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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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兩側皆是火盆,身上又裹了新製的灰鼠皮氅衣,倒也沒了剛出門時那般冷。

    不同於之前顧恩陽見到下雪時的歡喜,這一年的冬日下雪的日子實在太多太多,多到曲清言對飄揚的雪花已是沒了任何感想。

    不過文人湊在一處就總是喜歡酸上幾句,顧若鴻端著酒杯已是開始文縐縐的念上詩句。

    “可是還覺得冷?”

    見曲清言不住的扯著氅衣,餘有台已是有些後悔命人將鍋子擺在廊簷下。

    “沒有,不過是稍稍有些滑。”

    王嬤嬤平日裏無事就喜歡去街上轉一轉,見到好的物件她就喜歡往回買。

    這銀鼠皮還是她在一家皮草行裏遇到的,西北同遼東是最為盛產皮草之地,往年裏沒有戰事的時候各大商行從關外帶回來的皮草花樣更是繁多。

    皮草!

    商行!

    曲清言猛地站起身,在餘有台和顧若鴻詫異的目光中急匆匆的向著後院行去。

    顧恩陽剛離去的時候腳步都未亂,並沒有醉酒。不過是覺得有他在,他們三人就會覺有些不自在罷了。

    風雪大,她腳下穿著氈靴走的並不快,還未行至房門前就被顧若鴻一把扯住了手臂。

    “祖父已經睡下了,不論何事都等明日再說。”

    這是大年夜,不論是誰都應該過一個好年,顧恩陽之前就已是說過要把煩心事全部放下。

    顧若鴻扯著她的手臂不放,曲清言原本就是腦中閃過幾道思緒,被他這樣一說倒也覺得沒必要非要趕在大年夜裏。

    “是我失禮了。”

    她收回手臂轉身又朝著前院行去,隻腦中那些零散的念頭匯聚在一處,之前的一些疑問就如同找到了答案。

    那鍋子再是沒心情去用,她同餘有台匆匆告別,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書房。

    一直到了大年初五,餘管家穿過小門又來叫曲清言過去一道用膳。

    餘有台的院子裏這些時日訪客一直不斷,有閣老在又是吏部尚書主管職位調動,不論是三司中人還是府衙中那些四五品官員,排著長隊的來送禮拜年。

    曲清言大年初一時曾想通過小門去尋顧恩陽,結果被他院中的陣仗嚇到,又趁人不注意跑了回去。

    破五,按說這一日應到城中走走轉轉,可曲清言又懶得動又貪生怕死,不願出門給自己找不自在,就被顧恩陽直接提溜了過去。

    她進門就隻見顧恩陽獨自一人坐在太師椅中喝著茶水。

    “他們兩個去了錢疏本同孔慕賢那裏。說說吧,大年夜你找我想要說些什麽?”

    房中隻他們二人,餘管家在她進門後就將下人趕退了廊簷,曲清言尋了處位置坐下,慢慢的說著。

    “顧大人可能未曾留意,小子院中的嬤嬤冬日裏在街上的商行為小子尋了幾張上好的灰鼠皮,製了一件氅衣,當年我父親曾用過的那件鬥篷就被小子仔細的收了起來。”

    她說的似是格外不經意,顧恩陽也不著急隻笑眯眯的繼續看著她。

    “大人可是知道小子這幾張銀鼠皮花了多少銀子?說來也是奇怪,嬤嬤曾提過一句,今年冬日裏街上各商行中的皮貨似是一點不缺,並未因著戰亂而引發缺貨。”

    她話已是說至這般程度,顧恩陽若是再聽不明白,那就白白的在官場混了那麽多年。

    “你是覺得這些皮貨的來處有問題?”

    “大人公事繁重對這些婦人家才會在意之事並不了解,嬤嬤在給小子製氅衣時曾念叨著這裏的皮貨價格實在是便宜,應該給京中的祖父和母親一道買上幾張送回去。

    “小子當時也曾疑惑,不懂這皮貨是如何個便宜法就問了嬤嬤,嬤嬤隻說當年祖父還在開封時,曾用一整年的俸祿托人從遼東帶了幾箱皮貨。

    “父親當年曾穿過的那件鬥篷就是那次從遼東怠帶回的,那幾箱皮貨當是隻做出了幾件氅衣和鬥篷,據說二叔都沒能分得一件。”

    曲文海當時在開封也已經是正三品的按察使,明裏暗裏收禮收好處,府中也不缺銀子。

    可就是如此,這些精貴的皮貨他也負擔不起,可想而知這皮貨的價格都是在天上的。

    原本這些精貴的物件一直都是可著京中的貴人,但現在一個嬤嬤在街上隨意溜達著就能在商行中淘換出,這皮貨怕是多的已經泛濫。

    向來供不應求的東西突然爛大街,這其中定然會有古怪。

    尤其這東西往年裏又是依靠著從關外帶進來。

    她這樣解釋過,尤其是用曲文海的俸祿來打比方,顧恩陽就已是明白了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你是懷疑有人私運皮貨入關?”

    這應該不是什麽大事才對,他為官多年這些事一向有所耳聞。

    “顧大人,為何尋常的年份裏這皮貨的價格就在天上,是有人壓貨等著奇貨可居,還是這貨就是稀少供不應求?”

    曲清言總覺這事就同那寶鈔一般怪異的很,可她人手、身份、立場都沒辦法讓她去徹查此事。

    顧恩陽的麵色已是沉了下來,他此番來西北要查的就是到底是誰在背後私賣武器給北元。

    出了關,鐵礦就格外少,就是打鐵的匠人也不多見,北元這次攻打大明用的武器全部銳利無比,就是尋常士兵身上都有軟甲。

    原本同騎兵作戰,人和馬都可以一並下手,結果北元這次就隻差給馬武裝到牙齒。

    人和馬都難以下手,這也是永寧侯就會戰敗的原因。

    顧恩陽之前隻將視線放在西北的官員身上,現在被曲清言這般提醒著就覺這西北的商隊也應該摸一摸。

    “我會給豫王殿下去信,這事還得需要他出手幫忙才是。”

    曲清言隻笑了笑,希望這次不是再白忙一場。

    “顧大人,壽陽縣的縣丞和典簿當真不能在他們身上尋到線索嗎?”

    既然是嫌疑人,直接抓了用刑就是了,那幾個人不論誰看著都不像是嘴嚴的主兒。

    顧恩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急什麽,總要讓他們過個好年。”

    趕在封印期間動手,會驚動的人才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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