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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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離的稱呼讓顧恩陽想要抬起的手猛地一頓。

    他抬眼看著這個麵上永遠會掛著淡笑的少女,不對,現在已是不能再稱呼她為少女。

    一身男子長袍,頭發已是梳起束於發冠之中,通身尋不到一絲做了母親的氣息,那淡漠的神色仿似在說著別人的孩子。

    這樣的人餘有台那樣的性子要如何能駕馭得住?難怪會直接將那父子二人扔在海島上先一步跑回來。

    隻呼吸間顧恩陽就斂了麵上的異色,“那就好,老夫這顆心總算是可以安穩下來。”

    曲文海自是也聽到那疏離的稱呼,但那小公子三個字落在他耳中就覺得格外舒坦。

    就是嘛,有了孩子又能如何,隻要她想繼續做官想要以男子的身份行走,於他們曲家就依舊會有益處。

    若是曲清言知道他此時心中想法定是會覺得曲文海真是越來越糊塗,現在京中形勢詭異,她的真實身份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那就不隻是曲家會遭難,就是顧府連帶著餘有台都會一道被發落。

    隻她的真實身份雖然知道的人不少,可認真來講卻也不算多,除了楊建賢旁人都不會多言。

    而楊家自幾年前就已經元氣大傷,隻能依附著曲家過活,楊建賢捂緊她的馬甲都還來不及。

    幾人對坐著,房中是難得的靜謐,銅壺在爐子上又翻出水花,曲清言又自覺的提起續水。

    顧恩陽忍著曲文海的白眼跑來自然不是為了來喝茶水的,尤其喝得多了就就會想要出恭……到了他這個年紀,某些身體機能已經開始退化了。

    “廣王殿下可是提及何時回京?”

    “顧大人不是同王爺一向有書信往來,又怎會不得而知?”

    曲清言麵上依舊帶笑,隻這笑落在顧恩陽眼中就帶了幾分嘲諷。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終於是覺得這樣同她套話很不明智。

    “清言啊,陛下前一日宣你進宮所謂何事?”

    “就如顧大人所想的那般。”

    “……”

    實在是沒辦法繼續聊下去了,到了此時顧恩陽又如何不知曲清言這是心中有怨,而他剛好是個湊上來的出氣筒。

    “陛下可是知道歡哥兒的事了?”

    “王爺在海外收了一個美人,美人前些時日剛為陛下誕下長子。”

    明明是在說自己的孩子,可曲清言那疏離冷漠的語氣就讓顧恩陽很是看不慣。

    “你當真就同陛下如此回稟?”

    曲清言眉頭一挑,冷眼看過去:“不然顧大人以為歡哥兒還能有怎樣的出身可以聽著更體麵?”

    不論是她的女扮男裝的身份還是她有一位當朝正二品的祖父,歡哥兒都不能有這樣一個母親。

    旁人都覺曲清言冷血無情,可這份疏離又如何不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顧恩陽心頭一跳,終於是明白自己關心則亂了。

    自從餘有台出海,自從邊城的戰事再一次爆發,他就再沒有過安生日子,日日的耗心耗神他同曲文海竟是都有些不夠沉穩了。

    “是老夫思慮不周了,有台信中隻說到了適當的時機就會回來,所以才想著多問一句。”

    曲清言雖然不會主動彎腰,但能讓內閣元老服軟她自然也不會再端著架子。

    “王爺應是要等天下太平。”

    按照餘有台的推算,半年內要麽雁門關死死的守住,兩相對峙誰都再得不到半分便宜,要麽……

    那個時候天子怕是都已經守不住國門,他帶著歡哥兒又如何會回來。

    她會放心的將歡哥兒留給餘有台自然也是因著他對歡哥兒的珍視。

    她的實話落在顧恩陽耳中就換來苦笑,天下太平又談何容易,缺衣少食,也許下一刻雁門關就已是失守。

    “顧大人又何必多慮,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陛下又如何會葬送祖先百年的基業。”

    她這話絕對的大逆不道,顧恩陽同曲文海已是瞬間就變了臉色,尤其曲文海更是站起身去看廊簷下是否有人。

    “你這家夥,慎言!”

    曲文海氣的跺腳,這個死丫頭還不如不回來。

    曲清言不以為意的垂下眼簾,景帝會遲遲不肯批複軍餉糧草怕是在等,隻他到底要等什麽她還有些猜不出。

    若是當真想要他四皇子戰死在沙場上,現在舉國無良將這念頭他也隻能按下去。

    國不會破,所以不論是誰,當真不需太過擔憂。

    “過了年你要去哪裏當差?”

    顧恩陽忙岔開話題,問著旁的事情,隻這問題讓曲清言格外不喜:“回嶽陽。”

    怕是景帝一日在位,她就一日耗在廣王府不得而出。

    “京中不太平,嶽陽倒也是好去處。”

    顧恩陽的安撫格外蒼白,伴隨這道蒼白而來的雁門關的大門被攻破,朱瑾睿沒能等到軍餉糧草,關內將士已是一日隻有一餐最為簡薄的稀飯。

    帶著這樣的兵如何能擊退吃肉喝奶的韃子?

    戰事在夜裏打響,在黎明時分朱瑾睿就已是傳令下去撤退。

    雁門關受不住那就不守。

    他雖是將領可也是一個藩王,身為武將需要去守操守與他而言就全都是狗屁不通的話。

    能活下去才是第一位。

    隻雁門關已經是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雁門關破北京城外就隻省那一道修了又修的長城。

    曲清言倒是沒想到朱瑾睿撤軍會如此痛快,她一直以為他會如同餘有台的前世那般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朱瑾睿帶人撤回到了居庸關,景帝聞訊大怒,隻那是他的兒子他就是想要處置於情於理都不合。

    朱瑾睿的八百裏加急文書已是又遞到了景帝的書案上。

    “少爺,門外有個叫周二的家夥說有急事要麵見少爺。”

    王嬤嬤手中攥著一枚小拇指大小的私章,這私章是那叫周二的人親自交到她手上的,又一再強調一定要交到曲清言的手上。

    私章下刻的是一個歡字,這是餘有台用慣的一個字,歡字最後的那筆微微上挑,一如餘有台的筆法。

    這人應是餘有台隱在暗處的一位,這個時候來尋她做什麽?

    曲清言心中暗暗奇怪,卻將那枚私章收了起來:“傳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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