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定要愛護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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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初開天地時,天地一片混沌。若有混沌,既是有氣。於是有人開天辟地,純澈之氣上升,為天,渾厚之氣下沉,為地。處於中間的,又讓萬物借此生長。因此才有生氣一說。

    萬物緣起萬物生,萬物緣盡萬物滅。借此有了生死,人死後並非是徹底毀滅,原本屬於純澈之氣的,回歸天際,稱之為生魂。原本屬於渾厚之氣的,下到地府,稱之為靈魄。

    天地,以天下氣度構成的人類,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真正的天與地的。

    地下生黃泉,天上有宮闕。

    陸昭聽得腦子發脹,最近老是重複這個夢境。他知道自己在做夢,有個人在他耳邊低語。身體變得很輕,再也沒有往日那種精神透支的感覺。

    自己在慢慢改變,每時每刻都在改變,天地匯聚一些奇怪的光點在自己身體中。這些光點在自己血脈中流暢,把那些黑點從自己身體中逼迫出去。

    這些都是在夢境中看到的,再也沒出現過不能記住的夢。所有的夢境都清晰地記著。

    可是這些東西感覺沒什麽用,隻是不斷地重複。是有人想讓自己記下來?

    沉睡在夢境的陸昭,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此時正在經曆著什麽。

    陸苑也在沉睡,可是她渾身都被汗所浸濕,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眉心的蓮印時而深紫,時而火紅。她好看的眉梢皺起,就連在夢中,都在經曆著痛苦的事情。

    苗曦是邪兵,陸家與燭龍的聯係非比尋常。這把苗曦就是當年陸甲寅,從冥界帶回來的。一千年來,從沒有人選過這把邪兵。唯獨陸苑,一眼就相中了它。

    它並不會如同其他邪兵一樣反噬主人血肉,但是它比那些邪兵更加殘忍。它會將每一個殺過的生靈死物的魂魄吸收,然後通過與主人的聯係,將這些魂魄中的痛苦傳給主人。以此讓主人更加強大。

    也更加痛苦。

    可是陸苑依然選擇了苗曦,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在夢境中經曆著什麽。

    大概是在經曆著刀勞鬼,生前死後所遭受的痛苦。

    這就是燭龍骨髓所留下的特性,他在那場上古戰役之後,徹底將大妖消滅的一幹二淨。現在所說的大妖,遠遠不及上古時候那些妖物。參與過炎黃之戰後的燭龍,自成一仙。

    蔡奉坐了個出租車回玉皇觀,司機要收他兩百塊,說是回去隻能放空。蔡奉懶得聽這個司機的,給了他錢就讓司機拉他走了。司機倒是一樂,沒想到這個道士裝扮的少年,還真是個大款。

    可想而知,現在的道士是多麽賺錢了。一瞬間司機也有出家的想法,隻是想想家裏的老婆孩子,還是算了吧。到時候老婆成了別人的,說不定兒子都會叫別人爹。

    出租車開的極快,就算是平時擁堵的蜀都,這個點都沒什麽車了。蔡奉閉著眼,休息著。

    消耗太大,沒想到一個刀勞鬼都會讓他這麽疲憊。捆妖索的消耗,是真的大。不過最讓他觸目驚心的,反倒不是那惡心的刀勞鬼。而是陸苑手上的那把苗曦。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苗曦,以前也略有耳聞。可是從來沒想過,苗曦會這麽可怕。

    是的,可怕。

    除了這兩個字,找不到字眼來形容這把邪兵。即使手持苗曦的陸苑,看上去秀色可餐,然而還是遮蓋不住那把邪兵的邪性。

    沒有人會知道,陸苑為什麽會選擇一把邪兵作為自己的兵器。

    過了大半個小時,出租車停在玉皇觀下。

    蔡奉疲憊地下車,一步步走上玉皇觀的台階。台階中間鑲嵌著一塊石頭,在射燈的光亮下,是個篆書的“道緣”。聽說是用陳學道的手跡刻下來的。

    還有些燈光,是陳學道留給蔡奉的。這些老家夥肯定在注目這場戰鬥,因為他們不能讓陸昭去死。

    至少,陸昭不能死在那些妖魔鬼怪手上。

    陳學道站在門前,在迎接蔡奉,幹淨地道袍,蒼老的麵容,有些疲憊地老人,站在那裏,等著蔡奉。

    “陳師傅,還沒睡?”

    蔡奉站在山門,笑著說道。

    “沒呢,想著你在經曆的事情,睡不著覺。”

    “明明是年紀大了,非要找這些借口。”

    “嗬嗬嗬,自然是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好睡。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蔡奉苦笑一聲。

    “似乎我不用去也行啊,陸苑在的。”

    陳學道搖搖頭,“你必須去的。”

    “我去也沒起什麽作用,陸苑和苗曦,那些家夥,擋不住的。”

    陳學道又是搖頭。

    “並不是讓你阻攔那些家夥,而是讓你,在陸丫頭發狂的時候,阻攔她。萬幸的是,她沒有。”

    蔡奉微微皺眉,發狂?陸苑已經承受不了苗曦了嗎?看上去很正常啊。他看向陳學道,陳學道接著說道。

    “苗曦從不是什麽善茬,從沒有人使用過,就連陸甲寅那般驚豔絕絕之人,都沒有使用過。或許是他不屑使用,這也說不準。然而沒有人知道使用苗曦,到底會經曆什麽,除了陸家的那個小丫頭。”

    微風吹過玉皇觀,吹動了蔡奉的法衣,也將陳學道的胡子吹散。蔡奉不想笑,他隻是想知道陳學道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從他眼中,陳學道看不出玩笑。

    這就可怕了啊,那麽可怕的女人,配上那麽可怕的兵器。

    “而郭書筠也不在,所以我們也擔心,在沒有郭書筠保護下的陸昭,會走火入魔。”

    “因為陸苑?”

    “恩。”

    蔡奉長舒一口氣,心裏的愁緒怎麽都吐不盡。來尋找緣機的他,不想沾染這些事情。可是他卻沒法避免,或許這就是師父說的緣機吧。

    去你的緣機,我想要平淡的生活。

    “郭書筠又是誰?”

    蔡奉想起剛才陳學道話中的名字,有些疑惑。莫非又是個什麽厲害的道家人,這陸昭的桃花運還真的好的過分啊。

    可惡,這個單身道士中的叛徒。

    “她就是那隻守在陸昭身邊的狐狸精。你應該見過吧。”

    蔡奉一愣,想到那貫通天地的妖氣柱,身子有些發寒。對不起陸昭,剛才錯怪你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

    “道家對郭書筠非常縱容,就算是道家密宗,也對她很照顧。並非單單是因為她是個大妖,還因為她當年就跟在陸甲寅身邊。而且在這千年來,她幾次關鍵的出手,道家如今已不複存在了。”

    又想到郭書筠最後給陸昭說的那些話,蔡奉有些頭疼。是的,這個家夥很明顯喜歡陸甲寅,不,應該是愛。愛到骨子裏,想把他掰碎了,揉進身子的那種。哎,難受難受。不想去管陸昭的私生活,想好好念經,最好能有個漂亮的師妹。

    哦,漂亮師妹就算了,自己有,可是一點都不可愛。讓自己頭疼。要不要一個乖巧的師弟,恩,這個可以有。

    蔡奉打了個哈欠,陳學道也沒有再說。讓陳學道回房去,可他還站在山門前。

    有些受傷,這老家夥原來並不是在等自己。

    剛才還讓自己那麽感動,說這老家夥一把年紀了,還對我這麽好。原來全都是假的,心好累啊,想安靜地做個小道士,怎麽這麽難。

    等到夜色慢慢加身,連遠方城市的燈光都開始黯淡。過了十二點,新的一天的時候。天空忽然閃過一道紫色流星,光直墜向玉皇觀。

    老人恬淡地注視著那道流星,直直地朝著自己而來,在他的瞳孔裏不斷放大,直至落在他身前。

    沒有響聲,沒有其他的,連他身前的石板上的塵埃都沒驚動。

    一道人影在那紫光中,看那下作地輪廓,應當是個女人。

    “你來了。”

    “當然。”

    聲音是郭書筠的,富有磁性的聲線,一聽就知道是她。她周身的紫光逐漸散去,隻留她站在那裏,身穿黑色長裙,裙擺漂浮。

    “陸昭那邊沒事吧。”

    “沒事,一切正常。”

    郭書筠指尖捏著自己的下巴,單是眼神就讓人渾身發熱。

    “那個小道士也去了?”

    “去了,還有老胡。”

    “有什麽家夥來了?”

    老人歎了口氣,“沒有太多,就一個刀勞鬼。其他家夥都還有著對你的恐懼,不敢來也是自然的。”

    “看來還不夠啊,要引出更多的東西才行啊。”

    陳學道搖頭。

    “那些家夥已經等了足夠久了,所以再等上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除非陸昭到達他們所不能阻攔的地步,否則,他們會一直等下去。”

    “況且,他終究會死,就算是這一世殺不成,他們也可以等下一世,不是嗎?”

    陳學道有些沉重地點頭,他何嚐不想一次性把那些家夥都引出來,可是他們太狡猾了。

    “我將‘那個’取來了,有機會的話,把它給陸昭吧。”

    隻見紫光在兩人中間一閃,一個木箱出現在兩人之間。沒有古樸的花紋,就是普普通通的箱子。

    “這是?”

    “《群妖圖》。”

    陳學道沉默了片刻,又問道。

    “為什麽不是你給他?”

    郭書筠笑了,笑的這漫天星辰都黯然無光。

    “沒有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那就是有什麽了。好了,我也不去過問這些。有機會我會把這個交給他的。”

    “恩。”

    輕聲答應後,郭書筠的身軀逐漸消失在空氣裏。除了殘留著的香味,仿佛她從沒來過後。

    陳學道有些愣住,再看看腳下那個看上去就挺沉的箱子。

    “你倒是心疼一下老人家啊,留這麽大箱子我怎麽搬啊。”

    可惜郭書筠已經不在了,自稱老人家的陳學道苦著臉,拖著箱身,蹣跚地回到觀內。

    沒有人知道陳學道經曆了什麽,隻是第二天他的徒弟發現,每天都六點起床的陳學道,破天荒睡到了午後才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