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茫然與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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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心不再思考嚴浩的事,易塵繼續盤坐,集中精神去感應那仿佛根本不存在的所謂靈氣。

    小冊子上寫明,隻要感應到了靈氣,將之牽引到丹田之處,打好了基礎之後便可開始進行初步的修行。

    雖然修煉了足足兩年依舊沒有什麽成果,可易塵卻並不想放棄,有時候,機會往往就在那不經意的一個瞬間,他不能浪費任何時間。

    一直靜坐了足足半個時辰後,易塵方才睜開雙眼,目中有些疑惑,來到這裏後他倒的確有了一些奇異的感覺,不過那感覺並不強烈,所以依舊一無所獲。

    思考片刻後,易塵略有些恍然,是了,這裏是仙家之地,肯定與凡俗不同,想必那所謂的靈氣也是充裕許多,隻是自己資質太差,故而仍然感應不到罷了。

    長出了一口氣,易塵明目清朗,心內倒也豁達,並沒有太過失望,這才是第一天,還有半年時間,他並不是沒有一點希望。

    而後看向另一邊,嚴浩還在專注於手中的木雕,不過看樣子已經快要完成了,定睛看向其手中的那塊半成品木雕,易塵頓時有些訝異。

    那是一隻猴子,栩栩如生,在其巧手雕刻下,仿佛要活過來,看得易塵驚歎,心道此人年齡不大,但這一手木工的手藝卻是極其厲害啊。

    木猴的眼睛部位還未雕刻完成,嚴浩這時卻放下了手中的刻刀,將木猴收進了包裹,看樣子並不準備刻完了,易塵見狀露出疑惑。

    “嚴兄你為何雕刻到一半卻又停下?”易塵疑惑,心直口快,當即問了出來。

    “叫我嚴浩就行……”聞聲嚴浩動作一頓,低聲道,隨後似是有些猶豫,卻又繼續開口。

    “我家祖上有訓,雕不畫目,刻不點睛,所以這樣便算是完成了。”

    “哦,原來如此……”易塵釋然點頭道,不禁心生遺憾,那木猴太過生動,如同活物,可卻不雕刻雙目,頓時少了一股靈韻,實在是一大缺憾。

    “奇怪的祖訓。”易塵搖了搖頭,目光轉向門口,透過虛掩著的木門看到外麵已經逐漸暗下來的天色,隨即從床鋪上下來,準備開始弄晚飯了。

    他並沒有先去宰殺那隻瘦兔子,而是先將壁上的油燈點燃,頓時屋內充滿光亮,隨後易塵這才提起木桌上的瘦兔子走向屋外。

    不多時,再次進屋,易塵手中多了一把木柴,那隻瘦兔子也已經被扒皮洗肚幹淨了。

    熟練架起柴火,易塵打算就在石屋內烤兔肉,外麵天色太暗,並且人也太多,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裏他並不習慣與他人湊熱鬧,這屋內倒也寬敞,在裏麵燒烤並無妨礙。

    點燃柴火堆,又把兔肉用木棍穿起來架好,做完這一切,易塵拍了拍手,正準備起身,突然想起先前嚴浩曾三番兩次的看向這隻瘦兔子,不由恍然,微微一笑,隨即轉過頭去看向那還坐在床鋪上的後者,剛欲說話,卻發現後者居然正在死死地盯著自己麵前火堆上烤著的那隻兔子肉,並且一副流口水的樣子。

    “呃……”易塵頓時有些失笑,這人看來確實是饞了。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木架上那隻被火焰熏烤逐漸冒出油水與肉香的兔子,嚴浩狂吞著口水,隨後似是注意到有人在看著自己,目光微微偏移,看到易塵的一臉笑意,頓時便是滿臉通紅,連忙收回目光把頭偏向了一邊。

    “對不起,我隻是太餓了……”語如蚊聲的低聲道,足見嚴浩此刻有多麽不好意思。

    “我一個人吃不完的,一起來吃吧。”易塵笑了笑,頓時覺得這人相當有趣,從懷裏掏出中午沒吃完的那些幹糧餅,起身走向嚴浩的床鋪。

    “兔子還沒熟,這裏有些幹糧,先墊墊肚子吧。”取出一塊幹糧餅遞到嚴浩的麵前,易塵微微一笑,這人很是敦厚老實,自己倒有些想和他交個朋友的打算了。

    低頭看著麵前易塵遞過來的幹糧,嚴浩吞了吞口水,卻並沒有接過來,而是抬頭看向前者,有些疑惑,他與此人並不熟,對方其實完全可以不用管他的。

    目光對視,易塵看著嚴浩臉上還未散去的通紅之色,輕笑著沒有說話,將幹糧餅塞到了其手中,然後轉身走回到了柴火堆麵前。

    拿出一個幹糧餅放在嘴裏啃著,易塵一邊擺弄著柴火,兔肉已經越發飄香,不多時,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轉過頭一看,嚴浩來到了身邊,正拿著那個幹糧餅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另外一隻手上,還攥著先前雕刻的那隻木猴。

    隨即木猴就被遞到易塵懷裏。

    “我身上沒有什麽值錢的,隻有這塊木頭了,送給你吧。”嚴浩低低的道,話裏有些感激之意。

    看著懷裏的木猴,易塵神色微怔,又看向嚴浩,卻發現後者將那塊隻啃了一小半的幹糧餅收進了懷裏,隨後和自己一樣坐在柴火堆麵前看著那隻快要烤熟的兔子發呆。

    “你為什麽會餓肚子呢?”抿了抿嘴,易塵詢問道。

    “我家住在山裏,離這裏有點遠,要走半個月才能到,身上帶的錢兩天前在路上就用光了,所以我這兩天都沒有吃飯……”嚴浩低聲回答道,看著麵前跳躍的火焰,似是想起了什麽,神色有些黯然,隨後把頭埋進了膝蓋。

    易塵雙目微眯,他聽到了哭聲,雖然很輕微,卻因為石屋內的安靜而清晰落入了他的耳中。

    “我家一個月前被人放火燒了,燒得一幹二淨,什麽都沒了…我爹和我娘都死了……”聲音伴隨著不住的抽噎傳進易塵的耳內,令其眉頭微皺,他並不知道嚴浩原來還遭遇了這般淒慘的變故,同時心中也是有些觸動,他的爹娘,也同樣是不在這個世上了。

    “節哀吧……”拍了拍嚴浩的肩膀,易塵輕聲歎道,他也並不好多說什麽,二人的遭遇說起來是有些相似,可他的爹娘卻是早在他懂事前便已經相繼離世,所以他對那種親情的感覺也不是多深,或許並不能理解這種至親之人死在自己眼前的傷痛吧。

    “我要報仇!”說到最後,嚴浩的神色頗為猙獰,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這句話,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這一切看著一旁的易塵眼中,令其神色頓時一震。

    “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誰嗎?”

    “嗯,我知道,他是一個仙人,就在這青玄宗裏麵,是外宗的一個弟子。”

    聞言易塵不由得神情震驚,此人好大的魄力,一介凡人居然敢找仙人來報仇!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仙人,竟然還是這青玄部州第一仙門之內的弟子!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他與另外一位仙人在爭鬥,揮手的時候一團火焰打出,卻落在了我家的屋頂,隻是一瞬間就將我家燒成了灰燼,我當時人在外麵,才逃過一劫,可是我爹和我娘卻在屋裏被活活燒死了!”嚴浩咬牙恨聲道,滿麵痛苦之色。

    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嚴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到來,易塵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緩緩皺起,雙手逐漸緊握,心中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些冷意。

    仙人都是如此殘忍的麽?仗著可以施展仙家術法,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難道就能視凡人性命如草芥了不成!

    自己遇到的那名清秀少年如此,這嚴浩的仇家也是如此,讓易塵頓時覺得內心冰冷,同時產生了一種茫然。

    自己選擇踏足這片不屬於凡俗的世界,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呢?

    麵前的兔肉已經飄香,讓易塵目光微滯,將熟透的兔肉從架子上取下來,撕下了一隻兔腿遞給旁邊的嚴浩,可手剛剛遞出一半,卻是一頓,易塵有些出神,這似曾相識的熟悉一幕,他曾在哪裏見過。

    那是兩年前,自己在南峰的崖邊,也曾像現在這樣,將一隻兔腿遞給他人。

    易塵這才想起了當年的那位老人家,同時心中的茫然也有了答案。

    別的他雖不清楚,可至少那個老人家卻絕對是一位好仙人。

    想到這裏,易塵釋然了,同時心中慚愧,他還不如嚴浩。

    過去的就過去了,已經成為事實,無法改變,現在要想的,是確定將來該怎麽做才對,嚴浩已經做出了報仇的決定,堅定不移,然而自己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踏足這裏。

    卻未曾想,來都來了,自己還有退路麽?

    而且,自己將要麵對的這個全新的世界,雖然的確殘忍,但卻絕不會令人絕望,至少,還是有像當年那位老仙人一樣的好人存在的。

    這一刻,易塵心底最後的那一絲猶豫也被驅散,終於是有了徹底的決斷。

    “呼……”易塵長出了一口氣,目光恢複了清明,更多了一種前所未有過的無比堅定,這時的他,氣質與先前似乎都是有些不同了。

    “空腹乃大敵,餓著肚子可報不了仇啊,多吃點吧。”又撕下了一隻兔腿遞給了嚴浩,看著後者點了點頭將臉上的淚痕擦幹,開始狼吞虎咽,易塵微微一笑,隨後同樣也是撕下了一塊兔腿準備塞進嘴裏,可兔肉剛到嘴邊,易塵卻是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用力的拍了一下大腿,同時目光陡然大亮。

    對了,我怎麽就忘了還有當初那位老人家!