨起出門時蹬上的簇新的皂靴已是布滿了腳印。

    “四公子,您總算是回來了,”曲管家陪著笑湊上前:“府裏來了不少賓客,您看您……”

    曲清聞在一旁瞬間黑了臉,這曲管家之前眼中一向沒有曲清言的存在,現在不過是高中狀元就直接這般阿諛奉承上來。

    見到他竟是連個招呼都不打。

    之前在奉先殿中,天子的威壓難以承受,又因著那道題目稍答不好就極有可能是抄家滅族的大族,她精神早已經透支,隻想回房將黏膩膩的裏衣換了,再倒在床上昏睡不醒。

    她心頭歎氣,卻也知道屬於她的清閑隨著她的高中徹底消失不見。

    “大哥,你也知四弟不善應酬,可否勞煩大哥幫弟弟一把?”

    她麵色一如往日那般,並未因從今以後兩人不再對等的身份而有任何異常,曲清聞心中隻是百感交集,卻也不會當真就放著曲清言再不去管。

    “就知道你不善處理這些交際,來吧。不過你今日不得躲懶以後你單獨應酬上封同僚時,可沒有大哥在一旁了,知道嗎?”

    曲清言忙感動的點點頭。

    翻過年才十七歲,屬於少女的氣息雖然被她用寬眉和一點小手段略加遮掩,但這般拱手討好的模樣依舊帶著十足的嬌俏,會讓人忍不住心底發軟。

    曲清聞不自在的別過頭咳了一聲,當真是見鬼了,他剛剛竟然會覺得曲清言這般雙眼如小鹿般水潤,像個女子……

    前廳中已是坐滿了人,大半都是眼熟的老麵孔,田家兄弟前一次還不願往曲清言身前湊,這一次卻是不得不過來。

    畢竟,中了狀元的是他們之前最看不上的曲清言。

    田氏這段時日身子已經大好,不用下人攙扶也能趕在晌午日頭時在院子中走上幾圈,隻她臥床多日,身子多處都有萎縮,腿腳已是不如之前那般靈光。

    田家這段時日一直派人過來探望田氏,畢竟田永清已是不在,若是田氏再有點什麽,這曲府同他們就要越發的疏遠了。

    田洪生再是如何看不上曲清言也要咬著牙上前來同她道喜。

    “恭喜四弟,高中金榜,做了大明最年輕的狀元。”

    在曲清言之前,這大明最年輕的狀元是餘有台,高中時年僅二十一歲。

    而她此時也不過十七歲,讓人不得不感歎讀書到底需要一二天分。

    在他身後是柳家兄弟,前一年在曲清聞的院子裏柳會民還曾借著酒意當眾給曲清言難堪,現在跟在田洪生的身後,他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異常。

    顯然厚黑之術修煉得更為到位。

    曲清言對這幾人雖沒多大好感,但平日裏不過是懶得理會,從未撕破臉過。

    此時看著幾人湊上前來,又有曲清聞略顯為難的看著她,她淡淡笑了下。

    “感謝幾位兄長前來,清言在此謝過了。”

    她麵上又帶上和熙的笑,讓柳會民嘿嘿一笑湊上前來,抬手就想搭在她肩上來個哥倆好。

    “看吧,我就能中狀元的人心胸一定不是我等可比,清言一看就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抬上去的手臂被曲清言閃身躲開,他也不覺氣惱,隻口中吐出的話聽著就讓人覺格外不順耳。

    曲清言麵上的笑淡了淡,但轉念就想到不論是這田家還是柳家,幾個小輩的心胸與眼界都不是會有前途之輩。

    今後,要麽是他們仰望著她,要麽彼此不會有何交集,她沒必要將注意力太多的落於這幾人身上。

    刑部大牢裏,深長通道盡頭是一間刑訊室,因著怕犯人越獄,刑部大牢都半藏在地下。

    此時,刑訊室中三麵牆上都插著燒得正旺的火把,室內光線格外明亮,一人被雙手吊掛在鐵索上,頭發淩亂,頭耷拉在胸前,身上的囚衣已是血跡斑斑。

    曲文海自外進來,看了眼被行刑之人,轉眼問向獄卒:“可是交代了?”

    “回大人,這人口緊的很,鞭子已是抽了兩次,這個家夥就是死咬著牙,一個字都不肯吐。”

    “嗯,想不到禮部倒也能養出幾個口風緊的家夥,不過就是可惜了,他這裏什麽都不肯說,楊大人那裏卻是把什麽都交代了。”

    曲文海話音一落那人就抬眼看了過來,隻眼中閃過疑慮,似是無法相信他剛說的話。

    “怎麽?以為本官在套你的話?你倒是高看自己了,在禮部公然縱火造成所有科考宗卷毀於一旦,如此大罪不論你今日招還是不招都死有餘辜。”

    曲文海一撩衣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抬手撐著頭,似是想了一下就又說道:“也不對,招與不招還是有所區別的,畢竟你一個人死還是誅九族這中間可是有好多人命在。”

    “你胡說!不過是失手打翻燭台不慎造成院子走水,下官最多就是被打板子剝官,哪有你說的那般嚴重。”

    那人再是無法淡定,手腕上的鐵鏈扯得蹦蹦作響。

    “你既是不信不若這樣,你就咬死不招看最終會判做怎樣的結果,如何?本官倒是希望你就咬緊了一句都不肯說,這樣一個小小的典簿能有如此擔當和魄力,想必陛下也會對你格外看重。”

    曲文海那格外看重四字咬的極重,隻配著他麵上森然的笑,讓那典簿心頭狠狠的一跳。

    他突然站起身朝著室外走去,一邊走一邊交代著:“該行刑行刑,人家咬緊牙關不放,我們刑部該做的事卻還是要做的,雖不會有人要求將案子提交至大理寺,但你們也不能太過放鬆。”

    他這話如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一隻腳剛踏出刑訊室,就聽身後的典簿嘶吼的叫著:“別,別走,我交代我全部都交代。”

    曲文海滿意的轉回身。

    “本官就喜歡你們這些有眼色、懂得配合刑部審訊的家夥,若是大家都像你這麽配合,這牢裏怕是很快就能空出來了。”

    曲文海轉回身笑的愈發陰森,門外,他的副手已是備好筆墨,準備記錄口供。

    “說吧,這縱火一事到底是誰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