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莫仁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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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玫笑了笑,沒有堅持,低頭檢查了一下信封封漆,見完好沒有被動過,方才動手拆開。
    展開信紙一看,徐玫不禁露出了些笑意——
    兩張信紙,徐夫人竟然完全用拚音之法寫成的!全都是洋文字符!現在這種拚音之法,除了她,隻怕誰也看不懂!
    而她之前給徐夫人去的信上,還怕徐夫人並不完全懂得拚音之法,所以隻有少數一些關鍵字用了拚音而已。
    沒想到,徐夫人比她聰明的太多,竟然早已經掌握了拚音之法。
    而讓徐玫笑了之後又不禁鬱悶的是,徐夫人的這種來信,她居然看起來還有些吃力……
    為了不至於出錯,徐玫盯著那張信紙,默默地反複看了很久。
    徐塘站的久了,忍不住向徐玫那邊瞥了一眼,看到徐玫將信紙就那麽攤在桌麵上忍不住眼皮一跳,立即錯開目光之後,又情不自禁地再看一眼。
    這一看,他又愣住了。
    滿紙的西洋文?
    他也懂點兒西洋文,隻是會說,卻不會寫。
    徐夫人能寫,徐塘不意外。在他們這些忠心追隨徐夫人的人心中,徐夫人帶領徐家一步步走到今日,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但徐玫……不是聽說她連族學都不肯去讀的嗎?怎麽能看得懂西洋文!
    徐塘這些念頭閃了一下,便立即被他摒棄了。
    他並不需要關心這些。
    徐塘收回目光,繼續恭謹地站立在那兒。
    又過了好一會兒,徐玫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動手將信紙收了起來,道:“家主這麽寫信,我理解起來有些吃力,讓徐伯久等了。”
    “不礙事,不礙事,玫小姐千萬不要客氣。”徐塘道:“家主讓屬下悉數聽從您的任何吩咐。之前有怠慢小姐之處,還望小姐見諒。”
    “之前徐伯謹慎的做法十分正確,相信家主也會這般認為。”徐玫抿了抿唇,道:“既然家主讓立行族兄協助做事,就讓他一起過來聽一聽?”
    徐塘自然不會反對。
    徐立行就在院外。徐塘招呼一聲,他便進來了。
    徐玫對徐立行點了點頭,一邊收拾著信紙,將信紙原樣折起裝回信封,一邊緩聲道:“二十萬兩黃金,是這個家主已經應允的數目,兩個內籌齊,越快越好,夠十萬之數的時候,來告訴我一聲;其他的……”她將洪光道長要求的珍稀之物說了,因為隻有三種,相信他們都記得住,她就這麽說出來了,道:“家主估算了一下,這些東西,徐家各地庫存裏有一些,但很少,因為需要你們負責盡可能多地去找來。”
    “家主既然已經說了讓整個徐家都配合你們,那麽該如何做事,相信徐伯和立行族兄都是老人了,知道的很清楚,就不必我來說什麽了。”徐玫笑了笑,搖頭道:“而且,我也不懂。”
    她隻需要說出要求即可。
    徐夫人大氣,直接將黃金的數目提了一倍。
    但徐玫有些擔心,洪光道長未必需要那麽多的黃金,所以還是讓徐塘湊夠了十萬之後就來找她,她再去問問洪光道長的意思。他不要了,她當然也就不必再送了。
    畢竟要兌換這麽多的黃金,肯定會鬧出些動靜。
    徐塘和徐立行恭聲領命。
    徐玫當著他們的麵給徐夫人回了一封信。徐塘收好了信,才與徐立行告辭離開了。
    隨著他們又一次離開,小院子也再次安靜下來。
    大麥和朱燕一日比一日謹慎。因為她們信不過會館的人。
    尤其是當徐玫頂著烈日坐在外麵的時候。隻是這幾日,徐玫不再幹坐著了,而是取了紙筆,多數時間皺眉思索,時不時躊躇寫寫抹抹,偶爾伏案奮筆疾書。
    大麥和朱燕認出其中許多的西洋字符,又不是西洋人,斷定那是與之前徐夫人所用的、曾經徐師留下的那種“暗語”有關,下意識覺得事關重大,更是格外警惕提神,根本不敢稍作休息。
    隻有她們兩個人在。實在十分辛苦。
    萬幸,自己主子夜裏睡眠不錯,她們值夜之時,是能夠跟著好好睡一覺的,而不是繃著一根弦,睡不安穩。
    又一日。
    徐玫仍然在烈日下伏案忙碌。
    大麥過來稟告道:“小姐,前麵徐主事派人過來問話,說莫仁來到了會館希望見您,問您是否有意見一見他。莫仁如今是太平局的局座大人,據說權勢很重的。”
    “莫仁啊。”徐玫點點頭,道:“我當然要見一見了。你親自去請他過來。”
    在與洪光道長的交易沒有完成之前,她準備就待在這個小院子,哪裏都不去。省的發生什麽,節外生枝。而且,她有事情忙碌,一點兒都不無聊。
    莫仁踏入了小院。
    徐玫站在梧桐樹下,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的心猛然一跳,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麵色的冰冷褪去變得緩和,向徐玫走了過去。
    “聽說你現在是三品大員了。”徐玫豎起大拇指,笑眯眯地道:“那可是真厲害。莫大人,您看你都這麽厲害了,若有一日我找莫大人你幫忙的話,不知莫大人還願不願意記得之前我的投入呢?”
    “師妹你總是用這個來揶揄我。”莫仁輕聲開口,從語氣中似乎聽不出來他是什麽心思:“吩咐就是。”
    “現在沒有什麽要麻煩你的。”徐玫攤手,請了莫仁坐下,笑眯眯地道:“不過,總得提醒師兄不能忘了,是不是?不然,師兄身份越來越貴重,萬一要是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的過去呢?”
    “不會。”莫仁道:“那些日子,我過得很開心,怎麽會忘記。”
    他怎麽會忘記。
    尤其是那些記憶之中,有她的存在。那樣的鮮活,那樣的溫暖,又那樣的有趣。
    “那我就放心了。”徐玫笑容燦爛,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跑來京城玩了?”
    “師妹忘了,我有很多雙眼睛。”莫仁回答道:“你一來,我就知道了。隻是一直等不到師妹你出門遊玩,所以隻好找上門來了。”
    “師妹怎麽沒有去之前師父的小院看看?”莫仁問道。
    徐玫搖搖頭:“我不想打擾師兄。”
    她收斂了笑意,正色道:“父親放棄了太平觀,遠遠到了南方,是為什麽,你也知道。”她開口道:“莫仁,你很聰明,我也不瞞你。徐家是有意於南洋上岸立土建國的。將來發展到什麽程度,又會與大夏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這是都是說不準的。你現在效命於新帝,我和父親都不想讓你難做。”
    “是啊,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莫仁沉默片刻,微微感慨。
    徐玫不禁抿了一下唇。
    其實那一日從洪光道長那裏回來之後,她一夜沒有碰新得的經書,而是在反複去想,洪光道長與她說的那幾句話。越是想,她越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利用!
    獻祭!
    真龍紫氣!
    皇陵!
    須知,在許多流傳下來的風水術法之中,都是篤信朝代更迭,是有氣數存在的。也一樣篤信著,龍脈一說。
    那麽,洪光道長到底是利用大夏的什麽!隻怕絕不僅僅是人力和物力!
    想一想他出現後這些年,大夏國勢短短幾十年就急轉直下……徐玫心中驚駭,可想而知!
    而這一點,她沒有同任何人說。包括徐夫人。
    她不是怕徐夫人覺得她異想天開不信她,而是她覺得自己說不清楚,隱隱的,她也感覺到這個是不能說的。至少,暫時不能說。
    而莫仁卻是皇室子弟。
    他現在效命於新帝,身居高位。雖然徐玫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心思,但……他是大夏皇室血脈嫡係。隻這一點,就讓徐玫的很多話,更加難以啟齒。
    不久的將來,他們的立場就不同了。
    “師妹在為難什麽?”莫仁看著徐玫,輕聲道:“既然為難,放棄便是。”
    他不想她因為他而覺得為難。
    莫仁……總是她看著長大的。徐玫聽到他這樣說,心中軟了一下,咬了一下唇,十分認真地看著莫仁,低聲提醒道:“莫仁,最近青龍山恐有大變故,你要小心一些。”、
    青龍山,那是大夏皇陵所在之地。
    莫仁眼中頓時有光芒明滅閃爍。良久,他才道:“多謝師妹提醒,我會很小心的。”頓了頓,他又道:“既然會有事情發生,屆時想必京城會有混亂……師妹什麽時候離京?”
    “我還不能走。”徐玫道。
    她也想看看,到了洪光道長選定的那一日,會發生什麽。
    “那師妹也一樣要多加小心才是。”莫仁言語中有關切流露。
    徐玫笑了笑,用力地點點頭。
    說完這些沉重的,就該說些輕鬆的了。
    徐玫讓大麥過來換掉了茶盞,笑眯眯地問道:“那個,莫仁,聽說你如今消息很靈通,是知道很多秘密的,是不是?”
    莫仁點點頭。
    “那我問你,胡不為和九公主火急火燎地成親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原因啊?”徐玫目露好奇。她想知道,是胡不為耍了什麽手段,才能在於徐氏碰壁之後,立即就搞定了九公主,成了駙馬爺。
    前世,他不是也搞定了一個皇室公主麽?
    想到這裏,徐玫不禁感慨世事奇妙。似乎有些事情,兜兜轉轉的,總會發生一樣。隻是,如今的她,已經不會因為想到這一點就恐慌害怕:因為她如今有了能夠的能力,再也不怕懼怕麵對任何事情發生了。
    “你不是不喜歡胡不為嗎?”莫仁反問道。
    從徐玫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讓他忍不住有些不高興。尤其是在胡不為之前居然還向徐玫提親。
    “我當然一直很討厭他。”徐玫理所當然地道:“但他怎麽也算是熟人啊,若真有趣事,我回去講給大兄聽,也是一種談資,是不是?”
    “你想聽的話,我就告訴你。”莫仁抿了一口新茶,緩緩地道:“說起來,也不知是胡不為倒黴,或者更加幸運。他們一行人從姑蘇離開之後……”
    他輕描淡寫地將胡不為與九公主的一路經曆講了一遍。
    徐玫聽的興高采烈大呼過癮,尤其在聽到那二人竟然趁著借住山野身邊無人之時成就了夫妻之實,眼中更是異彩連連,甚至拍手叫起了好。
    莫仁看著徐玫,有些無語。
    這是一個小姑娘家聽到類似的故事該有的反應嗎?
    但她如此的鮮活明媚,讓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心情好了起來,似乎有些後悔之前自己故事講的不夠生動有趣了。若是他如同說書人一樣能舌燦蓮花,是不是她就能笑的更加開心?
    “為什麽這麽高興?”莫仁回過神,仍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覺得,是胡不為主動設計的?”
    “那當然了。”徐玫點頭道:“你也說了,那媚藥不算劇烈,並不傷人傷身。不管藥是誰使用的,他一個男人不能保持靈台清明不能克製己身,而是暗自竊喜順水推舟地辦了事……不是他,是誰?”
    “原來他手上真的有媚藥。”徐玫說罷之後有些咬牙切齒,道:“他該慶幸他那天約見惠姐姐的時候沒有使用,不然,我一定要灌他一肚子陽城湖水,給他洗洗腸子醒醒腦子!”
    莫仁張了張嘴。
    他才是那個最清楚實情的人。那媚藥,還真不是胡不為用的。
    但徐玫說的對極。
    若是胡不為真是正經君子,那一晚,那媚藥也不能竟功。當然了,他還為他們準備了另外一種更外霸道的媚藥……不過,這些,都不必說給徐玫知道就是了。
    “他是居心不良。”莫仁開口讚同徐玫的觀點:“也受了些教訓。要知道,原本憑他之前獻銀的功勞和他的狀元之才,回京之後肯定會立即受到重用的。但他這麽娶到了朝陽公主,讓皇上心頭很高興,一定要晾他一陣子的。”
    “那真不錯。”徐玫笑眯眯地道。
    口中這麽說,但徐玫心中清楚,胡不為在順水推舟占有九公主之時,隻怕想的更為深遠,不會在意眼下的這一點兒冷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