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沒有答話。

    葉伊走到宋安寧麵前，說“你會害死宋天雪的。”

    “你詛咒我？”

    宋安寧知道葉伊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樣，但是隻要想到宋天雪因為她受了委屈，就無法用公正的眼神看她。

    葉伊看宋安寧竟然懷疑自己的動機，無奈一笑，說“宋安寧，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我想殺你或是想讓你倒黴，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我至今沒有動手，因為我內心深處始終把你當我的親人，雖然你總是把另一個人當成親人。”

    “親人？你有什麽臉麵把自己當成是我的親人！除了血緣關係，你哪點比得上天雪！如果我隻能有一個侄女，那我選天雪不選你！”

    宋安寧抓起外套就要走“這地方沒法呆了！”

    葉伊不攔她，隻是笑著說“我已經知道你的立場，以後不會再做多餘的事情。”

    “你……”

    宋安寧感覺到威脅，但因為她已經烙下狠話，隻能咬著牙離開。

    葉伊看向安娜和宋穎。

    安娜意識到她們母女有話要說，主動表示“我先出去一下。”

    “不用，”葉伊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都是很普通的話，不需要防著別人。”

    “可是……”

    安娜始終覺得自己應該離開。

    宋穎這時開口，說“留下來吧，有個第三方做見證也是好事。”

    “謝謝夫人。”

    安娜選擇留了下來。

    葉伊看了眼桌上——因為談得不愉快，桌上的菜幾乎全都沒有動過。

    “可惜了這一桌子的好菜，”她感傷地說著，“真是太浪費了。”

    宋穎說“吃飯的人心思都不在飯上麵，浪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不喜歡和名門打交道，吃個飯都是那麽多的彎彎繞，好像一句話不能轉七八個彎就不是有身份的人。”

    葉伊吐槽了一句，吃了一口醋魚，說“老譚的手藝果然是天下一絕，難怪我爹那麽喜歡。”

    聞言，宋穎全身一震“你……你已經……”

    “嗯，我已經知道我爹的名字是葉無道，他的身體是葉大爺的兒子，但是他身體裏麵的靈魂……”

    葉伊沒有說下去。

    一方麵是因為她並不知道葉無道的靈魂來自何方，另一方麵也因為談判的時候如果底牌盡出會讓自己陷入不利。

    宋穎顯然也知道葉伊在試探自己，跟著夾起一塊醋魚，說“他的靈魂來自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經愛過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但是最終，他……違約了……”

    “所以你拋下我這個失敗的愛情紀念，又在莫名的母愛或是愧疚情緒的感召下帶走了宋天雪，作為你拋棄自己女兒的補償？”

    葉伊的反問讓宋穎無言以對，隻能猛喝一杯酒，說“對不起，我是個失格的母親，但是那時候……剛剛經曆過那種刺激的我，真的無法……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你……你這個……這個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孩子……我……”

    說著說著，眼淚緩緩流下。

    宋穎以前所未有的真誠看著葉伊“對於之前二十年，我很抱歉，我會盡我所能的補償你。”

    “所謂補償，是不是指把宋天雪趕出宋家、讓我做宋家的繼承人？”

    葉伊的詰難讓宋穎不知如何回答。

    葉伊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宋穎，我不知道你當年到底是怎麽想的，畢竟我不是你。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卻可以確定。

    如果今天站在你麵前的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村姑，連普通話都說不清楚，見到生人就臉紅結巴，你一定不會對我說出‘對於之前二十年，我很抱歉，我會盡我所能的補償你’這種話。

    你最多隻會偷偷承認我的身份，把我流放到一個孤島上，衣食無憂的圈養我一輩子，可能還會給我塞幾個還不錯的男人，讓我戀愛結婚懷孕生子。

    當然，我所有的孩子都會在剛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被你帶走，你的身份注定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有我這樣一個不上台麵的親生女兒。

    宋天雪會繼續擁有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光彩鮮亮地活在聚光燈下，而我隻能躲在孤島的別墅裏渾渾噩噩一輩子。”

    說到這裏，葉伊停頓了一下，略帶苦澀地說“宋穎，你必須承認，你喜歡我並不是因為我是你的女兒，而是因為我比你預期中更加優秀，比你預定中的繼承人更像個繼承人，僅此而已。”

    “……或許吧。”

    宋穎沒有反駁葉伊的話。

    安娜也沉默。

    作為旁觀者的她承認，葉伊說的都是實話。

    如果葉伊真因為惡劣的環境成長為蠢笨不能上台麵的村姑的話，哪怕是為了宋家的尊嚴，夫人也不能公開承認這個女兒，最多給她一輩子的奢華生活，但是永遠不能見光。

    “宋安寧恨我，覺得我搶了宋天雪的東西，我不該存在於世上，我讓宋天雪難堪，但是我想了很久，想來想去隻覺得我犯下了一個錯——”

    葉伊狡黠一笑，說“我犯下的唯一的錯誤就是，不該在那麽惡劣的環境中也成長的那麽優秀，讓命好含著金湯勺成長的宋天雪相形見絀。雖然以她的天分，就算給比現在優越十倍的環境，也不可能成長為你們希望的樣子。”

    “是的，你說的很對，非常對，每一個字都讓我無言以對。”

    宋穎安靜地說著“太優秀是你犯下的唯一的錯。”

    “謝謝，我們終於達成了第一次的共識。”

    葉伊嘲諷地笑著，說“接下來能達成什麽樣的共識呢？例如承認你對宋天雪的教育是有問題的？或者承認你對我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喜歡？還有你對我父親的感情……你對他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深愛！”

    “不！我愛他！我非常非常地愛他！”

    宋穎驚叫起來。

    她可以接受葉伊的一切指責，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葉伊早猜到她會這麽說，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但是你拋下了我！”

    她說“如果你真的愛他，為什麽還要拋下我！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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