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裏各個攤位的燈光漸漸地稀落，熙來攘往的人群也變成了三三兩兩的些許路人，是時候收攤子了。

    “阿姨，你說他們倆人，剛才都忙成那個樣子了，也不說進來搭把手，就知道在外麵聊閑天。”梅亞楠一邊看著正在七手八腳收攤子的張茂才與何文強，一邊向身邊正低著頭整理今天收入的張豔麗，抱怨道。

    “嗬嗬，亞楠，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張豔麗樂嗬嗬地答道，“擺攤子的時候，必須得有人站在外麵的。”

    “哦！為啥呀？”梅亞楠馬上來了興致。

    “你想想啊，人多的時候，就你一個人站在裏麵，你能看見的也就是你眼前的幾個買主，其餘的人根本就看不見。要是有人拿了貨沒給錢，或者是多拿了貨，你根本就不知道嘛！”張豔麗依舊笑嗬嗬地解釋道。

    “得嘞，收完了，走吧！”張茂才已經整理好載貨的三輪車並說道。

    因為夜市燈光的熄滅，夜空中的繁星漸漸清晰可見，“呼～”，梅亞楠仰著頭向空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淡淡的一束白霧從她的口中噴出並消散在空中，“天兒真的冷啦！你看，都有哈氣啦！”梅亞楠不由得搓了幾下手。

    “走，阿姨請你們幾個吃火鍋去！”張豔麗揮動了一下手臂，然後看著梅亞楠凍得有些發紅的俏臉，說道。

    還沒等梅亞楠表態，何文強第一個叫起好來:“好好，我知道一家館子，他家的鍋底和肉品都頂呱呱。”

    “別聽他的，”梅亞楠白了何文強一眼，“他說的地方肯定貴！”

    “好，那就聽我的。”張豔麗伸手輕輕撫了撫梅亞楠的肩頭，然後向何文強說道，“你來帶路吧，強子。”

    高三的課程已經基本講完了，整個年級上上下下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高考備戰。

    高三一班黑板的右上角用粉筆粗粗地寫著一行字“高考倒計時:100天！”

    “喂，那數字就別改了，天天看你改，瞅得人心慌慌的！”曾磊坐在座位上，正扯著嗓子對拿著黑板擦把“100”給擦掉的班長，喊道。

    可白色的粉筆末，還是無奈地隨著板擦舞動的節奏，在空中落寞地飄散向地麵。

    “99”赫然替代了原來的“100”，可顯然“99”不能完全填補“100”消失後的空間。空落落的留白處，還殘留著些許書寫過的痕跡。

    “唉，沒幾天好日子過了！”梅亞楠低下了頭，開始著手做模擬試卷。

    “想好了誌願怎麽報嗎？”梅亞楠接著向坐在一旁的張茂才問道。

    “還沒太想好，但肯定不會報考太遠的地方。”張茂才晃了晃手中的筆，答道。

    “你呢，想好了嗎？”張茂才又反問梅亞楠。

    “我報考公安大學。”梅亞楠揚起下巴，並驕傲地說道。

    張茂才愣了一下，轉而他又笑了，“也對。你老爸本身就是jǐng chá嘛！將來你分配的時候，也能說得上話。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考得上？”

    梅亞楠用夾在指間的筆輕輕地敲了一下張茂才的頭，“你咋知道我考不上？要是我將來當上jǐng chá，第一個先把你給抓起來！”說罷，梅亞楠努著嘴並閃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張茂才看。

    “好哇！梅警官，我投降。”張茂才扭過身子並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請問，是以什麽罪名逮捕我呢？”

    “以你不想當‘所長女婿’的罪名！”曾磊在一旁插嘴道。

    此言一出，班級裏頓時哄堂一片，教室裏原本緊張壓抑的氣氛被一掃而空，曾磊更為自己的神接話得意忘形，“咚咚”，他還興奮地敲了兩下桌子。

    梅亞楠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狠狠地瞪了曾磊那張壞笑的臉，然後“騰”地一下，拿起桌子上模擬卷遮住了自己的臉。

    而此刻，模擬試卷後麵那張嬌羞的俏臉上櫻桃小口，已經遮不住一口姣白的牙齒。

    “別擱那兒瞎白話了，你想報什麽誌願？說來聽聽。”張茂才知道，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隻能讓局麵愈發尷尬，所以他試圖轉移開曾磊的話題。

    “我？還沒想好呢！誰知道呢？到時候再說吧！”曾磊的確還沒準備好報誌願的事情。

    因為，在張茂才所在的那個年代，通常都是在高考之前填報誌願。

    所以，對於誌願的填報就有點兒類似押寶的感覺，這絕對是個膽量與實力相結合的關卡。

    報得好了，事半功倍；報得偏了，事倍功半。更有甚者，可能還會遺恨終生。

    但，即使再忐忑，報誌願的日子還是來了。高三一班的教室裏，座位的上每個人都幾乎撓破了頭皮，一片片的愁雲慘淡凝萬裏。

    張茂才盯著手裏的誌願報表，心中到時沒有太多的糾結。他已經打定主意隻報考東北區域的大學，而東北區域的大學，對於他來說，可選的又不多。唯一讓張茂才拿不準主意的是——報什麽專業？

    “喂！你打算往哪兒報呀？”梅亞楠把腦袋探了過來，“咦！還沒填呢！”

    “你的填完了？”張茂才反問道。

    梅亞楠揚了揚手中的填報表，“那是，誰像你那樣婆婆媽媽的！”

    張茂才定睛向梅亞楠手中的填報表看過去，上麵填報的都是公安係統的大學，區別隻在於是北京的，還是其他省份的。

    “北京公安大學！”張茂才向梅亞楠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揶揄道，“這位女壯士，對於你可嘉的勇氣，在下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梅亞楠頓時非常配合地朗聲大笑起來，這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女漢子的作風。

    “那是必須地。怎麽樣，你往哪兒報？”梅亞楠隨即問道。

    “嗯，”張茂才沉吟了一下，“本省和關外的不考慮。因為，我不想離家太遠，但又想出去見見世麵。都這麽大了，還沒坐過火車呢！”說到這裏，張茂才還不覺地歎了口氣。

    填報誌願的最終結果出爐:

    梅亞楠填報的是各種公安大學；張茂才則填報的是臨近省份的大學；

    曾磊那個一心想看世界的家夥，報考的全都是長江以南的大學；

    邢東生的理想沒那麽好高騖遠，他老老實實地報考了本市的大學，理由是可以在家住，那有多好；

    張德權報考的是外省的農業大學，他天生就是個願意接觸自然的性格，認為腳踏實地更適合自己；

    李建軍則隻是隨便報一下，他對於考上大學這事兒，壓根兒就沒抱任何希望。能高中畢業，他就算是完成了他老爸的任務。然後，他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為接老爸的班，做準備了。

    幾個人，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就這樣完成了。我們的第一記也就此宣告結束。

    接下來，張茂才將要麵對的是怎樣的人生軌跡呢？第二記，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