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幹癟老頭灑然一笑，“好眼力，小哥若是去了戰場，也必定是個智將。”

    這老頭開場比齊放還直白，莫鐵尷尬地抽抽嘴角。

    不過立意比齊放高多了。

    “二爺是軍中人？”莫鐵接過南元子手中的菜，問道。順便不客氣地又點了些套餐，“老三味再來兩份，好吃。”

    孫不二拿過那一壺老酒，說：“早退了，老不以筋骨為能，比不上你們年輕人。”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分老幼？”

    這句話在很多穿越者前輩那裏非常好用，基本上是嘴炮王牌。

    不過這話是清末民初梁啟超總結的，原話來自明末清初顧炎武，背景也有所不同。不在特定的背景下，不一定能讓人產生認同感。

    “嗬嗬，精兵強將才能克敵製勝，我這樣的老頭子能有什麽用呢。倒是小哥你，為什麽不繼續在軍中效力呢？”

    莫鐵突然回憶起，自己最開始的身份是一個逃兵。

    “我覺得吧，還是現在殺人多。”莫鐵思考著回答道。

    孫不二點點頭：“確實如此，所以小老兒我特別佩服小哥你的北國一行，若不是年歲大了，我還真想和你同行。”

    莫鐵笑道：“二爺可是天下第一，經驗豐富，我很期待能和你並肩作戰。”

    孫不二呷了一口酒，說：“這次茶話會以後，我隻能當個第二了。”

    “二爺有信心能打過隱湖鹿靈犀？”莫鐵好奇道。

    “嗬嗬，鹿靈犀是不會來的，我也不會出手的，但是我們肯定是第二和第三。”孫不二笑著解釋。

    鹿靈犀是隱湖掌門，大家肯定會給麵子。那孫不二呢？莫鐵知道，這裏麵有他沒掌握的情報。

    “十大門派重新排位，二爺你知道這事兒吧？”

    “知道，我還知道齊放找過你了，你沒同意。”孫不二不在意地吃了口菜。

    這老頭絕對不簡單，莫鐵內心提高了警惕。

    或許是氣氛有異，孫不二敏銳地察覺到了莫鐵的變化，有些哭笑不得，說道：“我沒什麽目的，就想見識見識義薄雲天的殺神是什麽樣子，齊放的事情你出門隨便找個拉車的都能問明白。”

    齊放這麽大嘴巴？莫鐵無語了。

    南元子忙完了，也坐下來喝酒。

    “這是我大徒弟，隱居在此，娶妻生子，不混江湖。”孫不二指著南元子道。

    南元子四十多歲的漢子，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師傅，你都說了多少遍了。”

    孫不二把眼一瞪：“多少遍我也要說，辛辛苦苦練了一身功夫，十七歲還沒出師，就跑過來跟我說要退出江湖，要回家成婚，你不是存心氣我嗎？”

    南元子臉色微紅，也不爭辯。

    “罷了，我自己都隱居起來了，哪還有資格說你。”孫不二抬手喝完杯中酒。

    “師傅吃菜。”南元子趕緊給他夾了一筷子。

    莫鐵看出來了，這對師傅是非常典型的江湖人心態，認為江湖才是世道的唯一出路。

    因此，南元子的做法類比起來，就像一個臨近高考的考生，突然跑到老師麵前，說要回家結婚，不考試了。尤其當這個學生還是個狀元苗子的時候，校長都會出動來勸阻吧。

    這種心態，莫鐵也不好說什麽，畢竟見識不同。

    “你看莫小哥，他怎麽就跟你不一樣，怎麽沒被美色迷惑呢？”孫不二還在念叨。

    莫鐵趕緊表示自己不是榜樣：“慕容家太小氣，要是他們給我蘇瑾，我連武林茶話會都可以退出。”

    “噗。”南元子忍不住噴了出來。

    孫不二無奈道：“小哥，你的追求還真不高。”頓了頓，又說：“我聽說‘琴歌雙絕’孫妙就在蘇州，現在看來，她也不是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裏啊。”

    莫鐵一愣，開心地說：“還有這種好事，那我可來者不拒了。”

    一頓晚飯吃到華燈初上，孫不二醉醺醺的，被南元子扶進了後院。

    “師傅好幾年都沒有像今天這麽盡興過，他雖然沒說，但是也應該為少俠你成為天下第一而高興吧。”

    南元子把莫鐵送到門口，這樣說道。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莫鐵奇道。

    “這樣，江湖中惦記他的人就少了。”

    沒錯，第一有時候也是一種負擔。

    蘇州的夜市同樣熱鬧非凡，除了老三味，南浩街所有的鋪子全都開門了。

    莫鐵走到頭，看到香火繚繞的神仙廟，沒有進去，古往今來，他應該是最不信唯心主義這套的人了，畢竟他的身體就是基因技術的產物。

    第二天，武林茶話會就在太湖邊上開幕了。

    白瀾頂著臘月的寒風，說道：“我很高興，仍然有很多武林同道給我麵子，出席今年的武林茶話會。隻是今年，也有不少朋友沒有出席。江湖是非多啊，我還記得五年前和高君侯高幫主把酒言歡的夜晚呢。”

    “白大人所言甚是。況某也記得，五年前，高幫主曾經許下的承諾，讓所有的孤兒都吃飽飯。隻是轉眼間，他又到哪裏去了呢？江湖是非多啊。”

    這是鷹爪門的門主況天。

    莫鐵內心吐槽，排幫被滅了以後，很多大幫派躍躍欲試，但是你們先把名字改得好聽點啊，這鷹爪門聽起來就像是個跑龍套的三流幫派。

    況天特地重複了白瀾的“江湖是非多”，這讓有些人心驚肉跳，殺神莫鐵可就坐在一邊呐。

    莫鐵沒理會況天的“無意”挑釁，他正跟慕容胖子聊得開心，順便觀察場上的十大門派。

    武林茶話會最中間的場地是十大門派和十大高手所在的地方，往外則是其他接到邀請的門派或個人。

    白瀾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況天接過去，但他並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現，反而歎了口氣說道：“況門主說得不錯，高幫主確實有不小的誌向。不過，這也說明了一點，人在江湖飄，也得走正道，一些旁支小路看看就好，不要自己去嚐試，世上哪有後悔的靈丹妙藥呢。”

    此言一出，有些幫派臉色就不好了，因為他們做的都是些遊走在大明律邊緣的營生。現在白瀾明確點出，就算是十大門派犯了事，朝廷也不會有所包庇，隻會說一句“早知今日……”。

    兔死狐悲，那些幫派的幫主們暗自歎了口氣。

    這時，況天說道：“白大人，高兄這兩年的行徑我也看在眼裏，曾經勸過他，可是他不聽。現在他身首異處，我作為朋友，也不免感到可惜。隻是，我想請教大人，不知凶手可抓到了？”

    這下，場上很多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慕容萬代忍不住悄悄對莫鐵說：“這老小子失心瘋了吧，他不怕你把他劈了呀？”

    莫鐵看看默默喝茶的齊放，說道：“放心吧，況天功夫太差，隻是受人指使。”

    慕容萬代一點頭，說：“也對，名人錄第十三名能有什麽用啊。”

    白瀾適時地開口，避免大家繼續討論下去。

    “況門主的問題也是我一直疑惑的，來蘇州之前，我特地拜會過杭州巡檢李之儀，他給我說了一些隱秘的消息，在座的各位可能都沒有聽過。”

    “哦？白大人，方便透露一二麽？”況天繼續當出頭鳥。

    “嗬嗬，說一說也沒什麽。想必大家都知道高幫主中年得子，十分喜愛，從小舍不得打罵，可能因此造就了排幫少幫主的怪異脾性。李之儀大人在查抄那位少幫主的密室時，發現了逾百具屍體，均殘缺不全，後有仵作驗屍，確認都是妙齡少女；又在另一處尋得數百女子胞宮等身體物件，均已風幹。看起來，這位少幫主還有收集此類事物的愛好。”

    “鐺。”

    眾人嚇了一跳，竟是一直沒有說話的辛垂楊將茶碗重重地磕在桌上。

    隱湖小築是女子門派，對於這樣的**自然十分厭恨。

    白瀾略顯沉重地繼續說道：“之後，李大人派人繼續探查，卻發現江湖上並沒有大規模幫派成員調動的跡象，很難解釋排幫眾人是如何被殺的。直到今日，李大人仍在蜀中調查高幫主的遺物，以期了解真相。”

    莫鐵幹笑一下，這老李也是有意思，直接把方向走偏了，往高君侯老家跑，磨蹭個一年半載也沒人能說什麽。

    況天想了一下，說道：“白大人，年頭有人傳言，排幫是被一個高手殺光的。你怎麽看待這個說法呢？”

    白瀾嗬嗬一笑，說：“若真是如此，我可要請那個高手去給皇上當侍衛頭領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句當然是玩笑話，一個來曆不明的江湖匹夫怎麽可能安排給皇上去用呢。

    但是這表明了白瀾的意思，就算有那麽一個人，我也不會追究他，而是器重他。

    “哈哈，還是白大人聰明啊。”況天扯了一句淡，沒有再說什麽。

    有人失望，還以為鷹爪門會硬剛到底呢，結果半路縮回去了。

    白瀾繼續主持。

    “因此，今年的茶話會，我們隻好重新確定十大門派。對了，前些日子，我碰到了孫老前輩，他老人家精神很好。隻是，他要求我今年重新選出江湖名人錄第一高手。”

    底下的中小幫派齊齊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