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呢你。”

    閉著眼睛正在體驗死屍演技, 郝眉眉聽到自己身邊窸窸窣窣的動靜，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黑黢黢的shè xiàng頭正懟著自己的鼻孔從上往下的拍攝。

    距離離她不到一個拳頭遠。

    不知道是在拍她還是特意拍她的鼻孔。

    身上和臉上的血漿都已經準備好了，再動彈身子浪費的就是工作人員的精力和時間，郝眉眉隻好滴溜著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瞪著胖胖。

    “幕後花絮。”胖胖嘿嘿一樂，“好歹我也是導演係出身，放心吧, 肯定把你剪輯的美美的。”

    幕後花絮也電視劇宣傳的重要工具之一，很多入坑的粉絲在刷完電視劇後都會意猶未盡的翻找關於這部劇所有的資料影像，花絮是相當重要的吸粉利器。

    這次和負責宣傳推廣的公司那邊商定, 這部網劇上架之前劍走偏鋒, 先把花絮放上去帶動一部分的關注度, 再視情況看砸多少錢進行宣傳。畢竟投資商的資金緊張，能省一部分宣傳費就能多補到拍戲的花銷中。

    吃早飯的時候, 讓他們都開通微博驗證身份也是為了和guān fāng劇組的微博進行互動，互相拉動人氣。

    道理她都懂，可是……

    靠鼻孔剪輯？

    郝眉眉嚴重懷疑胖胖的審美，以及他的導演係學生身份。

    但是柿子專挑軟的捏, 這會兒郝眉眉是“死人”模式。胖胖就像吊到大魚的樣子拍起來特別賣力。

    他的鏡頭稍微拉遠一些, 勉強讓她的整張臉出現在屏幕中。

    郝眉眉有點緊張，腦袋稍微側側主動調整角度, “拍的怎麽樣？我四分之三這個角度最完美。”

    “美美美，嘴角流的血都是人魚色的。”

    嘴巴吐血的大臉擠滿了整張屏幕, 胖胖說謊話說的那叫一個大言不慚, 問題是shè xiàng角度都那麽的直男。

    郝眉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但還是勉強相信這位小夥伴。

    “好吧，之前那段剪掉，從現在開始，你喊個action。”

    “……xiǎo jiě姐懂的套路挺深啊。”胖胖彎腰手捧著鏡頭左搖右晃，根本不固定在同一個位置上，“花絮都用上剪刀手，以後走人設不得走的很辛苦。”

    “總得對得起這張臉吧。”郝眉眉不能動，表情動作倒是很豐富，“萬一粉絲們按照形象先入為主以為我是個小仙女，到頭來發現小仙女也是人也是一個可以三天不用洗頭的普通摳腳家庭婦女，那他們得多崩潰，我這是為了他們著想。”

    她頓了頓，輕咳一聲，再次開啟剪刀手模式，“把我剛才洗頭那段也剪了，重新開始。”

    胖胖露出一副聽話的神情，乖乖道：“好好好，再來一遍，預備，action。”

    郝眉眉立刻擺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死人狀。

    這次問的問題總算貼近了花絮主旨。

    “這位是我們劇組最強的反派xiǎo jiě姐。”胖胖開始在shè xiàng機後麵作介紹，“我們來采訪一下，作為反派，當初接到劇本的時候你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麽？”

    “我覺得導演瘋了。”郝眉眉誠懇地回答，“我這張臉看起來像反派嗎？”

    胖胖肯定的搖頭：“在你變態演技開關沒打開之前，我也覺得不像。”

    “後來，我們淮導慧眼識珠，挖出你潛在的潛能後，我就在想你怎麽能這麽變態。”

    郝眉眉：“……請注意措辭，‘你怎麽能這麽變態’和‘你怎麽能演的這麽變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差不多。”淮戈此時已經講戲結束，在正義三人組再次等待補妝的同時，聲音闖了進來。

    胖胖立刻拉遠shè xiàng頭，把淮哥哥的盛世美顏拍進去。

    這鏡頭一出現拉一波迷妹的點擊率是妥妥的。

    “我這是透過現象看本質。”淮戈在郝眉眉身邊蹲下，幫她理了理剛才側腦袋弄亂的頭發，“你去問問老三老四，上次試鏡到現在他們晚上還做著噩夢。”

    郝眉眉表情放空了一下：“不會吧？”

    胖胖接話道：“騙你的，老三做夢隻會喊xiǎo jiě姐你別跑。”

    郝眉眉：“……………………”

    她白了一眼淮戈。

    胖胖這會兒已經默默地把他倆全部錄入鏡頭當中。

    “騙你的話都能信，這點智商基本上就告別演技界了。”淮戈舉著劇本目光微垂腦海中推演了一遍流程，話卻是對郝眉眉說的。“你在躺一會兒，一會兒他們走一遍戲，要是覺得涼讓胖胖拿幾包暖寶寶放在腰下。”

    “你不就有麽。”郝眉眉還記得昨天晚上淮戈覺得冷的時候自己身上口袋裏裝滿的暖貼。

    “我有。”淮戈斜瞥過來，唇角一勾，“給你？”

    笑得要多邪氣有多邪氣。

    已經開始習慣淮戈嘲諷模式的郝眉眉冷笑一聲，破罐破摔道：“……不給就不給，等我親戚造訪疼成死狗腰都直不起來的時候，耽誤拍攝進度別賴我。”

    “……”

    胖胖弱弱地插上一句話。

    “xiǎo jiě姐，你的人設……”

    郝眉眉抬起眼，這才想起來shè xiàng頭還亮著燈拍攝呢，她那句若無其事的親戚造訪仿佛把她在演藝道路上的自我定位狠狠地踩在腳下。

    她：“……”

    “這段掐了，花絮咱們以後再拍。”她用純潔的目光企圖軟化胖胖。

    “這段不掐，原封不動的放在網上，讓別人看看什麽叫徒有虛表。”淮戈合上劇本，開始轟走礙事的胖子，“行了，拍到這，開始拍戲。”

    胖胖在收回shè xiàng機即將關掉的同時，在鏡頭晃掉的時候模糊地拍到淮戈手裏攥著個東西，飛速地塞進郝眉眉的腰下。

    合上鏡頭，郝眉眉邊把暖寶寶擺正位置邊嘟囔：“早這樣不就完事了，還非要我搬出親戚才肯給。”

    說完她抬抬下巴衝胖胖說道：“那段不要放啊。”

    胖胖小心翼翼地收起shè xiàng機嘻嘻笑道：“你放心，絕對不放。”

    淮戈站起來整理著自己的衣領，淡淡道：“不給你，你都敢指著地上這攤血說成都是你親戚的，為了避免以上這種彼此尷尬的情況出現，這個暖寶寶而已，堵住了你的嘴，劃算。”

    郝眉眉臉色是青了青，紅了紅，堵了半晌哼唧了一句：“就你能耐，什麽你都懂，你好棒棒。”

    淮戈挑眉，似乎不樂意再和小學生鬥嘴，抬腿往自己專屬導演座椅走去。

    ……

    校園內拍了有一個星期的時間，郝眉眉在校內的戲份就徹底殺青，還剩下一大段校外陸靈顯露本來殘忍性格後的戲。

    其實說是最大反派，給的鏡頭和正義三人組比肯定要少很多，這是以男主為中心的偵探劇，反客為主是導演和編劇絕對不允許的。

    不過作為編劇以及導演身份的淮戈，還是看在郝眉眉演技的份上，中途改了一些細枝末節的設定，總體來說讓整個人物更加豐滿起來。

    而拍戲的大家也已經度過了磨合期，開始對彼此的對手戲駕輕就熟起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

    沒郝眉眉戲份後，她就開始過上了渾水摸魚的日子。

    除了平時上上課，偶爾探視一番劇組全體成員外，做的最多的就是琢磨陸靈性格大變後的心態和不同於常人的行為動作。

    而最能專注深入思索的時候，就是每周兩節的馬思課。

    這課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魔性，聽課容易犯困，但是做起別的事情來，簡直能認真到兩耳不聞窗外事，效率之高，以至於她每節不落從來沒有錯過點名。

    表演係的兩個班在一起上這種大課。

    宿舍隻有郝眉眉和寧凝是一個專業，所以每次來上課的時候，要麽是寧凝幫她占座，要麽是她們兩個約好一起過來。

    這天郝眉眉去劇組轉了一圈才過來上課，踩著上課鈴進來伸長脖子四處環顧了一圈，就看到占了後排靠邊絕佳好位置的寧凝同誌舉起手來衝她揮了揮。

    這種後排的位置可遇不可求，能不能專心搞小動作就要看老師的關注度了，然而今天的位置——無比完美。

    郝眉眉喜滋滋地坐到寧凝旁邊，注意到今天寧凝的表情也是相當興奮。

    “有什麽喜事這麽開心？”她幹脆把劇本放在一邊，趁著老師還沒進教室，兩個人對著腦袋偷偷說悄悄話。

    寧凝的開心是從眉梢都流露出的，她抿抿嘴唇角卻止不住的挑高，最後終於繃不住眉眼彎彎地說道：“前幾天，一個大四導演係學長準備拍一部畢業作品，比咱們高兩個年級的蘇白學長那天路過看咱們表演課的時候，私下找過我說讓我去試鏡。”

    本來一直到畢業作品之前都還沒什麽問題，一聽到是蘇白推薦的，郝眉眉就想起上次廁所門口的偶遇。

    當時他也是說自己適合演女主角的。

    這家夥到底是想幹什麽？廣撒網選女主角還是廣撒網來泡妹子？

    看著已經把這回事視作人生中重要一筆的寧凝，郝眉眉想了想，問道；“那你去試戲了嗎？”

    “恩。”寧凝點頭。

    這段時間郝眉眉在宿舍的時候也會找同時表演係的寧凝讓她幫忙對台詞。有很多時候郝眉眉總會隨口講一些她注意到的表演事項，寧凝偷偷記下來的，反複學習。事到如今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四學長看到我的試戲後就直接通過，選我來演女主角，蘇白學長當時也在場還很好心的幫我配戲。”

    如果寧凝真選上了這部青春校園劇的女主角，那也確實是值得開心。

    郝眉眉心裏轉了一圈把自己道聽途說到的蘇白事跡暫時按下，覺得寧凝如果隻去演戲的話，自己這樣反而有點碎嘴。

    蘇白的人品也並不代表這個人對作品的態度，要是自己想太多，寧凝這邊也會兩頭為難，得不償失。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郝眉眉笑眯眯地真心祝賀她，“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咱們兩個相互探討一下。”

    寧凝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恩”著點頭。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寧凝拉著郝眉眉的袖子，小聲開口，“本來前不久，我想拜托你幫忙介紹我去你的劇組客串一個角色學習經驗。”

    這也是寧凝一直難以啟齒圍繞在她心頭的事情。

    看著眉眉從剛入學不久就得到一部劇的角色，說不羨慕那是假的。宿舍的舍友這麽優秀，尤其是同係的同學，寧凝免不了不自覺地就會暗地裏做對比。尤其是看到眉眉每天早出晚歸卻收獲頗豐的樣子，她隱約就會升出嫉妒的念頭。

    現在寧凝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部diàn yǐng女主角的角色，再和郝眉眉網劇女反派的角色一對比，就不知道高出多大一節，心裏那擰成一股不對勁的情緒也慢慢消散，整個人都自信開朗起來。

    “現在我有了這個角色，就不用麻煩你了。”她笑了笑，透露出小女生的羞澀，“還是要感謝蘇白學長告訴我這個試鏡的機會。”

    在寧凝的眼中，蘇白已然成為了她人生當中的伯樂，第一個對她賞識的人。

    郝眉眉看著寧凝這副樣子，想著蘇白在自己麵前那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有些了然。畢竟像這樣溫柔帥氣的孔雀是很難有小學妹抵擋得住的。

    ——除了她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