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仙姑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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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燕怔了一下,不禁仔細去看徐玫的眼睛。

    徐玫笑眯眯的,似乎十分天真懵懂並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但偏偏,朱燕又在她的清澈的眼神裏看到了嚴厲和認真。

    這個小女孩兒,才不到兩歲。

    但即便不到兩歲,也是她的主子。

    朱燕很快收回目光,肅然道:“請玫小姐吩咐。”

    徐玫滿意地笑了,用朱燕才能夠看到的角度,指了一下金姑姑正在慢慢行走的花牆,輕聲道:“去弄明白,金姑姑今天去了哪兒,做了什麽。”

    朱燕快速地往徐玫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金姑姑有些驚訝,隨即收斂起來,道:“小姐放心。”

    徐玫滿意地點點頭,從凳子上起來,快活地對正在摘花的徐惠喊道:“姐,玫兒也要幾朵月季花!要紅色的!那邊就有!”說著邁開腿往十來丈之外的一株紅色月季跑了過去。

    徐惠見狀煩惱地跺了一下腳,無奈應道:“就給你剪兩支!”

    總不能丟下徐玫,自己回梧桐苑。

    徐惠催促著流蘇動作快些,然後一行人趕到了徐玫那邊,替徐玫也剪了兩支月季花,將上麵的刺兒都清理掉了後給徐玫拿著,返回了梧桐苑。

    沒有人注意,朱燕悄悄地向小丫頭耳語過幾句後,那個圓臉顯得胖乎乎的小丫頭便悄然離開了隊伍,不知道往哪裏去了。

    徐玫掃了一眼心中有數,便沒有再關心,拿著兩支月季花開心地笑。

    待姐妹二人重回梧桐苑的時候,屋內的氣氛明顯有些緊張——

    徐立前俊臉赤紅,垂手站立,很是羞愧。徐夫人俏臉含霜,有些嚇人。

    原本捧著花兒走在前麵的徐惠不禁腳步頓了頓。

    徐玫仿若未覺,步子超過了徐惠,將手裏的兩支花展示給徐夫人看,歡喜地道:“娘,月季花開了!”

    花兒深紅,稚臉粉白,相映成畫。

    徐夫人麵容緩和下來道:“原來月季都開了啊,春天真是到了呢。”

    徐惠鬆了一口氣,跟著上前,將手中放著好幾支月白色花兒的花籃呈給徐夫人看,笑道:“給娘親插瓶,肯定好看。”

    “我很喜歡,謝謝惠兒和玫兒。”徐夫人露出了笑意。

    寶瓶碰過來一個火焰橙大肚窄口的琺琅瓶,徐夫人親自將幾支月季花略作修剪,插進了瓶子裏。橙紅色的瓶子,濃綠的葉子,月白色的花,立即就構成了一副絢麗又安靜的畫,有了一種熱烈的柔美。

    偏偏徐玫不懂欣賞,硬是獻寶一樣將她手裏的兩支大紅色月季也插進了瓶裏,將好好一副插花作品破壞了亦不自知,反而十分的歡喜高興。

    徐夫人也沒有再糾正那花瓶,對寶瓶道:“擺到那邊去吧。”

    寶瓶捧著瓶子往窗邊光線浮動的地方走過去了。徐玫也跟著她過去,對著瓶子裏自己插上的花朵沾沾自喜。

    “金姑姑呢?”徐玫隨口問道。

    寶瓶微笑道:“今天不是金瓶姐姐當值……她大約是出去了吧。奴婢上次聽她說,想去仙姑觀去求一部道德經供奉。”

    仙姑觀是姑蘇附近頗有名氣的道觀,裏麵修行的都是道姑,供奉的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其觀主正是出家修行的曾經京城名姬傾雲仙,雲仙姑,算一算,她於仙姑觀修行也有五年了。

    前世徐玫有在五柳觀見過幾次去拜訪的雲仙姑。那時候,她曾經聽說雲仙姑正是追隨五柳居士而舍棄紅塵繁華的……但徐玫幾次接觸,卻發現傳言多有不實,她似乎是真心修大道,並非愛慕夏長淵。

    寶瓶很快將琺琅花瓶擺好了,徐玫便又回到了徐夫人身邊,聽徐惠正賣力地討好徐夫人,偶爾應和幾句。

    徐立前沒有認真對待徐夫人所布置的課業,明顯多有敷衍,到底還是沒能躲過,被罰了禁閉——

    單獨開辟出一間屋子,裏麵空空蕩蕩,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方桌,床上有被褥可以使用,方桌上隻有徐夫人規定徐立前能夠研讀的書籍,沒有任何與詩詞華章相關的任何東西。徐立前要裏麵隔絕一個月,僅容人探望片刻。一個月後徐夫人再次考核,若是不能讓徐夫人滿意……

    若不能讓徐夫人滿意,隻怕就不是如此禁閉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

    “回小姐,奴婢有消息了。”朱燕走到徐玫身邊,低聲稟告道:“金姑姑白日去了西街那邊,與徐婆婆聊了一陣,細問的是何嫂家的情況。徐婆婆沒有隱瞞,據實說了。之後又去了仙姑觀,拜了三清仙師,又求見了雲仙姑,私聊了一陣,得了一部《道德經》後,就回來了。”

    所謂西街,是指聚集在徐氏主宅西邊的仆婦下人的聚集地。那裏基本上都是賣身徐家的仆人,成家之後置辦了屋子,養育子女。何嫂一家人就住在那邊,是其中普通的一份子。

    朱燕口中的徐婆婆,算是這些人的一個管理者。徐府需要用人或是了解一些人的消息,這裏仆婦想莫差事或是想送兒女入徐府受訓當差,基本都要通過徐婆婆居中聯絡。

    對於西街所住眾戶人家的消息,徐婆婆最是底兒清。

    徐玫正在擺弄著黑白棋子,正在實驗如何擺出一顆樹的樣子,聽朱燕說完之後,隨意地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朱燕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小主子是不是聽到了聽懂了她的回稟。不過,她既然已經盡到了職責,她也不再七想八想。

    朱燕出去之後,徐玫丟了棋子,盤膝坐好按照夏長淵教的法子吐納一陣,沒有感覺有太大的進步,隻是之前夏長淵留下的那一道氣勁仍然在,才沒有太過沮喪。

    何嫂準備好了晚餐。

    徐玫用完了,在院子裏溜達消食,問何嫂道:“何媽媽有沒有去過仙姑觀?”

    何媽媽聞言一愣,立即比劃道:奴婢拜過。大花小時候體弱,送了仙姑觀寄養,沾染上仙氣,才長壯實了。

    “哦?”徐玫好奇地問道:“小孩子生病的話,不應該看大夫吃藥,在家中休息靜養麽?為什麽要送去道觀?”

    何媽媽比劃道:大花總做噩夢,頭疼嘔吐,不得安穩,看大夫不管用。算命先生說,是她八字太弱,需要仙氣滋養她神魂壯大,方才能平安順遂。不然,會三災八難不斷不說,恐會夭折的。於是奴婢就將大花送了道觀去,蒙雲仙姑開恩收留大花在身邊,又準許奴婢探視,還讓道姑教給奴婢一些養生法子。大花在道觀住了三年,果然就大好了。真是三清祖師保佑,仙姑保佑。

    徐玫眼珠一轉,道:“仙姑觀這麽神奇,真想去看一看啊。”

    何嫂比劃道:小姐年紀太小,隻怕夫人是不準的。

    徐玫笑笑道:“恩,我說著玩兒的。”

    她如今不到兩歲的小身板兒,實在是又嬌又弱,哪裏能出得了遠門?

    她才不想出門呢。

    徐玫繼續了安心地過起了自己懵懂天真的小日子。

    隻是這一****去探視過被罰禁閉的徐立前之後,回到集雅苑後,朱燕伺候她沐浴之時,徐玫讓人拿了幾條小銀魚在水中頗有興趣地擺弄了一會兒,似乎嫌棄小銀魚不會動彈是個死物十分沒意思,便對替她擦洗的朱燕道:“……不好玩,我不要了,給你吧。”

    朱燕愣了一下,忙高興地道:“多謝玫小姐賞!”

    玫小姐這是在對自己替她辦好了事情表示滿意麽?還是僅僅就是隨意地賞了東西,沒有所指?朱燕想了一會兒不能確定,但心底卻打定主義,今後對待自己小主子之時,一定要更加恭敬認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