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軒坐在第一個位置, 旁邊還有空位。

    郝眉眉掃了一圈見大家都各自找好了座位，自己就拎著劇本走到她旁邊的位子上坐下。隨著動靜抬起頭來的範小軒看了旁邊的人一眼, 禮貌地點頭示意。

    表情有些冷淡，還帶著絲生人勿擾的清冷勁, 也怪不得沒有人願意坐在她旁邊吹冷氣。不過郝眉眉這人已經被淮戈那副刻薄毒舌的樣子鍛煉的冷熱不侵，不管旁邊什麽樣子，自己該幹什麽幹什麽, 完全不受打擾。

    小李今天歇班，胖胖去這棟樓裏辦其他事情暫時離開。她一個人耳邊清靜, 反而挺自在的。旁邊的範小軒也是，沒有帶助理和經紀人。

    兩個人安靜的氛圍就像和旁邊xiǎo jiě妹聊天中間隔著一層隔音屏障似的。

    已經被兩次競爭激烈的試戲洗禮過，郝眉眉的心態鍛煉得越來越平靜。看了一會兒自己標注理解的本子，閑著無聊打開手機玩起了靜音的消消樂。

    範小軒這種經曆大風大浪的人肯定比她還要平靜，餘光瞟見旁邊人懷裏露出一角的劇本, 從那一角的小行密密麻麻的標注中，前幾個字就是“人物性格解析”。

    這是演員拍戲前最基本要做的準備，看起來像個很笨的方法，就像備課似的，對非天才型演員這種方法很不錯、隻不過現在反倒不怎麽在年輕演員中間流行了。

    不著痕跡地低頭把自己同樣寫著理解的試戲鏡頭合上，範小軒閉目養神，想著拿到這個劇本後的決定。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房間裏再次走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的出現讓在座的各位都短暫地停止交流。

    郝眉眉注意到動靜, 隨意抬頭看了眼, 和那人毫不掩飾的視線對上, 愣了下，撇過頭隨即裝作沒事人般垂下眼眸，繼續捧著手機敲敲打打。

    這次她沒玩遊戲，而是跑去微信上找林可兒吐槽。

    林可兒平時也很閑，很快就回複了。

    林可兒界麵上顯示了很久的正在輸入，不一會兒發來密密麻麻一大段話。

    郝眉眉被林可兒的這番話短暫性地衝擊到，一想到寧凝說著愛蘇白愛的死去活來，又有點不信她會願意主動去向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側頭偷偷地看了眼坐在最後麵位置上的寧凝，見她腰板筆直神情高傲的垂眸擺弄手機。

    顯而易見地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和上次試戲時見到的樣子又有了明顯的不同。

    從一點一點模仿著林可兒的品味蹣跚著走進這個圈子，到上次試戲時手段生疏給她使絆子，看到蘇白還一臉的小女生的開心。再到今天——除了剛見麵時沒有掩飾自己的企圖外——現在她不找茬不挑事單純地坐在那裏學會了wěi zhuāng。

    如果不是林可兒告訴她了潛規則的事情，恐怕自己都會被現在的寧凝騙到。

    林可兒聊起八卦來通常都很興奮，一會兒的功夫又發來了好幾條消息。

    林可兒很夠義氣，看到郝眉眉和寧凝可能要爭同一個角色，她想也不想地開口。

    郝眉眉沒想要麻煩林可兒因為這件事賣那位投資商的人情，飛速地回答。

    話雖這麽說，可郝眉眉入行沒多久遇到這種事情，想想還覺得挺不是滋味。

    公平嗎？當然不公平了，可不公平自己還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

    精神放空坐著思考了一會兒人生，工作人員款款出現從過道口站著開始喊人名，第一個就是這裏戲齡最長的範小軒。

    等她走後，胖胖才急匆匆地趕到，見學妹身邊有空座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那裏。

    郝眉眉：“欸，你把別人落下的東西坐了。”

    “哪？”胖胖撅著半個屁股，伸手往座位上亂摸。

    屁股費勁地離開椅子麵幾毫米，把那張紙抽了出來：“我還以為這是宣傳單，呦嗬，這寫的密密麻麻的注釋是不是你的啊？”

    “不能啊，我看看。”郝眉眉從他手中抽走，果然看到和自己筆跡完全不同卻同樣寫的很詳細的一頁劇本，應該是夾子裏散落掉的一張。

    “剛才旁邊坐著的是範小軒，這應該是……”郝眉眉頓住，沉默了下突然開口，“咦——”

    “怎麽了？怎麽了？”胖胖湊到她身邊來。

    “這是女三的戲份，她要試的是女三？”

    “這不好嗎？競爭又小了一份。”

    “唔——”她想了想林可兒的話，又看了看這張認真準備的台詞，再考慮了一番自己準備的台詞本……

    後來，郝眉眉給淮戈發了條微信，抒發一下自己涉世未深突然見了世麵後的情感。

    ……

    被喊走試鏡的範小軒這次確實是打算競爭女三的角色。

    就她知道旁邊坐著的那個女孩今年才二十，和她差了整整四歲。從年齡方麵競爭壓力就很大。而且她清楚自己的麵相要比同齡人成熟，如果刻意找化妝師打扮一下，飾演三十歲出頭的職場女性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許要比女二的角色更容易得到認同。

    而且戲份算是除了四個主演中最多的一個，不吃虧，也能磨煉自己對跨年齡段的演技。

    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範小軒這次準備充分，甚至試戲結束後還看到了導演滿意地笑容。

    從試戲房間走出來，迎麵碰上感官不錯的郝眉眉演員，範小軒還出乎意料地給了她一個友善的微笑。

    那表情洋溢著發自內心的輕鬆愉悅和自信滿滿……不像寧凝那樣討人厭。

    應該是試的挺成功的吧。

    郝眉眉給她回了個微笑，自己也大步往裏走去。

    她試戲的角色是個內心惡魔表麵又非常可愛的女孩子，雖然平時她沒有那麽愛撒嬌，不過表演起來就好像被撒嬌鬼附了身似的。從現場女性工作人員的角度看，在場的男士們百分之九十九都露出了老父親般的微笑，可見是非常成功的。

    把半年的可愛都用在了試戲上，郝眉眉表情正常地走出去後，見四下沒人立刻扶著牆根手腳蜷縮地半彎腰，無聲地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怎麽樣？”胖胖直接來到門口拎包等她一起離開，見自家藝人還是上次試戲後的那副模樣，這次他也不緊張了，還輕鬆地調侃道，“是不是被你無敵巨可愛的表演萌到了？”

    “是被自己惡心到了。”郝眉眉把包從他手裏接過來，看了看左右，猶豫了一下，“走，有點事要和你說。”

    胖胖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呆在地下停車場的車上坐了半天，聽她把寧凝那點小打小鬧的事情講完，他躺在放平的駕駛座上，腦袋下墊著雙手，唇邊的笑容沒有收斂：“你怕她搶了你的角色啊？”

    “本來這個角色也不一定是我的，也不能說是搶。就是提前讓你心裏有個數，我自己也有個數……恩……順便再考慮一下是不是找點新劇本來演了。”

    “可以的，心態放得很平，這事要是擱我身上指不定要罵她個三天三夜。”他起身把車後背提上來，握住方向盤準備開車，“潛規則這事說常見也常見，說不常見也不常見，這次讓你遇上了也好，激發激發你的進取心。”

    郝眉眉掏出手機看見淮戈回了消息開始打字。

    邊打邊聊天：“什麽進取心啊，潛規則上位的進取心？你等我把這話原封不動說給老板聽。”

    胖胖：“……”

    “有男朋友了不起哦。”他把車緩緩駛離這裏，“是讓你趕快紅一點，紅了能帶動流量扛起製作，資源不用求就自動找shàng mén來了，懂不懂？”

    難怪人人都想紅。

    郝眉眉低頭打字，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透露著自己可能試鏡失敗的意思。

    淮戈的回複倒是很快，也很簡潔明了。

    這家夥還真是……

    “真的在告狀啊？”胖胖看了眼後視鏡，有些緊張。

    郝眉眉頭也不抬：“沒有，在撒嬌。”

    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