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太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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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白晝都很短,尤其還是陰雪天,城市的燈光很早就亮了起來,而這個時候往往是走親串友的最好時機,對那些高官而言,更是敞開大門,隻等著下級官員這個時候來送禮。
不過今天來太尉府送禮的下級官吏們注定要失望了,因為高太尉忽然感恙,閉門謝客了。
而此時在太尉府的內書房裏,滿麵紅光的高太尉已經命人擺了一桌酒席,侍候的下人卻一個沒有,斟酒布菜的工作都落在了高大公子身上。
下午的時候,高俅認出晁訾後,反應非常快,立刻告訴手下這是一個遠房親戚,是在跟衙內開玩笑,誰也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違者重處,然後就直接把晁訾讓進內宅,隨即告訴門房,今天老爺不舒服,訪客一律不見,天王老子也不行。
高俅畢竟是統領過千軍萬馬之人,雖有心結交晁訾,氣勢上卻並未太過諂媚。
親手給晁訾倒了杯酒,然後給自己也滿上,舉杯道:“上次高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都督見諒,今日都督再次光臨,蓬蓽生輝啊!敬都督一杯”
外麵的酒怎能輕易亂喝,晁訾道了聲謝,卻沒有端杯,淡然一笑道:“高太尉,我們雖有大半年未見,卻也算神交已久了吧!”
高俅也不是真想同晁訾喝酒,兩人都明白,彼此真實的用意還沒表露出來,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多不必要的客套可以直接省略。
高俅也笑了,手撚長髯,道:“都督離開京城之時,本官就曾斷言,他日都督必非池中之物,現在不過短短大半年時間,都督已是天下聞名的英豪,佩服啊佩服”
其實晁訾也挺佩服高俅的,高俅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他府內,即沒有驚慌失措,也沒像缺了脊梁骨似的溜須拍馬,算得上個人物,可惜了。
就聽高俅繼續道:“不知都督此次來京城所為何事?”
公主下嫁的事就是他捏造出來的,不過高俅才不信晁訾是為公主來的。
晁訾也笑了,道:“聽聞皇帝陛下要將女兒嫁給我,我就先來看看,如果滿意,我就直接娶回去,到時候還請高太尉高抬貴手啊!”
高檻站在高俅身後,看著兩人雲山霧罩地說著,卻一句也沒聽明白,當聽到公主這句的時候,忍不住插嘴道:“公主美的跟天仙似的,看到她,我都不會走路了”
高俅回頭怒瞪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眼,心說你知道個屁?把嘴閉上老實待著。
話說到這,也沒必要再兜圈子了,晁訾臉色一整,道:“在下此次來京,是有一批東西要帶走,太尉執掌京畿衛戍,能否行個方便?”
其實晁訾知道,即便他不來,高俅也會出手相助的,他之所以親自前來,就是要向高俅表明一個態度,因為林衝的事,高俅肯定會心有芥蒂,他來的目的就是要把這個芥蒂抹平。
他還沒有同大宋朝廷撕破臉,以後需要高俅的地方還多著呢,他相信高俅也明白這點。
果然,高俅沉吟片刻才道:“昔日犬子頑劣,致使林教頭家遭不幸,老夫對林教頭一直心存愧疚,不知都督可否為老夫和林教頭做個說客,林教頭但有所求,老夫一定遵從”
不得不說,不論眼光還是為人處事,高俅都要比梁師成之流強太多,究其原因,他也是草根出身。
晁訾早有準備,默默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信的落款正是林衝,不過當然不是林衝寫的,這封信乃是出自造假高手蕭讓。
信中提極當年的往事,林衝自認也有過錯,現當以都督大業為重,願與高太尉捐棄前嫌雲雲。
林衝曾在高俅手下任職,雖不是文職,卻也會寫字,所以高俅見過林衝的字。
習武之人,字跡和措詞顯然要粗疏許多,也正因為如此,高俅才認為這封信確實出自林衝之手。
把信拿在手中仔細看了良久,才長歎一聲道:“林教頭,真大英雄也,也隻有都督這樣的豪雄才能駕馭啊!”
一句話把晁訾和林衝都捧到了一個新高度。
晁訾很清楚,若沒有自己的異軍突起,高俅這老不要臉的早把當年的事忘了,那會有什麽羞愧之心?高檻到現在還活蹦亂跳,連毛都沒少一根,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現在橫在兩人之間的唯一問題也解決了,氣氛在無形中就變得和諧多了。
晁訾正色道:“太尉也曾掛職樞密院,對北地的情況應該有所了解吧?若晁某所料不差,最遲明年秋天,金兵必會大舉南下,太尉覺得大宋的官軍能抵擋住金人的虎狼之師嗎?”
高俅不由一愣,脫口道:“宋軍連殘遼都打不過,又如何打得過滅了遼國的金兵?”
自古就有句老話,叫居安思危,可這句話用在大宋朝廷官員的身上,卻很不合適,這些始終以天朝上國自居的老夫子們,打從心眼裏就沒瞧得起那些所謂的蠻夷。
宋遼之間拉拉扯扯快兩百年了,宋軍雖然一直處在下風,卻也不是沒有一點還手之力,所以在高俅看來,即便金兵真的打過來也沒什麽,大不了再多給點歲幣就是了,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晁訾暗暗感歎了句對牛彈琴後,遂改變方式道:“開封若破,太尉覺得大宋會何去何從?”
高俅笑了,道:“都督危言聳聽了吧?都督準備運什麽東西走?什麽時候起行?”
高俅主動轉移話題,顯然是不想就這個問題談下去了。
晁訾也沒有再深說,淡淡道:“無非是些黃白之物罷了,我梁山大軍一直都在擴編,錢財乃是必不可少的,至於何時起運,到時我會派人通知太尉的”
晁訾之所以對高俅提及金兵,是想暗示高俅給自己留條後路什麽的,不過高俅顯然不想領這個情,而且通過這番談話,也讓晁訾明白,高俅之所以肯幫他,並不是要徹底投靠梁山,而是一種投機,不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裏的道理,不是隻有那些世家子弟才懂的。
高俅似乎感覺話題有點沉重,忽地一笑道:“都督可真有心迎娶那柔福帝姬?”
晁訾也笑了…
時候已經不早,又簡單聊了幾句後,晁訾起身告辭。
待送晁訾出去後,父子二人又回到書房,高檻有一肚子話想問,也沒叫下人進來,端起酒杯親自給老爹倒了一杯。
父親大人,那晁訾畢竟是梁山賊寇,您也曾說道君陛下一直將其視若眼中釘、肉中刺,我們今天招待他,這萬一要是被別人知道,會不會?”
這個兒子平日裏吃喝嫖賭、走鳥溜鷹,沒少讓高俅操心,現在因為晁訾的到訪,居然知道關心起家庭的安危了。
高俅欣慰地看了眼兒子,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才道:“誰會知道?嘿嘿!這小子沒上梁山之前就敢獨自蹬門,現在麾下不下十萬之眾,你覺得他會冒冒失失地來我們家嗎?”
高檻想想也是,畢竟他還給晁訾當過幾天小弟呢,隨即又想起一事來。
父親大人,他真的要娶柔福嗎?”
兒子什麽德行,老子當然再清楚不過,高檻自從夏天時見過柔福一次後,一直魂不守舍,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人家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能看上你這個臭無賴嗎?
當然,怎麽也得給兒子留幾分麵子,麵色一整道:“這件事你就別跟著參合了,那晁訾不是我父子能惹得起的,記住,在外麵一定要把嘴管好,不然老子也救不了你”
在這點上,高俅還是放心的,因為他也知道兒子十分懼怕晁訾。
揮手把兒子趕出去,高俅靠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晁訾要運一批財物出京,可具我所知,他原來在京城的宅子裏,並沒有什麽金銀寶貝了,難道是藏在別的地方了?”
想到這,高俅靈機一動,忽地想起梁師成來,當初梁師成不就是因為隱藏在登州的家財被梁山所劫,才處處幫著梁山說話的嗎?難道這小子又惦記上那家了?可這是京城啊!鬧的動靜太大,該如何收場?
高俅突然有些後悔了,因為這個忙實在太不好幫了,不幫?已經答應晁訾了,若事後東西運不出去,以那小子的性格,會善罷甘休嗎?
幫?若是當朝那位大人被劫掠,事後劫走的東西被自己放出京去,皇帝也不能饒了自己啊!
想到這,高俅的好心情頓時不翼而飛,滿腦子想的就是一句話,該怎麽辦呢?
此刻回到臨時府邸的晁訾也沒有休息,因為朱勔家來的那個金國密使,已經被戴宗他們秘密請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