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墓園遇薑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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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意外的,我的那一句話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沈彤告訴我,網友們對我的評價兩極分化,我卻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看。
隔天我爸就下了葬。
我媽說一切從簡,我們沒有弄過多誇張的儀式,就我和我媽兩個人,抱著我爸的骨灰上了西子山。
墓地是我媽選的,沒進山頂上的私家墓園,在底下的公墓裏選了一塊稍大一些的。
“等我也去了,就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我媽說。
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墓園的工作人員過來幫忙封了骨灰盒,立了碑。
我媽蹲在我爸墳前,默默地燒了一遝紙錢。
“您不跟我爸說兩句麽?”我問她。
我媽苦笑,“隻怕他恨我得緊,一句話都不想聽我多說。”
她抬起手,一遍遍地摩挲著墓碑上我爸的名字。
“老姚,對不起。”她的眼淚落下,砸在大理石的墓蓋上,濺出一朵朵的花。
我怕我媽傷心過度,哪怕我自己舍不得走,也不敢在山上多留。
到了山腳下,都坐上了車,我媽一模口袋,驚叫道:“我的手帕不見了!”
我媽小的時候家裏窮,用不起紙巾,都是兜裏揣一塊碎布當手帕。長大以後,家裏條件漸漸好了,這個習慣也一直沒有改掉。
“不見了算了,再買就行了。”我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大驚小怪。
“那是你爸送我的禮物!再也買不到了!”我媽推開車門就要下車。
我趕緊攔住了她。
“您在車上等著,我上去幫您找,您告訴我那手帕長什麽樣就行。”
我媽沒有拒絕。
“藍白格子的,醜不拉幾的。你也知道你爸的審美……”她分明是在吐槽,可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替她揩去眼淚,又幹巴巴地安慰她:“別想以前的事兒了。人活著,總是要朝前看的。”
這話對我媽來說並不適用,“我也沒個幾年可活了。”她眼淚抹得更凶。
我怕多說多錯,叮囑司機將她看好,便要重新上山。
臨走前我媽喊住我:“這天好像陰了,你把傘拿著,免得待會兒半路下了雨。”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陣雨,所以我媽特意帶了兩把傘出門。
我拎了把傘,沿著原路,慢慢往山上去。
路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我埋著頭,一直向上爬。
到了離我爸的墓所在的那一排還有兩三級台階的時候,我看到原本空蕩蕩的山上,突然多出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高大瘦削的男人,穿著一身黑的衣裳,筆直地站在我爸的墓前。
那個背影於我來說分外熟悉,我加快腳步,迅速走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
經過了昨天,我對他的態度快要變得和對秦卿一樣冷淡。
薑越似乎被我嚇到,我看到他的身子明顯的抖了一抖。
他緩慢地轉過來,情緒已在這短暫的幾秒鍾內收拾完畢。
“我來看看叔叔。”他平靜地說。
“我想,我爸應該不希望看到你。”我微微仰著頭與他對視,並不隱藏自己眼中的嫌惡。
“我知道。”薑越低下頭,劉海順著他的動作垂下,遮住他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睛。他勾了勾唇角,逸出一聲無奈的低笑。
“但是如果不來一趟,我心中過意不去。”
“你來過了,也看過了,可以走了。”我說,側身替他讓出一條道來。
薑越沉默了幾秒,而後回答:“好。”聲音很輕。
他把雙手插進褲子口袋,頭始終不曾抬起。經過我身邊時,他的腳步頓了一頓——但也隻是一兩秒的工夫,很快,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身上的煙味比從前更濃了些,鑽進我的鼻腔,又在空氣中逸散開。
我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轉頭向下望了一眼。
他走得不快,一步一個台階,半天還沒下兩排。
雨就是在這個時候落下來的,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劈裏啪啦”的響,完全不給人準備的時間。
我第一時間撐開了傘。饒是這樣,衣服還是濕了一大片。
薑越兩手空空,恐怕隻帶了一束白菊上來——我爸的墓碑前平白無故多出了一大捧花,走的時候,便什麽都沒有了。
我看到他被淋濕瞬間塌下去的頭發,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叫了他:“薑越!”
雨聲太大,我正擔心著他沒聽見,就見他停下腳步,轉過了身來。
我們倆就這樣隔著雨幕和好幾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就這一眼,仿佛經曆了萬年。
他沒說話,我彎腰撿起不遠處地上浸了泥水快要看不出外形的手帕,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下台階,站到他的身邊,將雨傘舉到他的頭頂。
薑越整個人已經濕透了,黑色的西裝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使手臂和胸部的肌肉線條變得更加明顯。
“我們一起下去。”我說。
“不用了。”薑越搖頭,從傘下出去,“我自己走就好。”
一股無名火從心頭躥起,我跟緊了他,再次將傘舉到他的上方。
“你放心,現在這座山上沒幾個人,你不用擔心秦卿會知道我和你單獨在一起。而且,我沒有興趣做別人的小三,更不會和我討厭的人用同一個男人,你也不用害怕我會訛上你。我幫你打傘,隻是出於人道主義,今天就算換別人,我也不會扔下他不管。”我控製不住地對他冷嘲熱諷。
薑越無聲地看了我好幾秒,眼裏的情緒我看不太懂。
隨後,他撇開了眼,淡淡地說:“謝謝你了。”
我拿的這把傘不大,堪堪能夠容下兩個人。
為了不淋雨,我倆肩並著肩,手臂偶爾還能碰到。
自打和薑越分手以後,每當和他遇上,我的肢體就會不自覺變得僵硬,靠近的時候更是不敢隨便動彈一下。
我暗罵著自己太慫,結果一分神又踏空了台階,整個人向前倒去。
我閉上雙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忽然腰上一緊,一條手臂纏了上來,又把我拉了回去。
因為慣性,我的後背撞入了一個堅實有力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