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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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妖海域,罪島。



    此乃流放恒風大陸西南九國極惡罪犯之所在。流放在這裏的人會被毀掉修為,以封靈鎖鎖住琵琶骨,終生不得離開此島,哪怕是在這裏誕生的嬰孩也不例外。



    整個萬妖海域終年被陰雲籠罩,不見光明。因此農作物在島上無法生長,隻長有各種有毒植物,以及無數毒蟲和各種凶禽猛獸。



    要想在這裏生存,隻有一個辦法,殺!



    殺獸,shā rén,殺盡一切可食之物!



    這裏每天都在上演著外麵世界所無法想象的黑暗,這是個人吃獸,獸吃人,獸吃獸,人……吃人的地方!



    時值深夜,今晚的罪島格外的靜謐,就連毒蟲都停止了鳴叫。



    一座小山丘之上,三個少年一個少女在黑暗中靜立。這四人年齡都不大,皆在十二三歲左右,皆穿著簡陋的獸皮,皆被封靈鎖鎖住了琵琶骨,脖子上皆被烙了一個“罪”字。



    其中一個少年麵色異常蒼白,雙瞳皆為血紅;另一個少年右眼有道傷疤,騎著一頭凶虎;唯一的少女手握著一把生滿紅鏽的長劍,在她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感情。



    最後一個少年一頭長發都快落到地上了,頭發散亂,看不清他的容貌與表情,隻能看到一雙無比漆黑,仿似比黑暗更為黑暗的雙眸。



    他們四個都望著前方,那裏是罪島上唯一的光明所在——駐守官兵的營地。



    “今晚有新的食物送來,要想搶奪船隻離開這裏,機會隻有一次!”騎著凶虎的少年一口咬掉手中毒蠍的腦袋,在嘴裏“哢哢”嚼著,聽起來格外滲人。在他的眼中,閃著獰獰凶光。



    “廢話少說,開始吧。”少女的聲音和她的表情一樣,也沒有任何的感情。說完這句話後,少女率先衝下了山丘,向著前方的光明,一往無前。



    三個少年一言不發,分不同方向跟著衝下了山丘。在四人身後,跟著悄無聲息衝出了一群光是用看便知道無比凶狠的人。在騎著凶虎的少年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凶禽猛獸。



    今晚罪島發生了史無前例的集體大逃殺!



    這一晚被稱之為,極惡之夜!



    ……



    為了隔絕這些凶惡之徒,駐守官兵的營地修有一道十幾米高的牆壁。牆頭有兩個官兵在值夜,忽有兩隻箭矢射向這兩個官兵的眼睛。在箭矢離他們眼睛還有寸許距離時,這兩個官兵將箭矢握住了。



    一把將箭矢握斷,一個官兵冷冷一喝:“誰?”



    話音剛落,二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嚨,他們張大著嘴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他們的臉龐迅速變得紅潤,然後紅腫,雙眼睜得無比之大,血絲密布,像是全身的鮮血皆聚在了臉上。



    “嘭!”



    一聲悶響,二人眼球炸裂,血花四濺,仿若煙火。



    血瞳少年仿若鬼魅出現在二人屍體邊,他血色的雙眼變得黯淡了一些。將手按在這兩個官兵的頭上,他們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了下來,直到他們變成幹屍,血瞳少年雙眼血光一閃,恢複如常。收回手,看也不看這兩具屍體一眼,血瞳少年率先跳下了牆頭。在他身後,一道道黑影跟著紛紛躍下。



    本是計劃悄無聲息劫掠官船,然後逃出罪島。可途中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還是被發現了。



    “不好了,罪犯……呃,啊!”



    慘叫聲劃破寂靜的黑夜,響徹四方。



    緊跟著不知道誰點燃了營地,火光衝天,映亮了這個本屬於黑暗的蒼穹。



    砍殺聲,吼叫聲,慘叫聲……這場戰爭好似在演奏著一場交響樂,密集而激烈。一蓬蓬鮮血染紅了牆壁,一道道身影倒在了地上,然後更多的身影越過鮮血,踏著這些屍體繼續前行,直到他們也倒下為止。



    仗著數量的優勢以及不要命的狠厲,罪島罪犯在四個少年少女的帶領下,分四路一路向前挺進。其中一路,當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出現後,局勢開始一麵倒。這個男子的大刀每每揮下,必有一條生命在他的腳邊消逝。



    “兵長,是兵長,快退!”遇上這個男子,這些窮凶極惡的罪犯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別退,冥王,冥王殤來了!”



    雙眼無比漆黑的少年踏著一路的屍體,緩緩向這邊走來,在他被血染紅的雙手上,還在不斷滴著鮮血。



    不知何時開始,罪島形成了四王時代。



    狂王,央;血王,絕;獸王,滅。



    而這個少年,便是冥王,殤。



    王的稱號不是他們自封的,而是用無數的屍骨鑄就的。



    看了眼其他三路的情況,兵長看向殤,雙眼寒意逼人,“沒想到一口氣竟然冒出來這麽多特殊體質,你們這些小鬼,藏得倒是挺深的啊!不過就憑這個也敢自稱為王,現在我就讓你們知道,實力的差距是什麽都無法彌補的!”



    手中大刀騰起熊熊烈焰,兵長腳下地麵龜裂開來,他一步便衝出了十幾米之遠,瞬間來到殤身前,舉刀,一劈而下。



    火焰將頭發烤得焦黃之時,殤眼中的漆黑開始旋轉起來,像是漩渦一般,讓人看一眼,便會陷入其中。



    兵長雙眼變得茫然起來,大刀停在了殤頭頂,刀上漸漸熄滅的烈火在殤眼前燃燒,卻無法映亮殤眼中的黑暗。



    轉瞬之間,兵長嘴角流出了一縷鮮血,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恢複了清醒,大刀繼續劈落。



    “區區幻術……”



    殤眼中的漆黑變得愈加漆黑,就連眼白都變黑了,黑暗的漩渦變大了開來,變得越加深邃。



    跟著,兩道鮮血從殤眼中溢出。



    兵長雙眼再次變得茫然起來,大刀跟著再次停下,之後一道鮮血從殤頭頂滑落。再晚一秒,殤腦袋便一分為二了。



    這種情況下殤的身子無法動彈,一個個罪犯從他的身邊掠過,向著碼頭亡命飛逃,沒有人去管他的死活,而殤也無憤怒。



    眼中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直到溢出的是黑血,也是殤快要撐不住時,一道血光閃過,兵長的腦袋衝天而起,滾落在殤的腳邊。



    周遭燃著熊熊的火光,在嘈雜聲中,少女看著殤。她手中血紅的長劍還在滴著滾燙的鮮血,當第一滴鮮血滴落在地時,少女轉過身子離去了,她什麽都沒有說。



    他也什麽都沒有說,看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後,殤邁出了腳步。剛邁出一步,他便向前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可不管是雙眼溢出鮮血,還是腦袋流下鮮血,殤的神情,從始至終隻有平靜。



    仿若,不知痛楚。



    亦或,早已痛到麻木。



    張開嘴,像是隻岸上的魚兒,殤開始吸/允在地上流淌的鮮血。鮮血中還混著泥土,被殤吸了一肚。



    不久後,殤慢慢站了起來。他撿起了兵長的大刀,一刀向鎖住琵琶骨的封靈鎖砍去。這封靈鎖堅如玄鐵,尋常兵刃根本奈之不何。可兵長的大刀不是尋常兵刃,封靈鎖被砍斷了,殤將它緩緩拔出。



    自出生以來封靈鎖便鎖在了殤的身上,早已和他的血肉融為一體,如今把它拔出,可想而知,拔出的過程該是何等的痛苦。



    封靈鎖粘著血肉被漸漸拔出,殤的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平靜。最後連帶著一大塊血肉,殤生生將封靈鎖扯了下來,頓時鮮血有如泉湧。



    將大刀插在身旁地裏,手掌在脖子上一揮而過,烙印有“罪”字的皮肉被割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皮肉上的“罪”字,殤鬆開了手,封靈鎖砸進了兵長屍體邊的地麵,隨後皮肉飄落而下,“罪”字落在了兵長頭顱之上,浸下絲絲鮮血,流了頭顱一臉。



    接下來殤很順利來到了船上,這時候船上已是人滿為患。



    “小鬼,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下去吧!”兩個新運來的罪犯對著殤就是一腳,想將他踢下船去。



    周圍罪島的罪犯抱著雙肩看著這二人,像是看著死人。



    看都沒看二人一眼,殤的手掌在他們脖子前揮了一下,然後從二人中間走了過去。直到殤走出去很遠,這二人脖子才鮮血狂飆,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站在人群中,殤掃視著四方。他看到了血瞳少年和騎著凶虎的少年都在這裏,卻沒有看到該看到的人。



    船開始航行了,殤走到船邊向身後罪島望去。借著火光,他看到沙灘上少女剛解決完兩個官兵,正向船上衝來。可船已經開出一段距離了,水位已深,少女上不了船了。



    她站在及腰的水中,鮮血長劍插在她的身邊,望著船隻,還有船上那個少年,她無悲亦無喜,隻是靜靜望著。



    抓住那兩個不知死活新來的罪犯屍體,殤手臂上青筋起伏,將屍體扔在了少女身前的海麵上。因為用力過猛,殤剛包紮上的布料又被鮮血染紅,他卻絲毫不在意,甚至未曾看傷勢一眼。



    少女拔出長劍踏著屍體前行,可離船隻還有段距離。



    殤走到人群中,手掌連連揮出,一道道飆射的鮮血將他的臉龐染紅,他無情地奪走著一條條生命,真好似冥府之王。



    沒有人敢反抗,隻是遠離他,如果遠離得慢了,下場,便是死亡。隻有血瞳少年和騎著凶虎的少年在原地靜靜看著他,而殤也沒有向他們出手。



    一具具屍體落在了海裏,少女踏著屍體鋪就的道路來到了船上。她看著他,他看著她,彼此凝視了一眼,然後沉默無言轉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啊,終於自由了!”



    隨著船隻越行越遠,開始有人仰天長嚎,跟著一呼百應,嚎叫聲在海麵上飄蕩了很遠很遠。



    萬妖海域,這裏海妖縱橫,要靠遊泳逃出去沒有強大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即便有大型船隻,成功逃出,還是喪身妖肚,概率也隻是五五開。



    這群罪島之人或許太過喪盡天良,連老天都不想讓他們活著,行到半途的時候,兩個大如燈籠的猩紅眼睛出現在船隻前方的黑暗中。



    一根巨大的觸手從天而降,船隻被直接摧毀,殤和所有人一樣落入了海中。在大浪中沉沉浮浮,無數海水灌入嘴裏,最後曉是以殤堅毅到極點的心性也暈了過去。



    當最後一點意識陷入黑暗的時候,殤漆黑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情緒。



    這是,一抹哀色。



    到最後,還是沒能得到自由嗎?



    好在命不該絕,不知昏迷了多久,陣陣海浪聲傳來,殤從黑暗中緩緩醒來。睜眼所見,是藍天,是白雲。



    這是,外麵的世界啊!



    漆黑的眼眸中倒映著蔚藍的天空,倒映著潔白的雲朵,映出了天色漸黑,映出了雲卷雲舒。殤躺在沙灘上,愣愣望著這個光明的世界,望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