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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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仁此人,若為夫婿,也算可靠。”徐夫人評價道。
頓了頓,又道:“至於其他的,那要看你自己的權衡了。至於徐家受益或者受累……徐元偏安南洋,發展生存,仍然是看自身。外在能影響的,很少。”
“哦,這樣啊。”徐玫應了一聲,並未明確表態。
徐夫人也沒有催問什麽,同徐玫談及了徐元的辦學情況。徐玫聽著,偶爾應聲,或者說些見解,談的很少。
如今是夏長淵負責督學。他很用心,當然成績也異常出色。
徐玫反而所懂不多,沒有什麽好談的。
勞工調來許多,路基自然築的就快。不多時,朱燕率人將做成的水泥粉末送來,徐玫就近選了一塊地方,開始加水混合攪拌,指揮人如何灌在路基上平整定型並劃出防滑紋路……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二裏多不到三裏的路麵,就鋪成了。
表層蓋上幹草。
再讓人沿著四下豎上警示牌,留下幾人看守巡視,防止人誤踏……
收尾的時候,夏長淵和徐立前過來了。
父子二人觀察了一番,可惜此時路麵尚未凝固不能踏足,算是接了徐夫人和徐玫,回城去了。
次日。
早餐之後,一家人乘上馬車,往昨天鋪成的那段路麵趕了過去。
朱燕親自動手扒開了有些幹草,露出顏色深沉的路麵,似乎還有些潮濕的樣子。她用力按下一隻手掌,並未在路麵上留下痕跡,遂起身,向徐玫等人福了福禮,站在了一側。
徐立前好奇地看過去,問道:“現在能走了?”
“應該可以了。”徐玫道:“大兄盡可以一試。”
徐立前點頭,一隻腳踏上去,用力踩了踩,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幹脆踢開前麵好一片的幹草,在已經凝固的路麵上走來走去,道:“真的凝固了!”
朱燕吩咐人將所有的幹草都清掃了下去。
整個路麵都露了出來,平整如同刀削一般,上麵刻著菱形防滑紋路,同旁邊碎石泥土的路麵比起來,單是看著就很舒服,好了太多太多。
“試試路麵強度和速度。”徐夫人和夏長淵也踏上了路麵,親自感受新的路麵。
幾種車子已經到了。
先是一輛空的不載人的一般常用馬車。馬車先是從旁邊原來官道上奮力跑過去,記下實際用時,稍微消息之後,駛上新的路麵,再次奮力奔跑而過,同樣記下時間。
然後是乘坐十人的馬車、裝有一千斤重貨物的馬車、三千斤貨物的馬車,和五千斤貨物的馬車。先後從兩種不同的路麵上行駛而過,對比用時和牲畜的吃力程度。
越是載重的馬車,水泥路麵表現出來的優勢就越發明顯。無論是記錄的官員,還是恰逢其會經過此地的趕著各種車輛被邀請從新的路麵上通行而過的路人,無不十分激動。
“不知這麽一段路麵,照價幾何?”有人忍不住問道。
“若是大規模生產水泥,不講鋪路時候的人工計算在內的話,平均計算,修成十裏路,少或十兩銀子,多則不超過十五兩。”徐玫給出了自己預算之內的答案。
這個價格,看似不多。但要知道,一條路,動輒就是幾百上千裏,想要四通八達,所需道路就更多,就算這價格不高,真運作起來,耗費絕對不菲!
憑著徐元官庫的賬麵,這筆錢肯定是出不起的。
徐元官府才立幾年,稅收原本就不高,所有收入都花在鼓勵農耕和興辦小學上,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全靠著徐家注入資金,方才得以運轉。另外,徐元要立足要擴張,軍事方麵怎麽也不能少了,這筆錢,仍然還是得徐氏注入。
家天下麽,最初都是如此。
府庫賬麵上沒有銀子,那就要看徐家徐夫人的意思了。
隻是,這官道才耗費大力氣修成,若就立即舍棄不要的話,未免太浪費了些。
所有人都看向了徐夫人。
徐夫人沒有立即開口。
徐玫微微一笑,道:“這水泥路麵的好處,更體現在雨後。而我們這片土地,本就濕熱多雨。”
徐玫示意人分別提了十多桶水,一半澆在了旁邊的路麵上,一半澆在了新的路麵上,而且是全都衝著一個點澆了上去。隻見水波流淌,很快向著旁邊淌了下去,絕大部分都淌到了旁邊的碎石土路上。
土路遇水,當然就有了泥濘。隻是有碎石細沙存在,加上路麵被軋的很硬,泥濘雖然有,但也不會太耽誤行人走車,不過是更難走一些而已。這是徐元官府下了大力氣才修成的官道,若不能有這樣的表現,那銀子真是白花了!
“這種水泥最大的優點,就是一旦凝固之後,就異常堅固,如同天然的青石一般。別說僅僅是雨水衝刷,就是將其用蠻力砸碎了,也是一樣。”徐玫笑著道:“所以,無論下再大的雨,哪怕是暴雨傾城,車馬在上麵行走,也不會出現任何淤泥難行裹足不前的情況。”
“再者,碎石黃土路麵,使用三五年隻怕就會出現坑坑窪窪難以行走,修補也難以全功……但這水泥路麵,憑著現在的車馬載重,一百年兩百年,將仍然無恙!便是有斷裂,隻需用新的水泥略作修補,待凝固之後,便可全功。”
徐立前聽徐玫說完,立即開口道:“若是使用百年不朽,那再耗費幾倍,也是值得的!母親,您的意思呢?”
“的確。”徐夫人道:“如何修,先修何處再修何處,這工作,便由你負責,做一份計劃,交給我看一看,再斟酌一番吧。”
她沒有不允的道理。
徐家眼下有的是銀子,但花錢的地方卻不多。甚至,在最後一批遷居過來的渤海國百姓安置完成的半年之後,因為有了大量的糧食、香料、水果等出產,憑著農稅和商稅,徐元政府就能夠實現自給自足,並將有能力供養軍隊!
徐氏攢下來的銀錢,總歸也是要用出去的。
更何況,這筆開銷,又不是一次性支付出去的。而水泥這種東西,除去政府修路,還有其他種種用途,也是能盈利的!
讓徐立前負責,是徐夫人想要看看,徐立前能不能想的全麵和長遠。
“那玫兒,你可一定要幫我。”徐立前轉向徐玫道。
徐玫點點頭,道:“水泥生產這一方麵,我會同你細細說的。”
不提徐立前如何就此事做出計劃,又如何接受徐夫人教導的事情,隻說接下了這樁事情,又是好一陣子忙碌,隻從四月忙到了八月,她才算將從開礦立窯,到最後成品防水防潮保護運輸等等都一一讓人上了手,新開始鋪設的一條路麵也動工完成了最開始的十裏一段,至此徐玫才算是將立即弄出的這份差事大致交了出去,不需要她怎麽操心了。
大夏的形勢非常不妙。卻又堅挺著。
從三月起,北麵大康和北胡聯軍就陳兵大夏邊境,中旬,立即揮師南下!宣仁帝心知不敵,幹脆收縮防線,直接讓出了數百裏土地,好幾座城!
卻是空城!
——所有百姓全部撤走,牲畜糧食等等能帶走的全部都帶走,田裏土地荒蕪沒有耕作……宣仁帝實行堅壁清野的策略,隻差沒有向井水投毒了!
也就是說,聯軍輕而易舉地就拿下了許多土地是不錯,但土地上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出產!聯軍短時間內無法得到任何補給,更別提什麽以戰養戰了!
占下的城池需要駐守。要駐守,就得分兵。失去人口的土地想要恢複人氣,又根本不是駐守有些兵將就能做到的,需要人口!軍隊裏許多活,也需要人口來替他們完成!
但人口從哪裏來?
顯然,宣仁帝絕不會放任大夏百姓投奔過去!那聯軍唯一的指望,就是從他們國內弄來人口!
但還是那句話,若非活不下去沒了指望,誰願意背井離鄉!聯軍總不能向大夏強迫百姓離開那樣去強迫他們的百姓南下!
宣仁帝隻是放棄了一些土地城池,就給了聯軍好大一個困局!
而聯軍惱怒之下強攻大夏防線內的一座城,卻不想宣仁帝親自坐鎮城牆督戰,更是憑著高絕的武功於萬軍之中斬下了聯軍大帥的頭顱!
大夏忍辱而戰抵抗激烈,聯軍才遭困局又失去主帥,別無選擇,隻能選擇暫時休退!
此一戰,大夏軍一掃頹勢,士氣高昂!
宣仁帝繼位登基之後,不溫不火許久,此時也獲得了擁戴和認同!
而後,宣仁帝又直接補發三年兵餉,新送了一批鎧甲兵器,又送來大批糧草牲畜犒勞三軍,立即讓所有將士士氣高到了極點,三呼萬歲之後,甚至揚言要反攻回去收複失地!
但宣仁帝十分清醒,拒絕了這種提議。
他此一舉,相當於將手掌握拳收回打出,才有了些應對之力,並非真的就能勝過了兩國聯軍!收複失地,根本不符合他的戰略要義。
此後,聯軍幾次攻城,若組織人手少,規模小時間短就算了,一但規模小些攻城激烈一些,他們就會鬱悶地發現宣仁帝又到了城頭坐鎮,然後飛身而下,摘下一主將性命!
聯軍無奈,請得國內武功高絕之士埋伏主將周圍想要設伏宣仁帝,但不知為何,宣仁帝卻似乎知道埋伏所在似的,根本不踏埋伏圈,舍了主將之人,去尋其他將領斬殺!幾次設伏,幾次落空!
而聯軍又混入城池,想要暗殺宣仁帝,但折損數位好手,無一成功!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僅僅是讓宣仁帝手臂受傷,明明刀刃上抹了劇毒,卻不見劇毒發作!
就這樣,之前聯軍放言許多人預料之中的摧枯拉朽的情況完全沒有出現,戰況竟然奇跡一般地膠著起來。
徐夫人看到戰報,屢屢出言讚歎。連帶著,夏長淵也與有榮焉一般,心情格外好了很多。
隻是,北麵聯軍雖然受阻無法前進,但大夏亂七八糟這些年到底是將底子敗的差不多了,阻了這最危險的一方之後,就沒有了能力去阻其他方。比如,西南古陀國聯合張氏開始蠶食大夏國土,因著大夏南方軍備更弱,宣仁帝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借助地形,延緩丟失國土的速度。
也幸好,這兩方縱然聯軍,實力也仍然有限,吞不下太多土地。
再有大夏境內的一些起義軍趁勢作亂,拿下個一縣一城的,大夏政府也分不出精力去肅清。
所以,總得來說,仗打了半年之後,大夏形勢更加惡化了一些,卻顯然還能堅持下去,並沒有出現崩壞的征召。
“他能將局麵維持成這樣,真是十分了不起了。”徐玫看完消息,不禁稱讚道。
“眼下這種危局,才能體現出他當初用新帝之命送走洪光道長的好處來。”徐夫人也目露讚歎,道:“幾次動作,都能看出他乃是有大決斷之人,一般人無法相比。”
任何趙氏子孫,就算是有野心想要上位,怕也不敢輕易以損壞龍脈國運為代價,去同洪光道長合作。而任何一個成功當上大夏皇帝之人,隻怕會無法向莫仁一般,說放棄對一些國土的控製,就果然放棄了一些國土將力量集中再集中!同樣的,隻怕沒有任何皇帝會忍心平白送幾座城給敵方!就算是行堅壁清野之策,也不會忍心!
但宣仁帝卻有這種大決斷。
所以,他撐住了大夏局麵,沒有崩塌。
換做兩年前,新帝在位之時,就算沒了洪光道長在頭頂壓迫,隻怕新帝也做不出類似決斷,那麵臨諸國同時進攻,怕也隻能惶惶無力,阻不住敵國腳步,任由人一鼓作氣攻入了皇城!
“他是厲害。”徐立前也十分欽佩。
他捫心自問,若是讓他坐在宣仁帝的位置上,絕做不到宣仁帝這般。
“那母親覺得,大夏還有複興的希望嗎?”徐立前再次問道。
徐夫人略一沉吟,問徐玫道:“玫兒,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